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7

因生産時受了不少罪,賈何氏坐了雙月子,賈敷也沒有把她不能生育的事情告訴她,産後總是需要慢慢調養的,賈敷覺得現在已經夠悲慘的了,如果賈何氏受不了打擊,直接産後抑郁了,那日子就真的沒法過了。

新生兒被憋了一下,不過還好,年紀小,好好調養,很快就會和正常嬰兒一樣了。因着今日賈代化風頭強勁,新生兒的滿月禮也辦得頗為盛大,在滿月禮上,激動的賈代化直接給孫子取名叫賈薔。聽到這個名字,賈敷淡定的連眉頭都沒挑一下,太正常了,總有熟悉的東西出來刷臉。

“薔,薔兒,薔兒,大爺,這個名字很好聽啊,公爹取的名字很好。”賈何氏抱着兒子,頭上紮着布巾,笑着道。

“是啊,主要是咱們兒子白白嫩嫩的,當得起這面如薔薇。”

“自然。”賈何氏高興到,這樣的名字在此時是很合宜,男子的名字裏有桂、芬、芳一流實屬平常,且是長輩的美好祝願,時代主流審美并不會認為這樣的名字女氣。

“蓮娘,來,把孩子給我,他該吃奶了。”賈敷看着時間,讓奶娘把孩子抱下去。

“唉,才這麽一會兒。”

“想多陪着兒子,你就要好好養身子,等你出了月子,想看多久看多久。如今你養着不要操心,康園的事情,我讓你身邊的安嬷嬷和佛手暫時代管,等你坐完月子再指導她們。”賈敷溫言細語道。

“聽大爺的,敬哥兒快要定親了吧,唉,在這緊急忙慌的時候,我竟然幫不上忙,真是愧對婆婆平日對我的關心了。”

“說什麽呢,你給她生了個大胖孫子,比什麽都強。”賈敷安她的心道,賈何氏也只是和丈夫提前打個預防針。

賈敬今年十五了,正是說親的好時候,如今賈敬在父兄的疼愛下,不會脾氣孤拐,一心想着修道了,對說親這件事情頗為熱衷。賈敬身上有秀才功名,又生在富貴榮華的公侯府邸,看上他的丈母娘自然不少。

這段日子,內宅裏,賈周氏忙的不可開交,原先手上的寧國府管家的職責沒卸,如今賈敬的婚事又來紮堆,連個幫手都沒有,這更堅定了賈周氏趕緊給賈敬娶妻的意願,好歹日後有事,能搭把手了。

賈何氏蓮娘,進門快一年了,但她并沒有接手掌家,只管着康園的事務。這是賈代化和賈敷共同的決定,賈敷既然已經決定辭去繼承人的位置,就不會讓自己的妻子行使宗婦、長媳的權利,免得日後在內宅又是一番風浪。

所以,賈敬的妻子,實際上是賈家一族的宗婦,這樣的擔子太重,人選需要仔細斟酌。

在賈周氏忙亂的時候,賈敷也沒有閑着。

賈敷開始還每天忙于看望賈何氏和賈薔,很快,他就連這點空閑都抽不出來了。聖人最近扔給賈代化的難題越來越多,難度越來越大,賈敷已經是疲于應對了。看着越來越多的問題,賈敷靈光一閃,跑到書房去看自己藏書的地方。

藏他寫的那幾大政策的地方是一個大盒子,盒子上淩亂的擺着幾根毛筆,原來毛筆指示的是十一點,現在确實一點,賈敷是用第一世的鐘表指針來防盜的。小心翼翼的打開盒子,果然,裏面的東西被換過了。

上面的字跡看着還像賈敷寫的,應該是一個專門模仿筆跡的高手謄抄的,連賈敷身體病弱,下手應該輕浮一點都模仿的很像,但讓賈敷來看,是一眼就演出冒牌貨來的。賈敷習字三輩子,武将、文臣、帝王都做過,字體內藏變化很多,哪兒是那麽容易模仿的。

賈敷把盒子放回原處,又看了看畫缸,那裏面也卷着一副他寫滿朝政大事的卷軸。拿出卷軸一看,還是真跡。賈敷把書房挨着都檢查了一邊,發現就是放在盒子裏的軍政篇被人換了,賈敷想到了那個已被打死的白術,看樣子,她謀的不止一處啊。

青天白日的,賈敷就讓下人找個火盆來,把他寫的政策,大小有好幾張卷軸,好幾本簿冊都燒了,看着燒得差不多了,他才吩咐小厮把書房收拾一下,自己施施然去內院逗兒子。

看主子走了,那小厮不顧燙手,就要去火盆裏扒拉東西,最終被他搶救出來的,只有卷軸靠近木質頂端的那一部分,其實也只能看到個标題,上書“醫政篇”。

賈敷既然知道自己的東西被偷了,結合聖人最近抛過來的問題,能不知道東西是被什麽人拿了嗎?為了引出內奸,自然演了一出焚稿的大戲,為了這出大戲逼真,賈敷燒的可是真東西。他随意翻閱的時候,送火盆的小厮就在他身後,應該可以看到那麽一兩頁的內容,像這種人,應該是有非比尋常的本事,才會被派到寧國府來,賈敷猜,應該是一目十行、過目不忘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賈敷隐蔽的遞了一個紙團給賈代化,賈代化面色不變的接過,繼續和賈周氏商議賈敬妻子的人選,等大家都談笑盡興了,賈代化才說,今兒個想喝酒,去外院找清客請吃酒,就不回內院了。

賈代化經常這麽幹,賈周氏也不以為意,讓他自去了。

賈代化果然和幾個清客幕僚喝得爛醉,最後在淨房裏吐得一塌糊塗,呆得時間久了些。

賈代化在淨房看了紙條,上面寫着賈敷書房被盜換,家中不知道有多少密探,保險行事,他們一家人都要小心,還把賈何氏險些難産的事情扣到了皇帝頭上,和賈代化約定應對之法。

賈代化看的頭上白毛汗一茬一茬的冒,來回看了幾遍,親手把紙條沉進水裏,等墨跡全部暈開,又把髒水倒進茅房。

兩個小厮看賈代化進去這麽就都不出來,趕緊進去,一瞧,原來,賈代化靠着牆壁打盹兒呢!小厮扶他的時候,感覺賈代化手軟腳軟的,唉,老爺果然是喝醉了啊!

第二天,賈敷就病倒了,這回拿着賈代化的帖子去太醫院請太醫,來的不是往常的王太醫,直接就擅長內科的鐘太醫,鐘太醫家學淵源,現任太醫院院判已老,鐘太醫是最有力的競争者,官場上都傳鐘太醫是今上心腹呢。

看見鐘太醫來了,賈代化果然很驚喜,直接拉着太醫就到兒子床前診治,只盼太醫妙手回春。

鐘太醫診脈過後道:“令郎這是急怒攻心、憂思郁結之症啊,要放寬心啊!”

賈代化牛眼瞪得像銅鈴,不可置信道:“鐘太醫,我兒剛剛喜得貴子,家裏也是一帆風順,哪兒來的怒啊郁啊的,不對啊。”

鐘太醫看賈代化一副懷疑他是庸醫的模樣,也不解釋什麽,提筆開了方子,叮囑道:“心病還須心藥醫,放寬心啊。”

賈代化看了一眼鐘太醫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藥方,再看看睡着了的兒子,把房子交給照顧賈敷的丫鬟道:“你把方子收着,等大爺醒了,讓他自己拿主意,大爺也是識醫懂藥。”賈代化并不讓丫鬟馬上煎藥,一副不信任鐘太醫的模樣。

等鐘太醫複命的時候,把“急怒攻心、憂思郁結”八個字呈給陛下的時候,陛下就知道賈敷肯定知道有人把東西換了,再聯系他燒毀的那一大疊簿冊卷軸,東西被偷不想着追查兇手,卻憂思郁結,看來,賈敷肯定連兇手是誰都想到了。

陛下頭疼的扶額,他也沒想事情會辦成這樣啊,想想那“兵政篇”和“醫政篇”,有這兩篇打頭,暗衛默寫出來的那兩張內容,還有暗衛回禀的賈敷燒的可是很多資料,哪裏面保不齊有什麽“工政篇”“吏治篇”,吏戶禮兵刑工,朝廷還有至少六大部呢,陛下肯定,賈敷肚子裏還有貨!

現在局面成了這樣,害的人家妻子難産,害的他自己病重,陛下就是個傻子也知道自古這種聰明人就是想的多,讓這種人記恨上了,他不給你搗亂就是好的了,還奢望他輔佐你,做夢吧!

“鐘愛卿,你看,這事兒賈代化知道嗎?”

“回陛下,據暗衛來報,賈代化連藥方都沒給賈敷用,想來是不相信臣的診斷,看來是不知此事的。”

“嗯,他至少知道兵政篇的事情,看來這件事果然是賈敷一個人的手筆,已經去了的寧公或許知道些,現在嘛……對了,那賈敷的身體到底如何?”

“這……”鐘太醫遲疑了一下,道:“臣調閱了以往王太醫給賈敷診斷的脈案,從脈案上講,賈敷是胎中弱症,有早夭之象,現在能調養成這樣,已是萬幸。臣這次去診脈,發現情況嚴重了很多,脈搏已經是時緩時急了,看來這次賈敷氣得不輕。”

“當真?這世上還真有人是會被氣死的?”皇帝不敢相信,一個大男人,氣量要狹小到什麽程度,才會被氣死。

“陛下,病人不能與常人、康健人并論,賈敷身子本就有病,喘不上氣來對常人而言,只是難受,在他身上就能要命。就如小孩子跌一跤,爬起來還是生龍活虎的,老人跌下去,就可能骨折腿短,甚至丢命。”鐘太醫解釋到,即使他這個暗探頭子,也對賈敷抱以深切同情,陰差陽錯的,他們暗探可沒有想害他妻子,氣他本人。

“那賈敷可能為朕所用?”陛下問道。

鐘太醫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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