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荒唐的诏令
左宰大人看樣子氣得不輕, 扶着旁邊廊柱顫顫巍巍脫下一只鞋, 高舉着鞋就沖過來想打蕭琅, 蕭琅急忙往國師身後躲,國師卻并不維護,反而往旁邊挪開幾步,語重心長道:“如此胡鬧, 确實不妥。”
蕭琅只好往別的地方躲,左宰一邊痛罵一邊提着袍擺舉着鞋追過去, 跳上臺階的鶴夫人也張開翅膀跑來跑去湊熱鬧, 四周的守衛和宮人怕左宰大人磕着摔着, 也跟着到處跑, 大殿門口雞飛狗跳, 亂成一鍋粥。
國師冷眼旁觀,臉上神色陰晴不定,他朝站在角落的心腹瞥了一眼, 那心腹立刻走上前來,低聲問道:“國師有何吩咐?”
國師沉聲道:“讓齊安上來。”
齊安是國師帶過來的人,此刻就在臺階下不遠處站着,心腹過去喊他,他急忙整整衣裳跑上來,看向國師時眼底滿滿都是熱忱的崇拜:“國師!”
國師看着不遠處的喧鬧, 沉聲道:“一會兒我會将你舉薦給天子,你就在這裏候着。”
齊安順着他目光看過去,心裏有些忐忑:“左宰大人來了, 此事會不會有變數?”
國師道:“不會,天子一向不喜左宰管束太多,左宰再有聲望也不可能當真以下犯上,再說就算左宰阻攔,我也有法子将你留下來。”
齊安面露喜色:“多謝國師重用!”
國師微微點頭:“今後廢都的一切都由你說了算,你多盯着些,若無異狀自然再好不過,若有任何異狀都要及時向我禀報。”
齊安整肅神色,鄭重道:“國師放心!誰都不能對國師動歹念!”
天子也不行!
齊安是國師的心腹,更是國師的狂熱信徒,在他眼裏,國師大過天,一切對國師不利的情況都是不應當存在的,不久前有人給國師暗遞消息,說天子在廢都偷偷招兵買馬,目的就是為了對付國師,此事國師并不完全相信,一來天子不可能在國師眼皮子底下動手腳,二來國師法力通天,千軍萬馬也不足為懼,再說天子平日都待在都城,若真暗動手腳,都城那邊總會有蛛絲馬跡可循,然而不久前國師将都城翻了個底朝天,什麽都沒發現。
若天子沒有蓄兵,那就是暗遞消息的人別有用心,國師不管是懷疑天子還是懷疑那人,總歸要查清楚才能安心,既然消息中提到了廢都,國師便将齊安帶到這裏來,打算将廢都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國師又道:“天子已經将廢都賜給鶴夫人,今後你謹言慎行也好、肆意妄為也罷,唯獨鶴夫人不能動,必須要伺候好了,否則稍有不慎,天子就有可能降罪将你殺了。”
天子的荒唐無人不知,齊安倒也不意外,忙恭敬答應下來:“國師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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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左宰大人已經累得氣喘籲籲,蕭琅趁機從鞋底板下逃脫,跑到國師這裏,目光落在齊安身上,疑惑道:“這是誰?”
國師朝讓人攙扶着走過來的左宰看了一眼:“此人姓齊名安,能文能武,頗有才幹,我帶他來給你看看,若覺得滿意,便可将廢都交給他打理。”
齊安忙上前一步,跪地行禮。
蕭琅讓他起來,一不問他身家來歷,二不問他才學武藝,開口就是:“你可懂養鶴?”
齊安:“……懂的。”
蕭琅滿意點頭:“好,太好了!今後你就是廢都的守城将軍了!”
齊安:“……”
左宰大人喘着粗氣走過來,臉紅脖子粗地罵道:“豈有此理!這裏是西都,是本朝五百年基業之源,怎可随随便便拿來當兒戲處置!”
蕭琅不滿道:“廢都就是廢都,說什麽西都,明明就是祖上不要的,我賞給我夫人怎麽了?”
左宰指着他“你你你”了半晌,再次抄起鞋招呼過去。
國師忙伸手攔住,笑道:“左宰大人請息怒,萬萬要保重身體,不過就是賞給一只鳥嘛,那鳥除了吃喝拉撒還能懂什麽,天子心意已決,我們做臣子的與其做無謂争執,不如想辦法彌補,比如挑個合适的人來盡心輔佐鶴夫人,好好治理這一方土地。”
左宰緩了緩心緒,将鞋重新穿上:“國師說得在理。”
國師将齊安叫到跟前:“左宰大人,這位……”
左宰似沒注意到他身邊的人,邊低頭從懷裏掏東西,邊出聲打斷他的話:“這麽大一座城池怎麽能任由一只鳥來糟蹋,幸好我早有準備,這就讓人去貼告示。”
國師笑容微滞:“什麽告示?可否給我看看?”
“自然要給你看的。”左宰說着就将告示交到他手中。
國師拿過去看,臉上凝固的笑容漸漸挂不住,告示中按照蕭琅的意思寫明:将整座城池連同方圓百裏村落全部賜給鶴夫人,百姓上繳的米糧布帛等統統歸鶴夫人所有,如何分配也全由鶴夫人說了算。這幾乎就是諸侯國的待遇了,誰能輔佐鶴夫人,誰就等于得到這一整塊封地。
然而左宰竟已經提前安排好人選……
他看看左宰,又看看蕭琅:“季大石?我隐約聽說過此人,不知他是何來歷?”
左宰道:“一個普通百姓,聽說在城裏頗有聲望,人也忠厚能幹,這次戴國攻城,他的人裏應外合,将葉統領的勢力剿滅,之後又開倉放糧,很得民心,我瞧着讓他做個守城将軍不錯。”
蕭琅面露不悅:“原來左宰認得季大石?哼,看來一切都是你早就計劃好的,我說他怎麽敢當着我的面将糧倉全開,原來是有人給他撐腰壯膽。他将我夫人的糧都分光了,以後我夫人在這裏吃什麽?不行!不能讓他做将軍!”
說着将告示塞給國師:“國師你看看,季大石,名字聽着就粗俗,此人我最近天天見,一腔蠢勇,腦子不靈光,依我看還是交給齊安比較好。”
國師朝蕭琅看一眼,心裏還沒來得及冒頭的狐疑慢慢消失。
左宰冷哼:“不行也得行,此事就這麽定了,來人,去将告示……”
一團火焰忽然從國師掌心升起,很快将告示燒成灰燼,左宰盯着那團灰燼,未說完的話驟然卡住。
國師歉意道:“方才忽然體內靈力作怪,左宰大人還請見諒,不過左宰大人雖用心良苦,卻也不能越俎代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此地該由誰來接管,還是聽天子的吧。”
蕭琅立刻附和:“不錯,我覺得齊安就很合适!”
左宰垂眸嘆口氣,從懷中取出一物,當着衆人的面攤開,國師側眸看去,再次變了臉色:“先王遺诏?你……你怎會有此物?”
左宰将先王遺诏高舉過頭頂,在蕭琅面前顫顫巍巍跪下:“不到萬不得已,老臣是不會将此物拿出來的,見遺诏如見先王,天子還要一意孤行嗎?”
蕭琅将遺诏拿過去翻來覆去地看,似乎在辨認真僞,最後一臉不悅地扔回給左宰,心氣不順地點點頭:“好好好,拿先王來壓我,不就是守城将軍麽,答應你便是!你可要叮囑他好好守城,稍有差錯,我拿他是問!”
左宰恭敬應是,又看向國師:“國師可有異議?”
國師垂眸,暗暗咬牙,點頭而笑:“自然無異議。”
蕭琅似乎想到什麽,忽然面露欣喜:“對了,告示已經燒了,這裏又沒有印章,看來要勞煩左宰回都城重新寫一份了,橫豎我不在都城時一切政務都交由左宰料理,左宰多寫幾張也是可以的,只是要辛苦跑一趟了。”
“無妨。”左宰伸手去袖中掏了掏,又拿出一份告示,“幸好我多準備了一張。”
蕭琅臉上的笑容僵住。
左宰換一邊衣袖,再掏出一份诏令。
國師:“……”
左宰将自己的心腹叫到跟前:“把告示貼到外面,再去季大石家中頒布诏令,讓他即刻上任。”
站在一旁的齊安徹底懵了,不知所措地看看國師,國師再看蕭琅,蕭琅趕緊道:“季大石字都不認得幾個,就是個粗人,不如讓齊安做副将,今後也好與他互補。”
齊安一臉緊張地看着左宰。
左宰似乎這才注意到齊安,睜大眼對着他打量片刻,撫須點頭,退一步做出妥協:“可以,就讓他做個副将吧。”
齊安松口氣,一時也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此事算是有了結果,可蕭琅臉上的神色并不如何高興,他左右看看:“我的夫人呢?”
左宰沒好氣道:“整座城都是夫人的,它愛去哪兒去哪兒。”
蕭琅道:“這怎麽行?夫人肚子裏有了,不能亂跑,快安排人好好伺候!”
左宰吓一大跳:“什麽?什麽有了?”
就連國師都面色詭異起來。
蕭琅神色一派理所當然:“自然是有了我的種,不然我會将這麽大一塊地賞給她?夫人呢?夫人去哪裏了?”
左宰胸口開始劇烈起伏:“你的種?你的……這是何意?怎麽會……”
蕭琅眨眨眼:“我臨出來前寵幸過它。”
左宰整個人都恍惚了,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鼻腔裏“呼哧呼哧”一陣,怒吼一聲:“何其荒唐!你這是要亡國啊!”
說着再次脫掉鞋,用力朝蕭琅扔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鶴鶴:怕了怕了,溜了溜了。
今天竟然沒有鶴鶴的戲份,我争取晚點(可能是半夜)再更一章吧,但是不做保證,有可能太困,不一定能更上。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