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2013年-2014年(16)

在康橋那句“這話不是應該我來問你嗎?”中霍蓮煾開始打量整個房間,打量完了房間之後發現是他上了別人的床,而不是別人上了他的床。

“Sorry,我偶爾回來時都是住這個房間,”帶着剛剛睡醒時的那種低沉嗓音,懶洋洋說着,是為他上錯床做解釋:“昨晚喝多了點,我以後會盡量避免這種問題的出現。”

以後?康橋在心裏冷笑,看着霍蓮煾絲毫沒有想要從床上離開的意思,對着那張近在咫尺的臉挑了挑眉頭:“霍蓮煾,你如果還繼續賴在我床上的話,我會誤會你想和剛剛死了丈夫的寡婦發生點什麽。”

話音幹落,霍蓮煾身體迅速彈開,迅速轉過身去。

屬于他裸。露的上個半身眨眼之間在康橋的面前呈現了出來,晨光鋪在整個修長的背部上,背部紋理漂亮且皎潔,就像是那滿月之夜靜寂的海平面。

一呆,一秒、兩秒、三秒。

在那短短的三秒鐘充斥在康橋心裏最為直接的反應:霍蓮煾以前不是讨厭那種不穿衣服睡覺的男人麽?他說那種男人大多數都有暴露癖。

以前,每次他們做完之後他都會去洗澡,洗完澡之後又變成了霍家高高在上的繼承人,碰到他心情好了他會溫柔的和她說“你可以回房間睡了”一旦心情不好時就會是“怎麽,還想賴在這裏不成?”

這個清晨,這短短的三秒間,充斥在康橋腦海裏的是很多很多個深夜她疲憊的身影,走在回自己房間那個長長的走廊時的模樣,碰到他感覺好時他還會在一個晚上要她兩次,這樣一來導致她回房間的時間會被拉得比較晚,偶爾康橋也遇見過霍家負責早工的傭人,那些傭人大約在心裏猜到她都幹了些什麽,可他們假裝不知道。

在霍蓮煾手去拿衣服手表時康橋別開臉。

出現在早餐桌上的兩個人好像都忘了走錯房間這件事情,依然維持着他們這些天來的吃飯模式,他吃他的她吃他的。

這個晚上,康橋反鎖了自己房間門。

次日早上康橋一起床就聽到霍蓮煾在罵簡妮,據說是簡妮把面包烤焦了,話罵得很難聽,美國女人一臉無辜垂手待立。

康橋來到紐約的第十二天,她覺得自己臉色看起來好點了,确信自己符合了那種內心受到煎熬,然後靠意志力找回一點希望的寡婦形象。

然後,康橋來到霍蓮煾面前,她說蓮煾我有事情和你說。

霍蓮煾媽媽的房子外牆已經全部油漆好了,乳白色的外牆看起來搶眼又不失簡潔,現在就只剩下屋頂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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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和他說這句話時霍蓮煾正坐在屋頂上看着她。

這是一個禮拜天,附近有孩子在打籃球,也許投入漂亮球,孩子們歡呼了起來,坐在屋頂的霍蓮煾表情安靜溫和,這樣的時光康橋偷偷夢過的。

打籃球的孩子,修屋頂的丈夫,想幫忙修屋頂卻總是添亂的妻子。

又,又要思想不集中了。

深呼出一口氣,說:“把護照還給我吧,我覺得我可以了,我想要回去。”

坐在屋頂上的人朝着她伸出手,康橋遲疑的看着霍蓮煾的手,在他那句“不是想和我談談嗎?”中她把手交給霍蓮煾。

之後在他的帶領下一節一節沿着梯架爬到屋頂上,又在他示意下和他肩并肩坐在一起。

“你剛剛和我說你想回去了?回哪裏?回上海嗎?”霍蓮煾問她。

康橋點頭,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平緩:“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和霍家沒有任何關系了,我想他們也不會對我感興趣了,我……”

“可是你好像忘了你十二歲就被送到我們家。”霍蓮煾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你忘了,霍正楷讓你念最好的學校,你媽媽用霍家的錢給你請了城裏最好的禮儀老師,學習有錢人的那一套,什麽樣的場合應該說什麽樣的話,在對你的教育上霍家可是費了很多心思,你想讓我們在你身上花的心思變成一場笑話嗎?”

這人居然把這樣的一番話說得那麽冠冕堂皇,側過臉,霍蓮煾也正在看着她,康橋壓着氣:“霍蓮煾,你這是在無理取鬧。”

霍蓮煾擺出了一副“是嗎?”的表情,身體朝着她傾近了一點:“康橋,我可是剛剛為你擺平一件麻煩事,不僅這樣我還掏錢給你買機票,甚至于免費供你吃住,所以我認為适當時候可以來一點無理取鬧,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你能告訴我你今後有什麽打算嗎?”

“這個不勞你費心。”

“那麽,康橋,你敢說這一輩子都不會和周頌安有任何瓜葛嗎?”

“他是我朋友!”迎着霍蓮煾的目光,狠狠說着。

“朋友?”霍蓮煾的口氣更為咄咄逼人:“你敢肯定你和他不會從朋友發展為戀人,甚至于夫妻關系嗎?”

張口,可康橋就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和周頌安會不會從朋友發展成為戀人,甚至于夫妻她真的不知道,周頌安的執着讓她頭疼心疼,也……

也有了一絲絲複雜的情感了,她依賴他。

霍蓮煾冷冷的笑着,那笑容就像會蜇人似的:“康橋,你要牢牢記住我的話,周頌安不行,我可不想讓那場陳年舊事被翻出來變成人們津津樂道的醜聞。”““我想你對于權力這種東西也已經有了很好的理解,所以在這裏我就不多做解釋了,我只要你心裏明白,要讓周頌安未來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活在水深火熱中對于我們家來說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拳頭緊緊握着,很想朝着那張越靠越近的臉掄上去,最好把他鼻梁骨打爆。

還沒有等康橋伸出手,倒是他朝着她伸出了手,手指朝着她的唇瓣,就這樣康橋任憑着霍蓮煾的指尖在她唇瓣上停留,再輕輕一劃,然後離開。

他的指尖沾着淡淡的胭脂紅,那是她的口紅顏色,漂亮眼眸和聲音一樣帶着嘲諷:“康橋,你覺得你真的可以了嗎?以為塗上口紅,然後在臉上擦點粉,再來點腮紅,就可以标榜着你已經可以了嗎?”

“為什麽?”康橋開口:“為什麽要做這麽無聊的事情。”

無聊而且奇怪。

“為什麽?”他笑了起來:“康橋,你所問的問題更無聊,無聊程度等同于法官在詢問一位連環殺手,你為什麽要殺那些與你素不相識的人?為什麽啊?誰知道呢?也許僅僅是因為一時興起罷了,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就不去糾結那些答案,然後安靜的等有一天我覺得沒趣了。”

沉默——

“霍蓮煾。”

“嗯。”懶懶回答着。

“如果你還繼續扣留我護照的話,我會把你這行為歸結為第二種說法。”

“什麽第二種說法?”懶懶的問。

康橋語調放得很慢:“記得你在新加坡機場說的那些話嗎?”

片刻,懶懶的腔調變得饒有興趣:“你是說舊情複燃嗎?你要這麽想對我來說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說完之後他還重重補充一句:“真的!”

到了這一刻,康橋也相信了霍蓮煾所說一切,一切也無非是他一時之興罷了,少年時代,霍蓮煾沒少幹過這樣的事情。

頹然間,就像是那只漏氣的氣球,她想她應該馬上離開這個屋頂,頭頂上的日頭讓她覺得頭暈,手支撐着想從屋頂上站起來就被壓在。

“這麽快就想走,我可是對你剛剛那個話題很感興趣。”

“什麽話題?”下意識問。

他用一種聽起來帶有幾分寵愛,幾分惡作劇的口氣說着:“舊情複燃啊,我想知道我們之間舊情複燃的機會有多少?我的姐姐。”

這樣的話,這樣的口氣!她聽過很多次,從最初的排斥厭惡到最後的喜歡迷戀。

就像是那一株枯了的老樹藤在某個瞬間忽然煥發了新芽,往事滋長,目光直直望着天空,乃至天空下不知名的遠方,思想就開始混沌了。

混沌間,聽她曾經所鐘愛的聲音在她耳邊問:這樣問題需要考慮很久嗎?

嗯,她這是在屋頂呢,剛剛她正在和霍蓮煾讨論舊情複燃這個問題呢,她根本沒有考慮啊。

她只是一不小心陷落到回憶裏了。

“嗯?”

目光聚焦在那些不知名的遠方,他們說死過一次的人會對死亡開始有了本能的恐懼,康橋想,那些人說對了,她已經對死亡懷有了恐懼。

喃喃的,夢呓的說出:“不,永不。”

四月的微風拖着未幹的油漆味道從臉上繞過。

那聲響不大不小“砰砰,砰砰砰”距離她很近,目光無意識去找尋那道聲音,那是油漆用的滾筒,那個滾筒剛剛還在霍蓮煾手上。

這會,滾筒正在用極快的速度往下滾,眨眼之間掉在懸挂牆上用來落腳用的桁架上,耳邊傳來了低聲的咒罵聲,愣了一下康橋回過神來去霍蓮煾。

目光往上,不知道什麽時候霍蓮煾已經站了起來,他正往着梯架上移動,看着她看他時他語氣無奈:“我得去把那個撿回來。”

康橋點頭。

下了梯架,霍蓮煾站在桁架上,擡頭看着康橋,嘴裏說着“我說,姐姐,你怎麽還像以前一樣,笨得就像木頭。”

每次霍蓮煾和康橋說這話都不會有好事發生,果然,當着她的面他手一伸,梯架應聲而倒,霍蓮煾則有拍拍屁股走人的架勢。

“霍蓮煾。”心裏大感不妙,康橋放柔聲音。

“剛剛你要是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也許效果會好點。”霍蓮煾把桁架上的油漆工具一一收好:“我決定今天休息一天,至于你呢……”

擡頭看了一眼天空,慢悠悠道着:“今天天氣不錯,你就在這裏曬曬太陽。”

霍蓮煾的話讓康橋聲音一下子飙高:“霍蓮煾!”

收起慢悠悠語氣,霍蓮煾冷着聲音:“康橋,記住我和你說的話,我讨厭和權力打交道,但讨厭是一回事,運用又是一回事。”

就這樣,康橋在屋頂整整呆了五個小時,看着霍蓮煾和幾位裝修工人一邊烤肉一邊看球賽。

傍晚時分,霍蓮煾開着車出去了,一直到深夜十一點還沒有回來。

十一點一刻康橋打開房間門,在房間門口站了數分鐘确信整個房子只有她一個人時,蹑手蹑腳的朝着門外走去。

康橋今天在屋頂曬太陽時發現了一件事情,可以通過花臺和煙囪兩處墊腳點進入霍蓮煾的房間,然後她就想也許可以在霍蓮煾房間裏找到她的護照,順便弄點買機票的錢,其實之前康橋就想偷偷溜進霍蓮煾房間裏了,可這家夥每次都把房間鎖得死死的,正因為康橋更加确信霍蓮煾把她的護照放在房間裏。

敲碎窗戶的玻璃,康橋順利進入霍蓮煾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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