第21章 指明
深思中又是一陣疼痛與睡意持續襲來,擾的他再也無法好好回憶那時發生了什麽。擰着眉頭,用手用力捏着額頭,心下一片煩亂。
“你醒了……頭痛麽……”沉洛衣的聲音帶着朦胧的睡意,軟軟綿綿,格外好聽。
顧烜怔愣一下,就已經見她起了身,借着照進來的月光點燃了床頭邊的琉璃燈,并不是多亮的光芒,正正好好适應他眼睛的亮度。
“怎麽樣,疼的厲害嗎?”她問,轉首,眼眸微眯,青絲如瀑。在一片微弱的光芒中好看的猶如月下仙子,極度的不真實。一度讓顧烜認為自己在做夢。
“還好……不算多厲害。”他嗓子發幹,視線不敢直視于她,不自然的躲開一些,又問:“你怎麽起來了,我吵到你了嗎?”
對話平和的不可思議,顧烜忍不住多想。
沉洛衣醒了醒睡意,面色柔和,她擡手把臉頰邊的一縷青絲繞到耳後,眉梢微微挑起,朱唇微張,道:“我一早就吩咐了下面人熬了醒酒湯,給你端來喝了吧。”全然不顧他的另一個問題。
“太晚了,別麻煩她們了。”顧烜躺在床上看她,聲音稍啞,帶了一絲弱勢,“何況,也不是多難受。”
實際上,是不想給她添麻煩。
“你來我這裏來時,可是醉的不輕,說了不少胡話。”她這般說,唇角似乎又笑,他登時整個人都驚了起來,聲音微微顫抖,“我……我說什麽了。”
“也沒什麽。”她掀開被子下了床榻,披了一件外衣,一發黑發攏在外衣裏面。她轉過頭來,橘黃的燈火映的她眉目柔和,“只不過叫了幾聲‘洛衣阿姊’,勾起我不少回憶來。”聲音風輕雲淡,并不是如面容一般的溫柔。
說罷,向外走去,留下顧烜在床上整個人呆滞住。
醒酒湯一直在小廚房裏溫着,守夜的舒櫻将醒酒湯交給一臉淡漠的王妃手上時,忍不住擡眼多瞧了一眼,只瞧着王妃神色似乎比方才在冷了一些,大概是因為燭火照映在她半邊臉頰上,所以顯得神色晦暗不明吧。
舒櫻如此想到。
一直到沉洛衣返回寝室,顧烜始終處于呆滞狀态。
伸手接過醒酒湯,一直低垂的視線頗有不自在的落在她身上,又迅速逃離開去。看得沉洛衣只想發笑,他這點倒是如以往一樣,半點沒變。
不經意間看到她唇角勾起的一抹笑,顧烜還以為是自己花了眼。
“感覺怎麽樣,頭痛的厲害嗎。”沉洛衣接過空碗,朝他詢問,波瀾不驚的語氣毫無關懷在內,聽的顧烜甚是不舒服,語氣卻也平和,“好多了,我喝的本就不多。”
“明知道自己不會喝,還去喝。”她語氣又淡漠了幾分,顧烜擡眼去看她,就見她眸色略有嘲諷,“最後不還是得麻煩我照顧你。”
顧烜一時語噎。虧他還認為自己與她關系有所緩和,現在看來,還是與以往無二,只是他并不會如以往一樣那般氣憤不已了。
他看了她一眼,眼裏似乎還噙着笑,“麻煩你了,我本來不想吵醒你的。”一頓,又道:“已經很晚了,快些睡吧。”
這下換了沉洛衣呆滞了幾分,眸色略有驚愕,卻也是一瞬間的時間便恢複如常。顧烜能說出這句話來,對她而言,委實是太過驚奇。
他掀了被子躺下去,面對着裏側,沉洛衣瞧了他一眼,便熄滅了燈火,留了床頭的一盞小琉璃燈。
聽到身邊傳來的動靜,顧烜心率有些加快,頭又開始陣痛起來,他抿唇閉眼,眉宇一分分的皺起來。身邊那人已經熄滅了琉璃燈,屋子裏黑了片刻便漸漸又重新隆重了銀白的月色。
借着月光,沉洛衣盯着床賬上的流蘇看了一會兒,不知道想了什麽,只知道身邊那人的頭似乎又開始痛了起來。
這次,她沒有再開口,而是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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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半夜醒了那一次,顧烜就再也沒有睡着過。
頭疼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原因來源于睡在他身邊的沉洛衣。沉洛衣什麽都沒做,只是安靜的睡在他身邊,兩個人還是各用一床被子,但就算如此,他還是在陣陣頭痛中夾雜了足以讓他瘋掉的心緒不寧。
這些心緒不寧,皆來自于沉洛衣。
因一夜未睡,又喝了酒,雖說用了醒酒湯,可還是沒見什麽效果。翌日就直接告假,不去早朝了。
收整好了一切的沉洛衣站在屋子中間看着床榻上的顧烜,攏了攏衣袖,道:“你若是實在難受,我就去喊個禦醫來給你看看。”
顧烜微微睜開眼睛,搖了搖頭,又閉上了眼,說:“我就是夜裏沒睡好,你讓我好好睡一覺就行了。”
許是真的沒有休息好,他整個人看起來氣勢弱了許多,看着這樣的顧烜,沉洛衣心裏委實舒坦許多。
不知道是不是舒櫻和舒雲的錯覺,她們覺得,今日的王妃……似乎心情格外的好。連對着下面那群女人的臉色都有所緩和。
“你們也不用一個個的在這裏給我擺臉色看。”她眸子掃過下面人,神色淡漠,略有嚴厲,“若是有什麽不痛快的,大可去找王爺說去。”
薛長歌揪了一下放在膝上的帕子,溫溫和和的開口道:“我們那裏敢去叨擾王爺。”視線微微一移,又言:“只是這楊姑娘待在此處,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順,昨夜裏王爺還去了她那處用飯。”她皺眉,略帶愁意與擔憂,“她與王爺關系不一般,王妃也應看出來了才是。”
沉洛衣神情不變,薛長歌也就繼續道:“王爺這般遲遲不定個數下來,妾與諸位姐妹也是跟着愁心……只不過是新添一個姐妹罷了。”她噤了聲,不再往下說,上頭坐着的那位依舊是一臉波瀾不驚,沉洛衣瞧了她一眼,道:“楊姑娘與王爺不過是普通朋友關系,側妃似乎想的太多了。”
薛長歌不置可否,卻是說:“不是妾想的多,而是不得不多想啊。”
聞言,她便說:“既然如此,不如等王爺醒了你自己來問問王爺,那楊姑娘與王爺到底是何關系?”
薛長歌一怔,随後賠笑,“這便不用了,妾等也是對那楊姑娘的身份産生了懷疑,才會多想了一些……既然王妃都說了楊姑娘與王爺只是普通朋友關系,妾等也就安心了。”
“那裏再能去叨擾王爺。”
沉洛衣聽了這話,就忍不住笑,給她支招,“如果你實在是不放心,不如去問問楊姑娘本人。”
薛長歌就有些不知該接什麽話了,唇角笑容有些讪讪的,心中狠狠腹诽道沉洛衣果然是處處針對她。
氣氛僵持而下,韋芊兒開了口,“王妃勿怪側妃,畢竟楊姑娘在妾等心裏确是個疙瘩。”
聽及韋芊兒開口,沉洛衣怔了一下,“哦”了一聲,饒有興趣的看着她,“你都開口了,委實是少見。”
韋芊兒站在那裏,恭恭敬敬,低着頭道:“楊姑娘是王爺領進來的,王爺對楊姑娘如何,妾等都是看在眼裏,若只是說摯友……怕不足以讓人信服。”她聲音将将低下去,一側的馮容憐就站了起來,福了身子道:“韋姐姐與側妃言之有理,彼時王爺落水,楊姑娘看着,可是……比妾等都還急啊……”她這可是實話實說,府裏誰不知道這楊姑娘與王爺關系非常,就王爺一直不承認罷了,與其這樣在府裏養着,還不如納了進來,好光明正大的和她鬥。
非要這樣吊着所有人,到底算個什麽事?
薛長歌确實沒有想到,她原本只是想借着楊億瑤來挑撥離間一下沉洛衣,卻沒想到其他人居然也會站出去指明這事。她站在那處,偷偷觑了上頭那人一眼,見她依舊一副事不關己的淡漠模樣,心裏就更加氣不過。
“我沒想到,你們會這麽想。”沉洛衣語氣淡淡,掃了下面人一眼,“我在這裏告訴你們一聲,甭管這楊億瑤到底是王爺什麽人。”
“她是永遠也進不了這個王府的大門的。”她聲音毫無情緒,極為篤定,“至于現在,她是王府的客,你們把自己管好就是了。”話到最後,已是帶了滿滿的警告意味,聽的薛長歌心裏的氣焰一下子弱下去了不少。
“既然王妃這麽說了,妾等……也就放心了。”薛長歌福福身子,一派謙和溫婉。
沉洛衣将視線轉到韋芊兒身上,“你在府中一向最為安分,又是跟着王爺時間最久的一個。沒料到,以你的聰敏卻在這事上犯了糊塗。”
韋芊兒垂着頭一語不發,顯得極為恭敬,認認真真聽及說教。
“行了,都回去吧。”沉洛衣端起茶來,用了一口,用着有些輕蔑的眼神環視了下面幾人,口中道:“你們也不要認為我不知道你們中心裏的那點小九九,不就是想趁着王爺在我這裏的時候,挑挑事情嗎?”哼了一聲,“若是能驚了王爺,怕是你們中就有人滿意了吧。”
薛長歌不由得縮了縮脖子,抿緊了唇角;一直提心吊膽的馮容憐更是埋低了頭,有些怨念的看了一眼一旁一言不發的綠欣;韋芊兒眸色微有變化,只不過她低垂着的頭,讓人看不見她的神情。
而沉洛衣也并不在意她們心裏怎麽想。
适時的告誡是應該的,否則這群女人,就會忘了她們自己是什麽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