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楚封

其實顧烜并未睡着。

外面一直傳來悉悉索索談話聲音讓他忍不住去聽。他其實對沉洛衣是如何說教那群女人的事情并不感興趣,但舒櫻和柳月的聲音一直傳來,便讓他凝了幾分心神。

舒櫻就猶如故意的一般,将那些話說給他聽。

“要我說,我們王妃還是太過心軟。”是柳月的聲音,“側妃那樣揣測王爺與楊姑娘,可是對王爺王妃極大的不敬,王妃罰她也是應當的。”

“這話你可不能亂說。”舒櫻壓着聲音,“咱們這院裏,王爺可還在呢。”

“有什麽關系?難道王爺還是非不分?”

“可不就是嘛。”舒櫻冷笑,“這院裏女人,除了咱們王妃外,哪個不都是王爺心尖尖上頭的人。”

又是這種大不敬的話,可顧烜卻生不出一點怒意來,甚至沒有懲罰這兩個碎嘴丫鬟的念頭。只是心情愈發低沉、郁悶。

“哎,舒櫻姐,我聽說,楚公子要回京了?”柳月換了話問,顧烜一下子提起了精神。

“是要回來了。”舒櫻這樣說,聲音輕緩了不少,聽的顧烜心裏極其不是滋味,他在舒櫻心裏就和楚封印象差這麽多嗎?

“想當初,楚公子與咱家小姐站一處也是極為相配的……可惜小姐早就和王爺定了親事了。”柳月略有惋惜。

“都在這裏說什麽呢?”這時一個略有壓抑的聲音闖了進來,“王妃馬上就要回來了,你們還在這裏說話。”

“哎,柔月姐,王妃訓完話了?”柳月問了一句。

“那裏訓她們什麽了。”柔月這樣說,“王妃快進來了,你們也別聚在這裏了。”

這話說過,外面便沒了聲音,顧烜盯着床帳許久,才聽見那一陣輕輕慢慢的腳步聲。

門被推開,他躺在床上仔細聽着,而後在她繞過屏風之時,閉上了眼睛。

“王爺一直都在睡嗎?”沉洛衣聲音特意壓低了幾分,聽着甚是柔和。

“一直在睡,奴婢一直守在外面。”舒櫻回。

沉洛衣低低“嗯”了聲,未再有言語,倒是一旁的舒櫻瞥了眼裏頭,低着聲音說:“王妃,奴婢聽說,楚公子似乎要早些入京了。”

床上的顧烜猛的睜開了眼睛。

“我倒也有耳聞。”沉洛衣毫不在意的與舒櫻交談着,“似乎是行程比預想的要快。”

“王妃,奴婢說句不當說的話……”舒櫻聲音低了又低,“楚公子那裏,若是知曉你日子過得并不好……說不定會找王爺麻煩。”她這也是實話,誰不知道當初楚封一家是因為什麽去的邊疆,還不就是那小皇子一句話就打發了他們。

那時的顧烜怕沉洛衣被楚封搶走,不再和自己玩了,這才讓他父皇遣走了楚封一家。也好在寧國公一家本來就為武将,去鎮守邊疆,名正言順。

“這不是什麽大事,楚封是個有分寸的人。”她淡淡一句,随後就揮退了舒櫻幾個。

待到丫鬟都退下,她才不緊不慢的走到床邊,伸手将帳子掀起挂到一側的金鈎上,果不其然看到他睜着一雙情緒複雜的眼睛凝着自己看。

“這不是沒睡嗎?”她道。

他從床上坐起,眼角下一片烏青,顯而易見是沒有休息好。“你會去見楚封的吧。”他凝着她,嗓音含着淡淡的暗啞,眸色極為複雜,薄怒、郁悶、期盼、不服幾種思緒混在一起,複雜中卻又含着幾分可憐。

有那麽一瞬間,沉洛衣都有些看不懂這個少年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麽。

只見她看着他,居高臨下,眸色淡漠,毫無溫度可言,“我怎麽可能會見楚封。”

他心裏一松,神情也有些松懈,她就再次不冷不熱開口,“我身為一個深宅婦人,必定不會去見外男,但是王爺你就不同了,楚封你是會遇到的。”一頓,擡手扶了下耳後的步搖,“寧國公一家歸京,想必陛下會有所表示,我身為你的王妃,指不定是可以見到他們的。”

顧烜捏着床單的手慢慢松開了些,看着沉洛衣的眼神沉靜下來了一些,語氣顯得有些僵硬,“我,是不會讓你和楚封見面的。”說罷,整個人又重新縮回了被子裏。

她只垂目瞧了他一眼,唇角微勾,眸裏有了笑,心中暗道一聲“這可由不得你”,便轉身離開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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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楚封,沉洛衣是心懷愧疚的。

畢竟寧國公一家遠赴邊疆與她有着脫不開的幹系。

印象中,楚封是個極為溫潤謙和之人,明明生在将門,偏他一身溫潤爾雅。他年長她一歲,彼時是皇帝的伴讀,也因此,與他們也甚是相熟。

楚封入宮觐見那日,沉洛衣碰巧被皇後越時雨召進宮來說話,随後也就免不了與楚封碰了面。

打頭的那位身着一襲明黃,還是那副豐神俊美的模樣。後面跟着的那位一身藍衣,一身的溫潤氣質一如往年,倒是讓沉洛衣頗為感慨,在邊疆這些年,楚封依舊的那副模樣,若要說起不一樣的,大概是他的眉眼愈發的俊逸,也愈發的溫柔多情。

這人在彼時就是相貌出衆,此時,更是美的張揚起來。只不過,對比起他身邊的顧恒,還是要稍微遜色一些。

沉洛衣眼底有恍惚一閃而過,随後就随着越時雨一同前去,偶不經意的一擡眼,正好撞見那人的一雙溫眸,像是蘊含了千言萬語一樣,一下子撞進了沉洛衣的心裏。

不知為何,沉洛衣心頭竟有幾分酸澀。

越時雨本就是個爽朗性子,此番見到久別重逢的楚封,也未有扭捏,落落大方的與其打了招呼,就又黏回了顧恒身邊。反倒是以往與楚封關系最為親近的沉洛衣這時站在一旁,不知該說些什麽。

她也欲想了無數次這個場景,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可以與楚封正常交流,可真到了這個時候,礙于身份,也礙于對他的愧疚,她是一步也邁不出去了。

越時雨是真高興楚封歸京,還和顧恒商量着要不要在宮裏擺個宴。

楚封視線從沉洛衣身上輕輕一掃,似有失落。“娘娘的好意微臣心領,可若在宮中擺宴,實在太過麻煩……家父怕也不願勞累娘娘。”清潤的聲音中不乏溫厚,與記憶裏的那個聲音絲毫不差,沉洛衣又猛然生出諸多感概來。

為什麽有的人沒變,有的人卻變了那麽多呢……

她神情有了一些迷茫,那頭的楚封就已經滿含笑意的朝她看了過來,“我聽聞……你已經成婚了。”

不僅是明知故問,而且還蠢極了。不過顧恒和越時雨夫妻兩個都是一言不發,只是把視線稍稍移去了沉洛衣那裏。在場的都是少時玩伴,也難得楚封能這般與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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