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鶴夫人
天蒙蒙亮時, 浩浩蕩蕩的車隊在廢都城門口停下, 此時城門已經打開, 守衛上前詢問,聽說前後兩輛馬車裏分別坐着鶴夫人與左宰大人,臉上神色夢游似的怔了片刻,回神後急忙讓他們進去。
一路暢通無阻抵達王宮門口, 左宰在仆人的攙扶下顫顫巍巍踩着腳蹬走下馬車,蒼老的聲音随之響起:“給鶴夫人整理衣冠, 護送鶴夫人入宮。”
立刻有兩名小卒走到前面的馬車旁, 擡手開鎖, 将馬車車廂的門朝兩邊打開, 不等他們擺好姿态恭請, 眼前陡然一花,一只丹頂鶴逃命似的撲騰翅膀跳下馬車,張開翅膀拔足狂奔。
小卒大驚:“鶴夫人跑了!”
另一人說:“不是不是!鶴夫人在車內!”
小卒急忙看向車內, 還沒來得及松口氣,真正的鶴夫人也沖出來跳下馬車,追着前面一只丹頂鶴狂奔而去,同時很開心地引頸高鳴:“ko—lo—lo——”
跑在前面的莊衡:“……”
闊你大爺哦!一點都不闊落!
宮門口寂靜的大街陡然鬧騰起來,左宰大人着急地喊:“快!快去把鶴夫人追回來!”
兵卒們立刻追出去大半,跟在鶴夫人屁股後面跑, 邊跑邊喊:“鶴夫人!快進宮了!不要跑啦!”
鶴夫人顯然已經習慣人類的包圍,一點都沒有被身後的陣勢吓到,依然快樂地追在莊衡屁股後面喊:“ko—lo—lo——”
小夥伴你很不錯!來陪我玩吧!
莊衡:“……”
啊啊啊啊啊啊你走開!誰要跟你玩啊!
鶴夫人頭上點滿朱翠的冠帽掉落在地, 身上繡着富貴花的衣袍七零八落地拖挂一陣後也掉到地上,原本雍容華貴的鶴夫人陡然光了身子,失去束縛的雙翅扇動得更加奔放:“ko—lo—lo——”
我有很大的家園!有很漂亮的窩!來跟我交|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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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衡:“…………”
啊啊啊啊啊啊滾啊!誰他媽要跟一只鳥交|配啊!
ai提醒道:[主人你現在就是一只鳥啊,而且雌性主動求婚的不多哎,人家還帶着房産,你魅力好大哦!]
莊衡:[……閉嘴啊!]
ai一點都不想閉嘴:[之前在馬車裏,她一直想跟你交頸跳舞呢,這麽主動的女孩子可不多見……]
莊衡:[啊啊啊啊啊啊你有完沒完!]
ai顯然沒完:[在我眼裏丹頂鶴都長得差不多诶,她怎麽看上你的?雖說你最近營養豐富,沒以前那麽瘦弱了,可還是沒她健壯啊,難道她看上你眉清目秀、毛色亮麗?]
莊衡暴躁:[再說我殺你!]
ai迅速閉嘴。
兩只鶴都在掉毛期,沒辦法飛就只能在大街上你追我趕,後面一群人忙着追逐包抄,這番鬧騰從宮門口的大街一直延續到平民區,引來更多人的圍觀,莊衡被雌鶴的熱情吓到,在人群和建築物中左突右閃,試圖甩開這個敢給天子戴綠帽的追求者,奈何雌鶴體力驚人,緊追不舍。
莊衡累成一條狗,氣喘籲籲地沖進季大石家中,将正在院子裏練拳的季大石吓一大跳,季大石看清進來的是誰後激動地收拳起身:“仙使大人!”
莊衡二話不說,沖進他家廚房,用身體擠着門關上,又用嘴巴頂門栓,動作幹淨利落一氣呵成,等鶴夫人沖進來的時候他已經把門鎖好了。
鶴夫人站在廚房門口引頸高歌:“ko—lo—lo——”
我喜歡你!不要害羞呀!
莊衡欲哭無淚。
兵卒們也沖進來,見鶴夫人好好地站在人家院中,終于松口氣,一人拿着冠帽、另一人拿着衣袍,圍過去紛紛喊道:“請鶴夫人更衣!”
季大石撓頭:“???”
衆人廢了好大勁才将鶴夫人抓住,正忙着給它穿衣服的時候,一輛馬車在門口停下,左宰被仆人攙扶着走下馬車,進來後對季大石拱手一揖:“這位壯士,多有打擾了。”
季大石看他穿着和氣度都不似普通人,再回想衆人口中喊的“鶴夫人”,心裏七上八下的,忙恭恭敬敬拱手回禮。
左宰也在打量他,看他雙目炯炯有神、身材挺拔、頗有英武之氣,便笑着道:“我是本朝左宰石甫,不知這位壯士如何稱呼?”
季大石大吃一驚,他是普通百姓,對朝中官職一竅不通,但和國師一樣輔佐三代天子的左宰石甫卻是無人不知,他自然也聽說過左宰的名頭,想不到這樣一個大人物竟然會踏進自家院子,他受寵若驚地在身上搓搓手:“我叫季大石!”
石甫雙目陡然一亮,又盯着他上上下下打量幾眼,點頭連說三個“好”字,這才領着一衆兵卒帶着鶴夫人離開。
季大石被誇得一頭霧水,看着他們離開的身影,心裏越發忐忑,他想起仙使大人還在廚房裏,忙走過去将門打開,可不等他開口說話,莊衡已經飛快地越過他跑出去,雙足點地、翅膀扇動,連跑帶飛地追着車隊而去。
季大石撓撓頭,更加不解:“仙使大人怎麽回事?之前瞧着像在躲那些人,現在怎能又追過去了?”
莊衡确實是追着左宰的車駕過去的,他剛才突然想起原文中提到過左宰石甫,此人在朝中與國師分庭抗禮,而國師明面上并不直接料理政事,這就在某種程度上造成左宰一人獨攬大權的假象,而左宰此人剛正不阿,深得民心,對天子的昏庸無道可以說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曾有揮鞭子追着天子滿宮跑的壯舉。
少年被國師抓過去,目的是獻給天子,這種事左宰大人必定不喜,有了左宰這樣的變數在,國師能不能順利将少年帶回去可就說不準了。
莊衡忽略少年自己想要進宮的意願,抱着一線希望追着馬車跑到宮門口,左宰人老成精,莊衡不敢在他面前亂忽悠,就沒有變成人形,也沒有貿然上前,只謹慎地待在一邊等,等左宰進宮後與國師發生沖突。
目送左宰領着鶴夫人進宮後,他在宮牆下徘徊,心裏莫名焦躁,可恨他這段時間因為換毛失去飛行能力,不然飛進去打探消息輕而易舉。
此時在王宮內空寂無人的主殿中,被扔到地上的少年似乎摔得頭暈眼花,需借着旁邊的廊柱才能費力爬起來,他身上遭受炙烤的痛苦已經結束,但仿佛被那痛苦吓怕了,看向國師的眼神有些瑟縮閃躲。
國師面色陰沉,冷笑數聲道:“蕭琅,你是翅膀硬了還是本事長了?竟能對我的千裏傳音無動于衷,怎麽沒被我的烈火烤死呢?”
少年本名蕭琅,正是當今天子,只是國師竟對着他直呼其名,可見這天子當了與沒當并無兩樣,蕭琅扶着廊柱的手在國師看不見的地方繃得骨節根根泛白,可臉上卻依舊是恭敬中略帶畏懼的神色,端着略顫抖的嗓音努力讓自己答得沉穩:“國師,我在這裏住得很好,不想回去了。”
國師微微眯眼:“這就是你躲着不肯見我的原因?”
蕭琅窘迫地微微點頭。
國師盯着他看了片刻,慢慢打消心底的狐疑,臉上漸漸有了輕視之色:“說什麽糊話?都城我都給你清理幹淨了,不會再有危險,你乃天子,怎麽能整天在外游蕩,還是盡快跟我回去的好。再說,廢都也不安全,不然你也不會跑去戴國搬救兵。”
這麽大的事自然瞞不過國師,而且國師很有可能就是聽說了這裏的動靜才匆匆趕來的,蕭琅聽他提起搬救兵的事,面對他意味深長的目光,心裏平靜無波,垂下頭略不滿地抱怨道:“這裏已經被葉統領一手遮天,我不搬救兵只能等死。”
國師笑起來,笑意未達眼底:“不錯,這件事你做得對,我也正是聽說了此事才急着過來的,戴國勤王有功,你打算怎麽賞他們?”
蕭琅道:“聽國師安排。”
國師滿意颔首:“就賞一些绫羅綢緞吧。”
蕭琅面露遲疑:“這……好歹是救命之恩……”
國師擺擺手:“芝麻大的小國而已,賞賜些貴重的東西也就差不多了。”
蕭琅垂眸:“是。”
國師又問:“如今葉統領已死,廢都無人掌管可不行,你覺得這裏應該交到何人手中?”
蕭琅躊躇片刻,小心翼翼道:“我覺得住在這裏特別舒服,比在都城舒服,國師讓我回去我自然還是要回去的,但也想偶爾來小住幾日,國師你随便叫誰來接管都可以,我只盼他別像左宰那般管東管西約束我,不然我在這裏也不得清淨。”
國師笑了笑:“我确實有一合适人選,他已經跟我一同過來了,此時就在殿外,不如……”
這時外面忽然響起喧嘩聲,國師話未說完就被打斷,面露不悅,轉身走出去,沉聲問道:“怎麽回事?這裏雖已無人居住,可該有的規矩還是要守!”
外面的宮人急忙回道:“是……是左宰大人來了,還帶來了一只仙鶴,說是……說是天子剛封的夫人……”
國師眉目微沉,蕭琅已經飛快地沖出來,欣喜道:“是我讓人回去送信的,我的夫人來了嗎?在哪裏?”
話音剛落,左宰已經出現在臺階下,而他身邊一只丹頂鶴正在左顧右盼。
國師急忙迎過去,驚訝道:“左宰大人,您怎麽親自來了?叫下面的跑也就罷了,您這身子骨可怎麽吃得消啊!”
左宰石甫在他的攙扶下氣咻咻地走上臺階,一巴掌拍向蕭琅的屁股,在蕭琅往國師身後躲的時候噴着唾沫星子怒吼道:“天子荒唐,封一只仙鶴做夫人也就罷了,竟然還要将整個廢都賜給夫人!
國師面色微變,猛然回頭看向蕭琅。
左宰大人指着蕭琅繼續罵:“如此拿王土當兒戲,簡直豈有此理!老臣這就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将天子打醒!”
作者有話要說: 鶴夫人:你好英俊哦![羞答答]
鶴鶴:小老弟,你看天子頭上是不是有點綠?
蕭琅:…………
不好意思,電腦出了點問題更新晚了點,不知道怎麽回事,一開晉江就瘋狂彈窗,開別的網站沒事,服氣。【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