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偷吻

? 山崖雖然陡峭,但有很多岩石凸出,可以落腳攀爬。呂雲聲有些功夫,他一個人要上去很容易。可是要帶着我上去,就很困難。夜色黑暗,雖有月光,視線依然受限,要背一個人爬懸崖,就更加困難。而且後有追兵,他必須盡快爬上去,帶着我這個累贅,絕對是九死一生。

我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泥土,走到他身邊:“除非你有神鬼之力,否則不可能帶着我爬上去。快走罷,追兵快到了,一個空屋拖延不了他們多久。”我摘下脖子上的鈴心,放在他手上:“把這個交給文略,告訴他,對不起,我失約了!”

呂雲聲盯着我,眼中映出月光,我看見自己的臉在他眼睛裏滿是淡然,心中也暗自驚訝。一片雲擋住月亮,光線瞬間暗了不少。他将鈴心套在我脖子上,冷冷道:“還是你自己交給他罷!”說着伸手剝我外面的紗衣,擰成一條繩子,将我攔腰和他綁在一起。

“帶着我你逃不掉的!”我想去解開繩子,卻發現他打了死結。

呂雲聲縱身一躍,看準一塊凸岩抓住,穩穩攀上離地數尺高的地方。我一下子不敢再動,怕帶着他摔下去。他一手抱我在懷裏,只用一手攀着岩石,在我耳邊說:“抱緊我。”

事已至此,我只好乖乖的做個聽話的累贅。伸手死死抱住他,盡量不讓他分神。幾個翻越之後,他額角已經有汗珠流下。月光忽明忽暗,他有時不得不停下來仔細觀察半晌,還要伸手試探石頭是否牢固,但其實這只是在賭運氣,要承受兩個人的重量,石頭何時罷工實在試探不出。好幾次石頭突然脫出,我們都差點摔下去。時間一點點流逝,我感覺到他體力下降得很快,全身都在微微顫抖。

“你不害怕?”呂雲聲輕聲問我。

“怕,怕得要死。”我不怕死,只怕會連累他一起死。

他的笑聲輕輕響在耳邊,如水過冰玉。

山下不遠處暗影穿梭,有不少人朝這邊來了。

呂雲聲也加快了速度向上攀爬,我擡頭看看裏崖頂還有一仗多高,來不及了。我伸手去解腰間衣服擰成的繩子,呂雲聲身體一蕩側靠在岩壁上,回頭瞪我,厲聲道:“你要幹什麽?”

“放我下去,你還有機會。不要意氣用事,死一個總比兩個都死來得劃算。”

呂雲聲忽然騰出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擡起,我一怔面前一雙眼睛血紅,狠狠的盯着我:“別再亂動,不然我就抱着你一起跳下去。”

說完呂雲聲兩手攀住岩石,伸腳去夠一塊在我看來絕對夠不到的凸起,我身子一晃,只覺得眼前暈眩,只好伸手抱住他,連續幾次騰挪,呂雲聲臉上汗如雨下,身子抖如篩糠。他不再去觀察試探,只憑運氣飛身在崖間輾轉,我知道他已經孤注一擲。若是倒黴,有一塊石頭承不住,我們就會一起摔落懸崖。我眼圈脹得有些疼。

追兵已到山下,頭上還有數尺,身後幾聲破風之音,追魂索命。我閉上眼睛,聽天由命。身體突然騰空而起,一雙手臂将我緊緊抱在懷裏,臉貼上一個堅實的胸膛,清洌的梨花香盈滿鼻息。耳邊生風,風中飄來一句低吟:“我絕對不會再放手了。”

我還未及細聽,話已被風吹散。身子摔在地上,被抱着就地滾出很遠。幾支羽箭咚咚釘在崖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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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雲聲将我扶起,扯開将我們綁在一起的衣裳。月光下,他滿臉疲憊,眼中卻光華燦燦:“這衣服真結實,以後就買他家的。”

扔掉撕爛的衣服,拉起我跑進山林。樹枝旁逸斜出,奔跑中刮在臉上身上,卻不覺得疼。呂雲聲拉着我左拐右轉,在林中鑽來鑽去,我開始很擔心這月黑風高深山林茂的,他這樣亂跑不怕迷路麽?後來也就不再想了,只悶頭跟着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再也跑不動,呂雲聲找到一個埋在地下的山洞,半人高的蒿草長在洞口,如果不是我跑不動剛好停在旁邊,也發現不了。我們躲在洞中,月光被蒿草擋住幾乎透不進來,洞裏是漆黑一片。我恍惚又回到了失明的日子,那種沉重的黑暗壓得人喘不過氣。

方才跑得滿身是汗,現在靜下來,汗消之後渾身冰涼,我抱着肩靠在洞壁上,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抖,我不想讓呂雲聲擔心。

深夜的山林有種詭異的寂靜,風穿林而過,發出鬼魅夜哭的嗚咽聲。極度黑暗中,時常有莫名的響動,讓人浮想聯翩,不寒而栗。

忽然有東西飄到我身上,我吓得差點叫出聲來。感覺到我吓了一跳,東西頓了頓,呂雲聲的聲音響起:“是我,別害怕!”随後一件衣服披到我身上,我猜到是他的外衣。山裏夜晚涼意沁骨,他方才出了那麽多汗,此刻也一定冷得發抖。我想将衣裳推回去,卻被他按住:“夜裏涼,你穿上,不然會生病。”

“可是你......”我話沒說完,忽然面前出現巨大的壓迫感,呂雲聲欺身過來,頭抵着我的額頭,低聲輕笑:“擔心我?”

我臉一熱,慶幸此刻黑暗,他看不見我臉紅。

我別開臉:“可是你衣服都是臭汗。”

面前的壓迫感消失,他低聲笑了一會兒,道了句抱歉,就再無聲息。

寂靜了好一會兒,仿佛我獨自一人在這山洞裏,身邊空落落的。黑暗中我感覺不到呂雲聲,十分害怕,摸索着向他身邊蹭,挪了幾下撞在他身上。我剛挨着他坐穩,忽然他的臉湊到我跟前,吐息溫熱噴在我臉頰,聲音低沉:“這種時候靠我這麽近很危險。”

我身子一僵,剛想挪走,手腕被他抓住:“逗你的!”

我有些惱火,想掙開他的手,卻被握得更緊,整個手臂被他拉進懷裏。我愣了一下,想将手抽出來,他突然委屈道:“我冷,你又不肯給我抱,手臂借我抱一下。”我有些不知所措,就這樣僵在那裏。他把我的手心攤開,臉慢慢貼上去,冰涼的觸感讓我有些心疼。

黑暗忽然變得并不那麽恐怖。我的手被他握着,貼着他的臉頰,時時刻刻感覺到他的呼吸,心裏便不再害怕。

“你知道要殺你的是什麽人麽?”我悄聲問他。

他搖搖頭,肌膚摩擦我的掌心,光滑如絲緞:“想殺我的人太多。”

我:“你人緣真差。”

呂雲聲:“......”

我:“都是什麽人想殺你?”

呂雲聲:“全峪元思慕我又得不到的姑娘。”

我:“......”

翌日清晨,我被鳥兒啾鳴聲吵醒,晨光穿過洞口蒿草,薄薄照進來,給山洞灑進熹微光亮。睜開眼睛,面前是呂雲聲的側顏,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好看的鼻梁在臉上投下一縷暗影,薄唇緊抿。我的心忽然漏了一拍。

整個人窩在呂雲聲懷裏,被他緊緊抱着,他的側臉貼着我的額頭,呼吸均勻。我吓了一跳,努力回想是怎麽跑到他懷裏來的,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我不敢動,生怕吵醒他。就這樣堅持了不知多久,只覺得全身都僵硬了。他忽然動了一下,我趕緊閉上眼睛裝睡。身下的人稍微動了動,便停了下來,接着是長久的靜默,正猶豫着要不要睜開眼睛,忽然唇上一軟,微微的涼。我想到那是什麽,臉騰的燒了起來。心一下跳到嗓子眼,從頭頂一直麻痹到全身,瞬間失去所有的反應。

還沒來得及慌亂,唇上的柔軟已經離開。實在沒法再裝睡下去,假裝翻了個身,慢慢睜開眼睛。

呂雲聲正低頭看我,眼中笑意缱绻,無盡溫柔:“早!”他輕柔綿綿的聲音,在我心湖撩起一圈漣漪。他的笑臉落在我眼中,化作繁星點點。

我忘記自己還躺在他懷裏,呆呆的點頭:“早。”

呂雲聲完全記得我們逃跑的路線,從容辨別方向之後,帶着我向峪元城走去。天光大亮時,我們進了城,一路沒有遇到追兵。跑了幾裏山路,又在山洞躲藏一夜,渾身都酸疼,本想回到呂府就倒頭大睡,可是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睡不着。

虹兒推門進來,手上端着托盤:“小姐,喝了姜湯再睡罷。”

“我為何要喝姜湯?”雖然皺眉,但我還是坐起來。

“公子說小姐夜裏着了涼,特地吩咐熬碗姜湯給小姐驅寒。”虹兒從旁邊拉過張凳子将托盤放在上面,除了姜湯還有一碟蜂蜜釀的山楂。

虹兒端起姜湯吹了吹,遞到我手裏:“不是很燙,小姐喝罷。”

“公子呢?”接過姜湯,辛辣的氣味讓我皺眉:“在東院休息麽?”

“公子出門了,不知道去做什麽。”虹兒到桌邊給我倒了杯水:“我知道小姐不愛甜食,喝完酒姜湯漱漱口,吃點山楂就不那麽辣了。”

呂雲聲應該是去查那批殺手的底細,這種事情他一定有自己的處理方式,我沒有必要擔心。端着碗一飲而盡,喉嚨處微微的辛辣,恍惚有種江湖兒女快意恩仇的潇灑,我忍不住笑了笑。

虹兒接過碗,趕快将水杯遞給我:“小姐笑什麽呢?”

喝了兩口水,嘴裏甜膩的味道淡了很多,我擦擦嘴角:“沒什麽。”

“吃點山楂罷。”虹兒端起碟子,夾了一顆放進我嘴裏。酸酸甜甜的十分爽口。

“虹兒,我不在的時候,有沒有人來找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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