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剩餘價值
在朱橫三十多年的人生中，今天大概是最離奇曲折的日子——他潛入貓咖失敗，一個跟頭就送了人頭，被捆之後還挨了貓打，一宿沒睡，早上洗了一上午的地毯，等會兒還要拖地……
他只是來偷貓，而且還沒偷到，為什麽要這麽慘？
朱橫兩眼發黑，聽着貓咖老板和另一個男人說話，越聽越覺得自己慘。
“等拖完地再帶他們走，後續要是需要證人，我倒是可以出場。”
“我一個人？”
“不然呢？我走得開嗎？你一個局長，壓兩個人還有問題？”
……
朱橫越聽越覺得不對，帶走？要帶他們去哪兒？
他腦子裏瞬間湧出無數可怕的想法，嚴重懷疑自己要是被送走，恐怕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不，不行……朱橫猛地丢下手裏的地毯，轉頭奔到薄靳面前：“不行！你們不能處置我！”
裴時易驟然遭他打斷，抱着手臂咽下了剩下半句話，對薄靳挑眉。
他生得飛眉鳳眼，不做表情時端肅近乎高廟上靜坐的神佛，眉梢眼角都挂着點不近人情。可一旦露出表情，整個人出奇生動起來。
若是微微含笑，甚至有那麽點溫柔可親。
當然，如果眼神不跟看大戲差不多就更好了。
薄靳的目光在裴時易臉上轉了一圈，收回來後垂着眼睛看向朱橫：“什麽？”
朱橫以為他沒聽清，連忙重複一遍。
薄靳當然聽清了：“我不能管你？”
朱橫急道：“我不是華國國籍！你們國內不能處置我！我要找大使館！我要回國！你們這群不講理的猴子！”
不是華國人？
薄靳眼中厲色一閃而過，立時想起非管局這兩天受理的幾起案件，顯然都不是國內諸多妖魔的手段。
故而薄靳最近對于外來妖口和人口很敏感，聞言輕輕一挑眉，覺得很有必要嚴肅對待，至少要往上翻個十八代。
朱橫萬萬想不到，自己幾句話就給自己抛了個墳，往下填了兩鍬土，還滿含期待地看着薄靳。
國籍問題可大可小，任何人碰上了都會頭疼，朱橫相信，僅憑他弄髒幾張地毯這樣的小事，大部分人都不會計較。
跨地域處理問題本來就複雜麻煩，還要設計不同勢力，正常人都會放棄追究。
裴時易見慣了多方勢力扯皮，一聽此事還要跟國籍挂上鈎，當即興致缺缺道：“你自己解決吧，我下樓了。”
薄靳：“你剛剛不是這麽說的。”
明明幾分鐘以前還說什麽要證人來找他，聽了朱橫一句話立刻就變卦，使喚薄靳使喚得理直氣壯，堂堂局長猶如工具龍，毫無尊嚴可言。
裴時易撐着扶手回頭，肌膚冷白，一截微繃的肩頸線沒入黑色的領子，他道：“這叫此一時彼一時。”
薄靳：“……”
這不就是雙标？
大概是擔心薄靳被他氣死，裴時易及時剎車，不再火上澆油，轉身愉快地走下樓。
周彥在樓下等他有一會兒了，見他下來，連忙迎上去：“老板，你快給幫個忙吧。”
裴時易不明所以：“嗯？”
周彥道：“這不是要準備第三支視頻了麽，我想拍拍翻糖，布偶在網上還是很有人氣的，但是……大佬不讓我拍。”
裴時易聽着就笑了：“你追着翻糖拍了吧？嗯——我們小公主有點害羞，雲潮護短肯定會兇你。”
周彥心道：可拉倒吧，大佬就是重女輕男！
裴時易拿過周彥的手機，慢悠悠去找家裏兩個小仙女。周彥一臉怨念，跟在他身後，繞過牆壁，果然看見了雲潮和翻糖。
翻糖趴在地上，對面顧客正晃悠着逗貓棒，翻糖昂着頭，目光緊緊跟着逗貓棒，腦袋左右晃動，活潑得不行。
雲潮就在翻糖身旁，趴卧在墊子上 ，大毛尾巴在身後慢悠悠甩着，一圈顧客對着尾巴眼饞，終于有個小姑娘憋不住，悄摸摸伸出手，柔軟的長毛掃過掌心，細微的癢意從手心直達心口，小姑娘捂住胸口，直挺挺倒在閨蜜懷裏：“我死了。”
有人摸到了貓，其他幾個心動的顧客也紛紛伸出魔爪，雲潮巋然不動，任由女孩子們嬌嫩的小手在自己身上輕柔撫過，直到……一只明顯大了很多的手按住她的頭，連耳朵都被壓成飛機耳，然後拿手把她從頭到尾順了一遍……
雲潮：“……”
這種恨不得把她毛都撸下來的力道和手法，不大像個女孩家的……
她一扭頭，只見身後蹲着一大男生，看樣子像是玉川大學的學生，正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見她回頭，臉上露出興奮又忐忑的表情，再次沖她伸出了魔爪。
剛才就是這小子摸了她一把。
雲潮渾身的毛都炸開了，在顧客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尾巴拂過男生的手，眨眼的功夫已經彈開好幾步遠。
男生目瞪口呆，根本沒反應過來，呆呆道：“怎麽了？”
雲潮既驚且怒，從頭頂到尾巴尖，全身都開始不舒坦，她身旁就是常來貓咖的小姐姐，見雲潮惱成這個樣子，連忙上來哄她。
雲潮頭也不回地鑽進小姑娘的懷抱，任憑小姑娘又親又抱，像一團蓬松綿軟的貓貓棉花糖一樣不動了。
女孩子笑道：“吓到我們雲潮啦？”
男生惶恐道：“我我我，我做錯什麽了嗎？”
不等周圍人回答，他就聽見身後傳來含笑的聲音：“沒有，是我們雲潮仙女有點小脾氣，請別介意。”
這聲音出奇的清越，男生和雲潮同時回頭，俊美的貓咖老板拿着手機，就站在他們身後。
雲潮從女孩懷中跳下，裴時易俯身，雲潮立刻踩着他手臂窩進了裴時易懷裏。
懷裏的大棉花團子低低叫了一聲，腦袋緊緊抵在裴時易胸膛上，耳朵和氣壓都很低。
平日裏高冷的小仙女一副飽受侮辱的小模樣，裴時易艱難忍着笑，順着雲潮的毛摸，一邊哄着難得鬧脾氣的仙女雲，一邊對客人道：“剛才沒拍疼您吧？”
雲潮一向有分寸，鬧脾氣也是克制的，根本不會傷到人，不過作為老板，問候和道歉還是必須的。
男生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沒什麽感覺。”
掃過來的只是尾巴毛，只有一點微微的癢。
男生看着從裴時易臂彎中露出的柔軟白毛，眼饞道：“我剛才是不是太用力，摸疼它了？”
剛剛抱過雲潮的女孩子也不太清楚，不過她常來貓咖，對雲潮喜歡的力道和癢處很清楚，于是道：“你壓她耳朵了嘛，而且不要這麽一把摸到尾巴，力氣也要小一點，我們雲潮是小姑娘，很嬌氣的。”
男生連連點頭。
在旁圍觀了整場事故的周彥面無表情地心道：不同學，你錯就錯在是個男人。
不過，周彥一臉懷疑地盯着自家老板，小步挪過去低聲道：“老板，為什麽雲潮不排斥你啊？”整個貓咖的雄性生物都遭這位大佬的嫌棄，就是老板那位冷恹恹的基友都得看大佬臉色，只有老板，動不動就能把大佬撈進懷裏抱着。
裴時易抱着雲潮，詫異：“我的貓為什麽要排斥我？”
周彥被他問得一哽，覺得老板說得很有道理。周彥瞅瞅高冷的雲潮，由衷感慨：“高嶺之花啊。”
真是恃美行兇的标準模範。
雲潮瞥一眼周彥，冷漠地回過頭，腦袋埋進裴時意懷裏，心道：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裴時易莞爾：“翻糖還是沒拍到，不過把雲潮錄下來了。”
雲潮擡頭，下颌擱在裴時易臂彎裏，她雖然是大型貓，骨骼卻生得極精巧，異瞳中露出明顯的疑惑。
周彥還是第一次離雲潮這麽近，就算他是個翻糖廚，也被雲潮的美貌震了一下，他捏着手機，對自家貓咖的顏值很服氣。
裴時易道：“嗯……剛剛拍了個視頻，可以放到網上嗎？”
周彥看他說話的語氣神态，俨然是在跟人溝通，突然就理解為什麽雲潮對老板這麽特別。
雲潮知道貓咖在經營線上宣傳，自覺自己剛才也沒什麽不能見人的舉動，于是拍拍裴時易，示意自己知道了。
裴時易這才保存下視頻，将手機遞還給周彥：“新的視頻就麻煩你了。”
周彥還拿着額外的工資呢，當然不嫌麻煩，而且剛才那段确實很有梗，稍微剪一下突出雲潮大佬對待男顧客和女顧客的差異，直接就能讓雲潮的形象完全立起來。
周彥沖裴時易敬了個歪歪斜斜的禮，捧着手機跑了，沒幾步恰好撞上走下樓梯的薄靳，周彥打一眼正好看見朱橫，吃驚道：“這，這不是前兩天節目組那個攝像嗎？他怎麽來了？”
而且怎麽看上去那麽慘？衣服都皺着，腦門上一大塊紅腫，眼底布滿紅血絲，眼下還有青色，簡直像被人套過麻袋打了一頓。
朱橫鼻青臉腫，焉頭焉腦地跟在薄靳身後，乍然聽到周彥的問話，連忙用目光發射求救信號。
周彥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表情比他還懵：“你眼抽筋嗎？”
薄靳腳步一停，平靜道：“他說想給我們貓咖額外拍一支視頻，是不是？”
朱橫眼含熱淚卻不敢辯解：“……對。”
支着下巴圍觀了一會兒的裴時意道：“那敢情好，薄先生，你讓他盡快發過來呗，我好拿給周彥剪輯。”
周彥高興道：“那太好了，專業的攝像跟我這種業餘的肯定不一樣！”
朱橫不明所以：這難道不是敷衍普通人的借口嗎？
薄靳垂目掃了裴時易一眼，對方顯然是在坑朱橫，恰好他在樓上被裴時易怼了兩句還沒來得及頂回去，此刻就随手将這點不順心扣在了朱橫身上：“他說五天之內能拍好。”
朱橫眼前一黑——親娘啊，居然來真的！
他只是個偷竊未遂的小可憐，要不要這麽壓榨剩餘價值啊？
作者有話要說： 朱橫：一步踏錯，這輩子都錯了！
裴時易：看戲.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