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三月,暖陽高照,島上的風拂過樹影,吹來一陣懶洋洋的倦意。

姜衢躺在竹藤躺椅上,臉上蓋了個棒球帽。

“起來,甘蔗汁。”吳詢往他腿上踹了一下。

藤椅上的人沒發出很大動靜,輕輕落了只手在空氣裏。

“懶死你算了。”

吳詢本來想把甘蔗汁往折疊小桌上擱,但看見姜衢中指紅腫的骨節,還是親自放在他手裏,順便再踹了一腳藤椅:“太曬了,你去賣會兒。”

姜衢拿下帽子,被直射的陽光弄得睜不開眼,好半天才看清前方桌子上的貝殼手鏈,随後從喉嚨懶散地逸出一聲:“今天生意不行啊……”

“明天開學,可能人少一點,起來,趕緊賣完走人了。”

姜衢伸了個懶腰,将頭發往後撸,棒球帽反扣在頭上,露出光潔精致的五官:“又讓老子出賣色相,今天七三。”

“靠,我守一上午加一中午了,怎麽就突然三了我?”吳詢問。

姜衢端詳吳詢的臉,表情微妙,站直以後用不高不低的音量說:“我要是你對象……應該也會三了你。”

吳詢:“滾!”他把姜衢推到桌前,“七三就七三,你最好都賣完。”

姜衢打了個哈欠:“兩點半了。”

游客們差不多要出門活動了。

南城宜居,即使到冬天,溫度也能維持在零上七八度,所以很多外地游客會選擇到南城來過寒假。

這座島正是南城最出名的旅游景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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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倆在一家賣明信片的小店前支了張桌子賣特産——用來賺網費。

吳詢躺在剛剛姜衢躺過的藤椅上,翹着二郎腿問:“你姥姥今天真的不逮你吧?”

姜衢挑了三四串貝殼手鏈,分開兩只手戴上:“放心,她今天去武館了,沒空逮我。”

他将袖子抻高,清了清嗓子。

正巧幾個女生手挽手路過,其中一人看了他好幾眼。

姜衢輕輕一笑:“小姐姐們買手鏈嗎,自己做的。”

吳詢嘴角扯了扯。

怕不是你在夢裏做的。

“多少錢一串呀?”女生們嬌羞地推搡彼此,“我們想要你手腕上同款的……不過你的手怎麽了呀?”

“做手鏈的時候不小心受傷的,不要緊,”姜衢笑着,“你們喜歡我手上的就便宜點兒,原價十五一條,現在給你們十塊一條。”

吳詢眯了眯眼,不要臉。

手指,打架弄的;貝殼手鏈,批發市場,成本三塊。

不到一小時,姜衢就掙了快一百,偶爾有人說他比別人賣的貴點兒,姜衢也不介意,雲淡風輕:“自己做的心意不一樣。”

嘩嘩感動一堆少女,還批量給家人帶。

“您這演技真是越發優秀了啊,奧斯卡小金人都是從你家批發的吧,。”吳詢沖他豎了個大拇指,“只用來帶貨可真是屈才了。”

姜衢摘下帽子彎了些腰:“感謝南城TV,感謝六中對我的培養……”

被吳詢笑着掐了肩膀半天,姜衢推開他:“別靠這麽近,熱死了。”

他仰頭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水,不知從何處感受到一簇目光,他偏了偏頭,和桌子斜前方一個戴着黑色口罩的人對視上。

那人的口罩被高挺鼻梁撐出一小塊三角形的空隙,再往上瞧,是雙堪稱冷漠的眼睛,還帶着股跟春日和風不太相襯的煩躁。

按道理說,這種和陌生人的對視,不過眼皮一擡再一合便能結束,但他倆仿佛被彼此的眼睛下了定身術,就這麽沒來由地互相看了小半分鐘,誰也不讓着誰。

僵持許久,姜衢突然挑眉:“帥哥買手鏈嗎?”

“多少錢?”那人聲線偏冷。

吳詢感覺這氣氛有點怪,趕緊上前:“十五……”

姜衢搶答:“十五一條繩,串貝殼的五十。”他挑了條光澤還不錯的,“這是深海貝殼,富含碳酸鈣,戴在手上延年益壽,送給女朋友更可以美容養顏。”

延個錘子壽,美個錘子顏。

吳詢狠狠往他背上錘了一下,姜衢面不改色,真誠地詢問對方:“要嗎?”

陽光斜撒,那人睫毛掃下一片陰影。

“要。”

“拿你手上這個。”

姜衢沒有猶豫就給他脫下來了,勾着嘴角敲塑料牌:“麻煩掃碼,這兒。”

“操……哪來的二傻子……”吳詢在後頭小聲嘀咕。

那人掃碼以後松了松口罩,将手鏈挂在虎口,瞧了姜衢手指一眼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姜衢還露出職業假笑送別:“南城歡迎您。”

吳詢:???

我被太陽曬化了?這種交易是真實存在的?

還是說姜衢趁我不注意,給人下藥了?

“追着看什麽呢,”姜衢整理好小桌,“撤退,他們說已經在網吧占好位置了。”

“不是……”吳詢指着那人背影,“三塊錢的手鏈!五十塊!你賣人家五十塊!有良心嗎?”

姜衢不要臉地指着自己:“我,奸商。”

“你憑什麽?你就告訴我憑什麽?!”吳詢問。

姜衢把桌子搬進店裏,手鏈用袋子收好放進吳詢的包:“他瞪我,我賣他五十,有毛病嗎,完全沒毛病啊。”

吳詢:“……”

真他娘的帶貨鬼才。

他倆從本地人走的輪渡出島,手機響了。

船艙裏太吵,姜衢拿着手機出去,和門口的人撞了滿懷。

他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擡頭。

兩人目光再次對上,姜衢眼睛微微瞪大,反應極快地将帽沿壓低,腳底拐彎沖着船尾走。

吳詢等了許久,扭頭見姜衢鬼鬼祟祟回來,便問他:“你幹嘛,做什麽虧心事了?”

“我在外面撞見剛剛那個五十塊。”姜衢說。

吳詢反應了一下:“操,他是本地人?!”

“……”姜衢想了兩秒,重新把帽子摘下來,整理好頭發,理直氣壯,“他本地人知道市場價還買,這不就是你情我願的嗎?”

他倆帶着五分好奇,五分心虛觀察了一會兒船艙門口,也沒見人,便懶得管了,齊齊玩起了手機。

不多久船便靠岸。

一天裏遇見同一個人三次的偶然性是很低的,但就這麽給姜衢撞上了。

他和那人在船艙門口進行了今日第三次激情對視。

“……”敲,這是什麽孽緣?

海風吹開姜衢眉骨上的細碎額發,幾根過長的擦過眼睫,引起一陣酥癢,他忍不住擡手揉了揉。

“動一下別擋着門啊!”後頭人強勢擠出來。

姜衢被搡了一把,趔趄着撞上那人,下巴磕在他肩膀上。

怪結實的,磕得他下巴生疼。

耳側有一聲低低的笑。

還沒感受到彼此體溫,吳詢便擠進他們中間,揚着下巴,一幅地頭蛇外加黑心小老板的模樣:“幹嘛!不就是多賣了你幾十塊錢嗎,動手動腳幹什麽!”

姜衢在他後面睜大眼睛,滿臉難以置信。

腦子呢?就這樣不打自招了?

那人眼睛還在看姜衢,露出一股似是而非的笑意,松開手,将最後攔着姜衢摔倒的一點力氣放掉,轉身先行上岸。

吳詢還在用眼神示威。

姜衢沒眼看,擡腿跟在那人後面上了岸,朝不同的方向離開。

“對了,剛剛誰給你打電話,”吳詢追上他,“我跟你說啊,今天說好了咱倆上分!”

姜衢在公交站前站着,伸出自己受傷的中指:“都這樣了還帶你上分,難道不夠兄弟?”

“還行還行,”吳詢吹着口哨,突然停下來問,“上次那件事,打聽到了嗎?”

姜衢眉頭蹙近:“我攔人問了,說是十三中。”

“是不是有點麻煩,十三中的都不讀書,萬一來陰的……”

姜衢說了句“沒事,他們沒膽”,便拉着吳詢上了公交。

他倆買了晚飯以後摸進一家黑網吧,和兄弟們打完招呼,熟門熟路地開機,登號。

“你選什麽中單啊,要不要我配合你?”吳詢說。

姜衢還在吃飯,舉着筷子左右晃了晃,示意不需要:“玩你想玩的,鑽石段位其實還算好打,隊友不至于那麽憨批。”

游戲載入,姜衢看了看對面的英雄,中單刀妹,打野盲僧,算是挺強勢的中野組合。

“對面打野怎麽是大師啊!而且他這盲僧勝率??”吳詢驚了。

被吳詢這麽強調,姜衢也關注起這個盲僧。

ID叫“Lu”。

“竟然能取這麽短的名字,”姜衢舔了舔唇,“不過,還是我的ID好聽。”

“我的也好聽。”吳詢接腔。

游戲開局,六級前姜衢被盲僧抓了兩次,被迫放下手裏的飯,認真起來。

他問:“吳詢,你幾級了?”

吳詢:“……四級。”

“???”姜衢扭頭看他,“盲僧都六級了你他媽才四級!”

姜衢在線上将對面刀妹單殺了,絲血回到塔下,與此同時,牆邊立刻出現一顆假眼。

“Lu”來了。

姜衢反應極快,走位準備躲開盲僧的Q技能,不想對面竟然同步猜中他的走位,一發Q技能貼上來。

“操?”屏幕變成黑白,姜衢恨不得順着網線過去罵人,“來中路四五回了,我是他爹?”

總被抓,姜衢也不賴線了,四處游走,帶着吳詢給上下路争取了些優勢。

“給個人頭吧哥,”吳詢苦苦哀求,“我這1-7的戰績太醜了……”

姜衢趁着回城,忙裏偷閑咬了口飯:“要人頭自己去搶……操?!”

“Lu”又一套技能,把他秒了。

游戲輸了。

吳詢的晉級賽生死局就被“Lu”的盲僧一腳踹掉,姜衢抿了抿唇:“我的鍋,再打兩把,今天肯定幫你過晉級賽。”

他倆又開,對面打野還是“Lu”……

而且選了個比上把更不講道理的奧拉夫。

姜衢每次團戰都被追着砍,毫無游戲體驗,臨近結束時在公屏上發了個所有人:【我是你爹?】

Lu沒回消息,倒是對面抱大腿中單菜雞得瑟:【小學雞早點回去讀書略略略】。

姜衢打的字來不及發出去,游戲就結束了。

他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再開,我還就不信。”

吳詢想了想:“不然……咱們等等吧,要再排到這個‘Lu’,我今天晉級賽涼透了。”

姜衢強調:“開,碰到他更好。”

游戲載入,Lu又出現在了對面。

“@#&#%@……”

在姜衢中路又雙叒被抓自閉以後,吳詢嘆氣:“少年,你命中注定該有此劫啊。”

身後幾個兄弟開完一把過來觀戰,笑着:“姜衢今天不行啊,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姜衢不只沒帶着吳詢上分,還反向俯沖了一波,一直打一直輸,還是被同一個人壓。

他找到這個“Lu”,添加好友。

讓我看看你到底是哪根蔥。

很快,消息彈回來——對方拒絕了您的好友申請。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八月月帶着新文走來了!寫篇校園,兩個幼稚鬼的故事(bushi

游戲部分不會特別多,也不會寫什麽很專業的詞彙,都能看懂哈!主線還是在校園噠~

翻滾滾圓潤潤求求求收藏!愛你們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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