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2013年-2014年(15)
如果不是霍蓮煾提起,康橋都要忘記了她所擁有的霍家連鎖業百分之五股票,康橋的個人資産都交給理財公司打理,最初,理財公司都會隔一段時間和她彙報一次,那些話、數據康橋都聽不明白,最終,她把自己律師的電話號交給了理財公司。
霍蓮煾出具了霍家第一代創始人的原始遺囑,內容大約是類似于霍家的經營權不可以落入除了霍家以外的人身上,霍蓮煾以一份康橋、霍正楷DNA鑒定直接否定了她和霍正楷之間的親屬關系,從而向外界闡明,那位叫做康橋的女人和霍家毫無關系。
報紙刊登出來的第一時間康橋就接到律師的電話,霍正楷也很快的把電話打到她手機上,聽得出來那個男人很自責。
“康橋,我沒有想到蓮煾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他說着。
“沒事,我沒有受到那些困擾。”
“康橋,我會想另外的辦法補償你,我……”
“不用,康先生,真的不用。”
“康橋,你能不能還像以前那樣叫我霍叔叔。”
“霍先生,如果沒事的話我挂了。”
沒有等對方回應康橋挂斷電話,如果霍蓮煾的那份聲明在幾天前發的話引起的反響不會那麽大,但選在霍蓮煾風頭正盛的這階段發效果就事半功倍,霍家家事鐵定将成為近幾天來的熱門話題。
霍蓮煾推開門進來時康橋正在接電話,看到站在門口的霍蓮煾康橋不動聲色的挂斷電話,臉朝着霍蓮煾,微微皺眉。
“我有敲門。”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電話上霍蓮煾如是說:“可你好像太過于專注接電話了,誰來的電話?”
把電話放回桌上:“找我有事?”
“我在外面等你,有點事情想和你說。”
客廳面積不大,朝西的窗簾全部被收起,偏西的日光從百葉窗折射進來落在靠窗位置淺色印有小碎花的布藝沙發上,兩者之間折射出了随着氣流浮動的光暈,淡淡的稀稀疏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些光暈的關系,康橋老是覺得思想不集中,這樣導致于霍蓮煾不得不再次提高聲音:“康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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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會兒霍蓮煾正在和她說關于那百分之五股權的事情。
“繼續說,我在聽呢。”康橋調整好坐姿,擺出一陣洗耳恭聽的模樣。
“我在半鐘頭前接到你律師的電話。”
“嗯。”
“他說你願意歸還股權。”
“嗯。”
沉默——
霍蓮煾就坐在康橋對面,此時此刻他正在用一種探究的目光看着她,是在窺探她歸還股權的事情是否懷有另外目的嗎?
康橋笑了起來:“不用擔心,我沒有任何附帶條件,你也知道那些本來就不是我的。”
那百分之五的股權所擁有者叫霍小樊。
霍小樊,康橋真的不願意去想霍小樊,這個名字一泛上心頭時她就會感覺到呼吸困難,瞧瞧,現在她不得不用深深吸氣來調整自己的呼吸頻率。
也許是在心裏确信了她的說法,霍蓮煾垂下眼睛,說:“那百分之五股權我會折出市場價,然後以小樊的名義創立一個慈善基金會。”
“好。”幹脆利落回答,打算盡快離開這裏。
“康橋。”
“還有事嗎?”康橋只能再次坐回沙發上。
“你都不會生氣了嗎?”聲音狀若不經意,眼神卻是充滿着挑釁:“比如今天刊登在報紙上的內容。”
“沒什麽好生氣的,你只不過做了一件物歸原主的事情,反而我覺得你做得不錯,我以前每次都和他們解釋,我和你們家沒有半點關系,可他們就是不相信,以後在那些人面前時,起碼我可以不用聽到類似于‘令尊’這樣的字樣。”
“真的?”
“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你就不好奇我做這件事情背後的意義嗎?不是有一句俗話叫做以防萬一嗎?那些人是一群窺視狂,據說紐約的幾名記者已經買了前往文萊的機票,用腳趾頭都可以猜出這些人到文萊去幹些什麽。”
“康橋,我們以前不是有一段嗎?我可不想在他們翻出我的歷史時,用‘震驚’‘難以置信’‘不可思議’類似這樣吸引眼球的字眼來形容他們挖到的秘密,然後貼上禁。忌這樣的标簽來嘩衆取寵。”
“不過,現在那些已經不成立了,他們發現了最多也就只能那樣說,霍家的繼承人曾經和那位寄宿在他們家裏叫做康橋的女孩有過一段。”
康橋想她應該對霍蓮煾說點什麽,類似于“你幹得不錯”這樣的話,可她不知道這句話從她口中說出來會不會産生很假的感覺。
其實,在康橋心裏還真的覺得霍蓮煾幹得不錯,她想要是有一天在沒有經過任何防患之下看到那些字眼,她一定會很不舒服的,最終,那句“幹得不錯”硬生生哽在喉嚨口。
想站起來,可腿有些乏力。
“而你……”拉長聲音,霍蓮煾挑了挑眉頭:“你不是曾經和我說過,這個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嗎?從某種意義上看,我的行為是為一位年輕的寡婦在追求幸福的途中掃除障礙,康橋,你認可這種說法嗎?”
心裏不停的和自己說着“康橋,你來這裏是散心的,不要為那些毫無意義的事情生氣,生氣,憤怒的側面所反映出來的是在乎。”
她已經不在乎了,真的,她對天發誓。
默念幾遍之後,心安靜了下來,力氣也回來了,康橋用一種很淡的語氣和霍蓮煾說:“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聽到這樣無聊的話。”
頭往後一仰,背靠在沙發上,霍蓮煾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康橋站了起來,這次攔住她的是霍蓮煾的腿。
霍蓮煾有很長的腿,沙發空間并不是很大,他腿一橫就擋住康橋所有去路,不巧的是康橋今天穿的是剛剛過膝的一步裙。
“霍蓮煾。”康橋朝着霍蓮煾發出警告。
“你覺得要用什麽顏色?”霍蓮煾的話很突兀:“我是說這個房子外牆顏色,給點建議。”
這個男人居然有辦法做到前一秒對她冷嘲熱諷,而下一秒和她讨教房子裝修。
“我最近被那些人纏得煩透了,打算在這裏避幾天風頭,之前我就有打算裝修這個房子的想法,可一直沒有時間,現在正好可以利用這幾天把房子弄一弄。”
“霍先生,你剛剛賺了二點一億。”康橋提醒霍蓮煾。
“不,不。”霍蓮煾搖着頭:“這可是我媽媽留給我的房子,我可不能讓那些人糟蹋它,我媽媽會生氣,康橋,你覺得深灰色适合我們的房子嗎?”
“是你的房子。”康橋再次提醒霍蓮煾。
霍蓮煾幹咳了一聲:“深灰色怎麽樣?嗯?”
“好,深灰色。”康橋說完之後發現霍蓮煾的腿依然橫在她面前,看來這位今天是非得聽到她的建議了:“就墨藍色混合乳白色吧,屋頂為墨藍色,牆為乳白色,這兩種顏色做出了效果應該不錯。”
也許她的話說得像模像樣吧,霍蓮煾收回腿,康橋往着自己房間方向走去,手觸到房間門把時。
“裙子還不錯。”極具輕佻的語氣:“不過我得說的是,它穿在你身上效果看着奇怪極了,有點像母棕熊為了吸引異性的關注在耳朵戴了一朵茶花,明明身體噸位看起來那麽大,但偏偏要還要制造出一種楚楚可憐的視覺效果。”
康橋打開房間門,霍蓮煾的話并沒有讓她生氣。
倒是在門打開的那一瞬間,塵封在心底裏的記憶被鑿出了一個邊角,透過那邊角,她看到了那個雨天。
那個雨天,康橋第一次正經八百的穿起了裙子,裙子有很華麗的裙擺,可明明那麽華麗的裙子卻被另一條看起來那麽平凡樸實的裙子給比了下去,他的目光好幾次從那條樸素的裙子經過,卻一眼都沒有去看另外一條華麗的裙子。
背靠在房間門板上,心裏頭那塊小小的邊角随着眼簾的合上拉下帷幕,黑黑的。
接下來的幾天裏,康橋和霍蓮煾倒是相安無事,霍蓮煾忙着裝修他媽媽的房子,康橋除了吃飯之外大多時間都呆在自己房間裏。
曾經有幾次康橋嘗試離開房子,第一次出去她發現身後多了一個人,第二次出去身後多了兩個人,第三次出去是三個人,在她第三次出去時她還接到霍蓮煾的電話,在電話裏霍蓮煾用一種很溫和的語氣和她說“你想去哪裏跟我說,我抽空陪你去。”
再之後康橋放棄了出去的念頭。
康橋和霍蓮煾吃飯的時間一致,餐桌是那種六人座位的,她的位置在他對面,最初幾次用餐時霍蓮煾還裝模作樣和她聊天,但随着康橋一言不吭霍蓮煾失去耐心,于是用餐時間就變成了各吃各的。
一般,霍蓮煾會在用完晚餐之後開車離開,之後深夜回來。
白天霍蓮煾則是穿上格子襯衫配牛仔褲和他雇來的工人幹起了給房子上漆的工作,偶爾,康橋無意中從自己窗戶望出去還可以看到正在油漆的霍蓮煾,一不小心了注意力不集中了她的目光就會沒有意識的随着他,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一樣。
一邊看着一邊模糊的想着,那個帶着棒球帽穿着格子襯衫的男人真的是霍家的蓮煾嗎?他居然幹起了油漆的工作?然後思緒就開始轉啊轉啊,轉到了巴厘島那短暫的幾天時間,那個時候他好像也是像現在這樣子。
于是,在這樣的一個早晨,恍恍惚惚間,康橋睜開眼睛,那張臉近在咫尺間,睫毛長長的,均勻的呼吸帶動着他長長的眼睫毛微微抖動着,那張臉就像是幽靜森林裏的生靈,讓人覺得眼前一切是幻。
閉上眼睛,那道呼吸還在耳畔,不僅呼吸還有氣息,溫溫的,酣酣的,是舊日的模樣。
不不,現在她已經不是十八歲、二十歲、二十一歲了,現在她是二十九歲,康橋再次睜開眼睛,觸目所及的是近在咫尺的那張臉微微斂起的眉,然後……質疑聲響起:“你為什麽會在這裏?誰讓你睡我的床了?”
那一個瞬間,康橋第一時間想起的是,她昨晚有離開房間到外面找水喝,也許迷迷糊糊的走錯房間了。
可枕頭是她的,連同被單,甚至于床頭櫃還放着她昨晚看到一半的書。
“霍蓮煾,這話不是應該我來問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