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豹貓
寬敞的辦公室靜得落針可聞，龍雀和眼鏡青年都是一臉空白。
雖然裴時易剛才的聲音很小，但辦公室裏的幾個耳力不凡，裴時易說的了什麽，大家都聽得清清楚楚。
龍雀呆滞道：“我們說了這是局長嗎……”
眼鏡青年：“……我好像說了。”
兩人一起将驚恐的眼神投向裴時易——大佬，你這是在說這棟樓裏最大的BOSS屬狗啊！
局長直起身，目光一垂，半扯不扯地勾了下唇角：“沒提前打招呼真是不好意思了，不過這位先生你不守規矩的味道太重了。”
龍雀：……她就知道老大要開嘲諷。
裴時易一手捂住被吐息燎過的皮膚，看着他冷笑一聲。
有翼一族向來把交頸纏綿看做是愛侶間的情趣，因此陌生人過于靠近脖頸的動作要麽冒犯要麽輕浮，雖然知道對方并不是故意，但種族習性難改，這種生理的反應也直接影響了裴時易的心情。
靠那麽近，不是挑釁就是輕薄。
裴時易眯了下眼睛，指腹按壓着皮膚，好不容易才将那一陣不适壓下去。
局長揚了揚下颌：“他個人沒有完整的手續，把申請駁回去。”
龍雀：“……老大你清醒一點，手續補一個就可以了。人家申請上都寫了，上個月才從山裏出來，壓根不知道我們有這個規矩。再說了，和人接觸三個月以內辦就行了，這還是你自己定的呢。”
局長不說話了，垂着眼睛掃了幾人一圈，轉身出去了。
龍雀松了口氣：“……剛才那個是我們局長。他有點吧……種族原因嘛，脾氣比較冷淡，但不是傲慢，公事上比較嚴肅而已 。至于局長講的那個手續，凡是能穩定化形的都要辦，就是個危險性認定。你別緊張。你要不介意，咱們現在就去辦一下，手續全了之後，我們下午就可以去審核，然後資金和幫扶想小組會立刻就位。”
裴時易笑了下：“那就走吧。”至于局長？他開貓咖總不至于還要天天見局長吧？眼不見，心不煩。
他在龍雀的帶領下進了隔壁房間，填了幾張表，在一圈儀器裏轉了一遍，手續就算走完。最終的報表會打印出來，封存在檔案室。
龍雀道：“結果二十分鐘之內就能出來，這個時間我們來讨論一下諸犍的問題。”
她推開自己的零七號辦公室，請裴時易坐下。
被點名的諸犍豹軀一震，瑟瑟發抖道：“等、等一下，既然說了是解決就業難問題，我也可以有選擇的吧……我不想去貓咖……”
玉川市倒的貓咖兩只手都數不過來，他去恐怕是就業即失業！再說了，貓咖除了包吃住以外又沒有福利，賺的工資還不如他擺攤呢！
他死都不會去！
龍雀斜了他一眼，不客氣道：“你搞清楚自己定位！你昨天在鬧市區擺攤，結果因為修行不精在好幾個人面前露出原形，造成了小範圍的恐慌，還是被局長順手帶回來的，按咱們的規矩，最輕要處以三萬以上的罰款，你不去貓咖上班可以，你交錢嗎？”
三萬？！那還不如把他賣了！
諸犍：“……我選擇貓咖上班。”
“你想去還不一定能去，”龍雀翻個白眼，轉向裴時意的時候又和風細雨，“你看諸犍這樣的怎麽樣？”
諸犍這種異獸有一條長而華麗的尾巴，坐卧時盤在身上，行走時銜在口中，總得來說其實還挺像貓。
裴時易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笑了一聲，沖諸犍伸出手：“來，到我這來。”
諸犍走過去，尾巴耷拉着，拖在地上走到裴時易面前。
這只諸犍有一副标準的狩獵者身材，四肢修長，體型和大型犬差不多，身上的銅錢狀花紋看上去兇悍又不失美感，像頭格外美麗的豹子，這樣的長相估計在族群中也是個英俊的小夥子。
如果變成貓，估計是靈巧野性的豹貓形象。
裴時易對諸犍的外形很滿意，至于性格，目前看起來還不錯。諸犍畢竟天生異獸，又在人界待過一段時間，和人相處應該也不是問題。
諸犍情不自禁地咕嚕起來，閉着眼睛蹭着裴時易的手心。
龍雀驚訝道：“他還挺喜歡你的。”
雖然她第一眼就覺得裴時易可親，但那是出于一個顏狗對于顏值的尊重，沒想到諸犍這樣兇悍的異獸也會對陌生人放下防備。
許多異獸有趨利避害的天性，憑感覺接近或疏遠其他生物，諸犍能在第一面就親近裴時易，說明他覺得裴時易是溫柔無危害的。
龍雀心很大：這種人開貓咖是件好事，以後估計也不會出現仗着修為壓榨小妖怪勞力的事情，畢竟非人和人不一樣，他們沒那麽容易變心。
諸犍被他摸了幾下，已經陶醉得不記得自己是個異獸不是只貓了。
裴時易問道：“你叫什麽？多大了？”
諸犍暈乎乎道：“我叫銅錢，一百歲整。”
這個名字倒是和諸犍身上的銅錢紋很相配。
裴時易輕輕應了一聲：“那還小呢。”
異獸壽命漫長，有些族群幾百歲才成年，對于諸犍來說，一百歲也僅僅是剛剛長成而已，不過也不算“童工”了。
裴時易的手移到銅錢的頭頂，順着毛往下撫摸，“讓我看看變成貓的樣子好不好？”
銅錢順從地盤起身體，他原身就像只豹子，變化也只是縮小身體，牛耳化為貓耳，等妖力散去，原地就蹲着一只跟家貓差不多大小的縮小版豹子。
和裴時意想的一樣，銅錢化形後和豹貓別無二致，叫聲略顯低沉，比甜軟的貓叫聲更有力。和家裏的大橘不同，銅錢偏瘦，縮小後身上的皮毛呈黃色，黑色花紋仍舊明顯清晰。
銅錢保持這個形态也很輕松，跳上桌子蹲坐在裴時易面前：“是這樣嗎？”
裴時易搜索了網上豹貓的圖片，放在銅錢身邊對比一下，幾乎一樣，甚至比精選的看板貓們更多了幾分華麗。
他道：“保持這個形态費力嗎？”
銅錢晃晃腦袋，道：“不費事，我以前修為差的時候常年保持這個形态去吃投喂的貓糧，一點都不累。”
裴時易好奇：“貓糧好吃嗎？”
龍雀：“……”
您這關注點也夠奇怪的。
銅錢沖他倒苦水：“不好吃啊老板！那些人類自己過日子也很緊吧，買貓糧的錢都是一點點扣下來的，買好的貓糧就買不了多少，吃不到的野貓就得挨餓，那種貓糧的味道……”他露出一個人性化的嫌棄表情。
“不過也很好了，要沒他們喂，一個冬天不知道要凍死多少只貓呢。”
裴時易揉揉銅錢的頭。
銅錢看着裴時意，兩只圓溜溜的眼睛淚汪汪的：“老板，你發工資嗎？我太窮了，這個社會沒有錢真是寸步難行……”
裴時易萬萬沒想到這是個話痨，硬是被拽着傾訴了成噸的“窮困經”，最後還是裴時易的危險性認定完成，龍雀要帶人對貓咖進行審核，才将裴時易拯救出來。
一行人離開非管局，往貓咖去了。
他們剛走，零七號辦公室對面就沖出來一個白發青年，手裏拿着兩張表，門都不敲地進了隔壁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牌上寫着“總局辦公室”。
白發青年将兩張紙拍在辦公室內唯一一張辦公桌上。
“薄靳別睡了！出大事了！”
薄靳擡起頭，一臉的了無生氣。
白發青年：“剛才那個做了危險性認定報告的，被認定為紅色級別了，紅得發紫啊！”
薄靳恹恹地壓着眉眼：“我知道。”
連他都看不出對方的真身是什麽，論起修為，不會比他差。
白發青年抓狂：“你別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好嗎？紅色級別！揮揮手天崩地裂那種級別，你認真點！真的很危險！按照規定，他在剛到人間的三個月內要有人每天去他那兒打卡，監督輔助人家的日常生活，确定沒問題。”
三個月是觀察期，沒問題就能蓋個穩定的戳，之後就和其他生靈一樣，不去幹擾對方的生活，如果有問題……那就得想辦法解決問題了。
薄靳當然知道，他自己剛到人界的時候也是這樣過來的，因此眼睛都沒撩一下：“那你就讓人去。”
白發青年道：“我估算了一下，除了你，沒人打得過。”
薄靳終于給了他一個正眼：“什麽意思？”
白發青年：“沒啥意思，就是你去打卡。”那可是跟老大一個級別的大BOSS，誰敢天天跟在人家後面？
薄靳頓時回想剛才在零七號辦公室的場景，很顯然，他和那個“紅色級別”不對付。
他是冷嘲，對方顯然就是熱諷，兩個湊在一起就是冷嘲熱諷，三句話不到大概就能過渡到唇槍舌劍，最後發展成兵戎相見，進而使貓咖和非管局都陷入水深火熱。
薄靳：“不去。”
白發青年将一張紅色的表格拍在他面前：“你不去也得去，看好了，那個裴時易，真身鳳凰。鳳凰一族早八百年前就銷聲匿跡了，他很可能是天地間僅存的最後一只。根據珍稀物種保護法，屬于極危。”在靈氣逐漸衰落的今日，各種神獸的出生率急劇下降，基本都是瀕危級別。鳳凰更慘，一度讓人以為滅絕了。
“紅色級別危險加極度珍稀，老大，咱們非管局這麽多年了，從來沒遇過這樣的情況。你說你不去行嗎？換誰誰敢去啊，又稀少，又很兇殘。而且他們鳥最難伺候了，萬一惹毛了，不得被一口火燒成灰？如此重任，非管局上上下下，舍你其誰啊？”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生物呢？珍稀漂亮還很強。
哦，忘了。
白發青年看了眼薄靳，這位也是。
燭龍啊，天底下僅有一只。
珍稀生物之前應該很談得來吧，白發青年心道：共同話題那麽多，總不至于打起來嘛。
作者有話要說： 珍稀漂亮還很強。
此處應@滾滾@東北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