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清醒

“是。”當歸愣了,一向清冷的主人,怎麽會主動給別人上藥,但還是恭敬的把仙藥遞給白墨衡。

白墨衡修長的手指沾了藥膏,輕輕塗抹在淩子汐胳膊深深的紅痕上,昏睡中,淩子汐不舒服的皺了皺眉。

白墨衡便下手更輕。

當歸低垂着眼眸屏息看着這一切,自家主人,從來心如止水,心性如冰,何時對一個人如此上心過?

那種小心翼翼的感覺,就像對待一個易碎的琉璃。

不過……面前這人終究是主人的發妻,主人這樣做,似乎也理所應當。

“當歸。”白墨衡打斷了當歸的思緒,命令道,“你去照顧知兒。”

“是。”當歸領命而去。

當歸離開了,屋子裏只剩下白墨衡和淩子汐兩人。

淩子汐依然昏睡着,睫毛偶爾會微微眨動,如同停落在花瓣上的蝴蝶羽翼。

白墨衡輕輕掀起淩子汐的衣服下襯,給淩子汐受傷的腿和腳踝也把藥擦好。

傷口擦完,清心丹的藥力也在淩子汐體內化開。

白墨衡的手搭上淩子汐的脈搏,靈力潛進了淩子汐的心海。

在淩子汐經脈裏走了一個大周天,确認淩子汐的經脈無恙,白墨衡又把靈力探入淩子汐的小腹,确定腹中的胎兒平安,才把靈力退了出來。

在這個過程中,淩子汐體內的蟬翼輕輕覆蓋在紅色的妖珠上,躲過了白墨衡的探查。

白墨衡輕輕握着淩子汐的手,給他拉了拉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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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淩子汐恬靜的睡顏,白墨衡開始查看小黃莺的記憶。

畢竟,他只有修煉的間隙,能透過小黃莺看淩子汐一眼,大部分的時間,還是錯過了的。

小黃莺眸中淩子汐的一颦一笑映入白墨衡的心間,直到白墨衡看到一家人食不飽腹,用香椿葉充饑,甚至淩子汐為了養家,去醫館做幫工,還自己種了藥材賣錢的事。

白墨衡的黑眸變得暗沉,裏面風雲湧動,此刻當歸正好回來,一下子就被白墨衡的威壓震得跪在了當場。

小黃莺跟在當歸身後擡步進門,見到白墨衡的樣子,也愣住了。

接着,小黃莺掃視白墨衡的記憶,才發現白墨衡震怒的原因。

原來……白墨衡雖然極少回白家,但每個月,都會把蕪墟宗給自己的份例交給白家,吩咐白家,一半給家族,一半給子汐和孩子們!

這樣,再加上白家給淩子汐和孩子的份例,淩子汐手中應該有足夠的錢財養家!

以往,白墨衡一年回家一次,從未注意過這些。

白家怕克扣淩子汐和孩子份例的事情敗露,還宣揚淩子汐花錢不知節制,揮霍無度。

這個家是白墨衡父母的家,是白墨衡長大的地方。

因此,家裏陳設幾乎一如往昔,沒有動過,白墨衡未曾發現不妥。

小黃莺只猜測白家克扣了子汐的份例,卻不知道原來白墨衡并非完全不管孩子,是給了一半蕪墟宗的份例給他們的。

白墨衡的記憶浩如煙海,小黃莺也并非什麽都清楚。

無論子汐怎樣揮霍無度——家裏也不該吃不上飯,何況,如今多方面了解了子汐,子汐并非那樣的人。

如今白墨衡知曉了這些,定要白家給一個交代了。

“你來,何事。”白墨衡開口問江莺。

“知兒的體內……”小黃莺猶疑道,“似乎有些問題。”

白墨衡掀起衣擺,大步往白小知的屋子走去。

白小知被放置在小黃莺的床上,沒有和白小離和白小思在一起。

白墨衡的手搭上二兒子的脈搏,探入白小知的心海,緊緊皺起了眉。

“怎樣?”小黃莺忍不住問道。

“破靈毒。”白墨衡的聲音帶着凝沉的冷意。

小黃莺瞳孔一縮,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當歸。”白墨衡的聲音凝成一條冰線,“去查!”

“是。”當歸跪在地上領命。

小黃莺感受到白墨衡心中所想,就知道這件事不會善了。

白家,竟然敢克扣子汐的份例,還對孩子下毒!

小黃莺心中與白墨衡一樣憤怒非常。

此時白家還不知道白墨衡回來了,江莺知道,等查清白家所做的一切,白墨衡就要對白家清算了。

白墨衡的靈力同樣在白小知的體內運行了一個大周天,為兒子清理體內白霧的影響。

接着,白墨衡喂給白小知一顆定靈丹,雖不是解藥,卻能控制白小知體內的毒素不再對他造成更深層的影響。

接着,白墨衡便回到了淩子汐的房間,看昏睡中的淩子汐。

淩子汐在昏昏沉沉中做了一個夢,夢裏白墨衡竟然伺候自己,給自己擦藥,哈哈,怎麽可能,而且,自己怎麽會夢到渣攻啊!

嘶……而且好疼,這渣攻手法不能輕點嗎!

淩子汐的睫毛輕輕眨動,慢慢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景物輕晃,淩子汐反應了許久,才發現映入眼簾的是自己的床幔。

還有……旁邊身着白衣,氣勢恢宏的男人。

看着男人的深邃的五官,如峰的劍眉,幽潭般的黑眸,淩子汐腦海裏原主的記憶紛至沓來。

那些被埋在心底、遺忘的、以為再也不會也不願想起的過往一幕幕劃過。

自己嫁給白墨衡那一天,輕輕掀起蓋頭,歡喜的沖他笑,卻看到他冷若冰霜的表情。

自己向他解釋,替嫁的原因,以及欺負弟妹的不實傳聞,自己深愛的男人不聽不信甚至不在意的回應。

自己中了盅毒,與白墨衡結合,白墨衡粗暴不解風情的動作帶給自己的痛苦。

但……內心卻是歡欣的。

因為……終于和所愛的男人的圓房了啊。

他應該會多看自己一眼,心疼自己一下了吧。

可是沒有,一切都沒有。

曾經的自己愛的多麽卑微啊!

就像這個男人手裏的提線木偶,被牽引着,期望着,能夠得到他一絲憐惜與眷顧。

原主的記憶與情緒完全占據了淩子汐的心緒,那種難過與痛苦席卷了淩子汐的整個腦海。

這個從未盡到丈夫的責任、父親的責任的男人,還回來幹什麽?!

為什麽要在自己對他失望至極的時候回來?!

這個渣攻!大渣攻!

淩子汐低頭,感受到自己被白墨衡握在手心裏的手,排斥的扯了扯:“放開我!”

淩子汐以為自己的聲音很洪亮,但出口的卻是說不出的虛弱感。

是啊……自己被白霧侵蝕了,生病了,昏迷了。

現在是帶病之軀。

白墨衡愣了一下,沒有想到自己一直以來眼神裏充滿愛慕的發妻第一句話竟是如此。

他的眼眸裏帶着滿滿的排斥,而不是以往小心翼翼滿心滿眼的愛慕。

白墨衡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種情緒雜陳,完全亂了。

淩子汐的臉色很蒼白,聲音也那麽虛弱,但仍然掩藏不住那雙鳳眼裏的風情,讓人想要照顧,想要呵護。

可他眼裏的排斥之意也那麽堅決。

“你需要喝藥。”半晌,白墨衡端起一旁的藥碗,想扶淩子汐起來。

淩子汐淡淡揮開了白墨衡的胳膊。

當歸在一旁睜大了眼睛,戰戰兢兢的看着這一切。

主人竟然沒有生氣!

白墨衡頓了一下,舀了一勺藥湯,試了一下溫度,喂到淩子汐嘴邊。

淩子汐抿着唇撇過頭。

“喝了吧。”白墨衡的聲音依舊很冷,但聽得出他在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柔和。

“你以為,你救了我,我就會原諒你?”淩子汐冷冷道,“你以為,你救了我,就可以抵消曾經所做的一切?!”

白墨衡沉默了一瞬,低聲道:“是我對不住你們父子。”

當歸更加驚訝,主人何時向人低過頭,認過錯。

“呵,對不住,一句對不住就可以抹殺過去這七年了嗎?!”淩子汐腦中血液上湧,憤怒非常。

如果對不住有用,那還要律法幹嘛?!

“子汐。”白墨衡看着淩子汐的雙眼,聲音裏是認真和鄭重,“我會彌補你們父子的。”

“呵,彌補,你拿什麽來彌補?!”淩子汐簡直氣笑了。

為什麽,為什麽白墨衡可以在過去的七年盡情的無視他們父子,現在又輕飄飄來一句彌補,認為可以填補他這七年來的過失。

“……”看着淩子汐如此憤怒,白墨衡心裏更加難受。

這是他修仙二十載從未有過的感覺。

當歸已經在一旁跪着驚得說不出話來,誰敢如此對待蕪墟宗的掌門師兄白墨衡啊!就連掌門,也對主人和顏悅色,青睐有加啊!

而主人,受如此冷遇,竟然沒有生氣。

當歸偷瞄了白墨衡兩眼,恐怕,主人不但沒生氣,還更加內疚了,在想如何才能彌補淩子汐父子,如何能讓淩子汐消氣吧。

“子汐,我知道,我對不住你們父子良多。”白墨衡握住淩子汐的手腕,“我會用今後的所有時間來挽回……”

“放開我!”面對白墨衡的承諾,淩子汐不相信也不稀罕,用力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白墨衡并不在意,繼續舀了藥湯喂給淩子汐:“你身體很虛弱……”

淩子汐心中煩躁,更加排斥白墨衡的接近,一揚手,藥碗打翻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兩個人都愣了。

當歸跪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出去。”淩子汐躺在床上,閉着眼睛說道。

“……”

“出去!”

“你有孕在身。”白墨衡站起來,輕輕給淩子汐拉好被子,“不要動氣。”

說完這句話,白墨衡又看了淩子汐一眼,還是走出了房門。

聽到白墨衡往外走的聲音,淩子汐深吸了一口氣,閉着眼睛道:“叫小黃莺進來。”

小黃莺在房間門口似笑非笑的看着白墨衡,擡腿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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