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胎動
白墨衡只是低頭溫柔地看着淩子汐, 沒有應聲。
淩子汐心中驚駭不已,這冰山……還會有這麽柔和的眼神嗎?!
呵呵……這樣的眼神, 其實是為原書男主冉容澈設定的吧。
淩子汐心裏莫名一陣難受。
“怎麽了?”白墨衡發現淩子汐細微的表情變化,開口問道。
“沒事……孩子們怎麽辦?!”淩子汐當然不會說出心裏的不舒服, 而且也真心實意擔心着兩個小寶,白墨衡只把自己帶出來了,兩個小的還在家裏呢!
“會有屬下帶他們過來。”
“嗯……”淩子汐知道此事已成定局,不管自己願不願意,至少此時都得去方衡殿了, 至于生産的時候怎麽辦……生産前再說吧!
于是,淩子汐自暴自棄地在白墨衡懷裏鹹魚躺了起來。
看着淩子汐無可奈何的放棄掙紮的樣子, 白墨衡心裏一片柔軟,就像毫無生氣的冰原上,突然闖進一只迷茫的小兔子, 給了這方空間以生機。
白墨衡帶着淩子汐飛入方衡殿院內,仆人們躬身行了禮,白墨衡便帶淩子汐去了一直為淩子汐準備的房間裏。
此時已經入秋快要初冬,淩子汐發現這個房間變了樣, 各處桌椅的棱角都被羊皮角包裹了起來,地上鋪了軟綿的地毯, 床也加了幾層被子,房間裏放着數盆淨化空氣的植物, 角落裏甚至提前備上了火爐。
“何必如此大費周章……”淩子汐被白墨衡放在床上, 靠着床欄無語道。
這也太過度了, 像對待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人。
“天氣馬上便冷了。”白墨衡坐在床邊,對淩子汐解釋道。意思是這些并不是過猶不及。
淩子汐當然很快而且精準的理解了白墨衡的意思,撇過頭去不想理這個說話說一半的冰山。
被強行抱進方衡殿,淩子汐心裏還憋着氣呢,更何況,生産的時候要怎麽辦,難道要在方衡殿生,淩子汐心裏亂的很。
白墨衡看淩子汐不理自己,也不生氣,反而用盡量溫柔的語氣說道:“你先休息,廚房在準備飯菜,孩子們來了一起吃。”
聽到孩子們,淩子汐心裏才好受了點,勉強點點頭。
白墨衡站起來,走到門邊,突然頓了頓。
淩子汐奇怪地轉過頭去看着白墨衡。
白墨衡多麽雷厲風行的人物,何時露出過如此踟蹰猶豫之色?
白墨衡看着淩子汐,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天小黃莺與淩子汐一起吃火鍋的畫面,心中莫名有些渴望,不過……白墨衡還是用微微涼的聲線說道:“無事。”
看着白墨衡離開的背影,淩子汐感覺莫名其妙。
淩子汐靠在床邊休息了一會兒,心想……等生産之前,找個機會回到自己買的房子裏,請個大夫,自己生吧……
小四被餘毒影響了這麽久,萬一生下來是小狐貍呢?
淩子汐覺得,小四在原著中之所以是反派,與這毒藥也不無關系。
過了沒一會兒,便有下人恭敬地請淩子汐進入殿廳用晚膳。
淩子汐翻身下床,快步走在廊間,下人小心地道:“子汐公子,請您慢些走。”
淩子汐側頭看着下人,非常無語,怎麽連方衡殿的下人們,都當自己是易碎的琉璃呢?
“主人說了,子汐公子您有孕,要我們全殿上下,都小心的伺候。”下人感受到淩子汐的目光,低聲解釋道。
淩子汐嘆了口氣,點點頭,朝殿廳行去。
淩子汐到的時候,白墨衡坐在主位,兩個小寶貝坐在一側,正等着仆人們上菜。
淩子汐一到,白小知和白小思的眼睛就亮了,跳下椅子朝淩子汐跑來:“爹爹!”
“嗯。”淩子汐摸摸兒子們的頭,來到桌旁坐下,白小知和白小思就圍在淩子汐身邊。
看着兒子們對淩子汐依賴的樣子,白墨衡心中又是歡喜,又是酸澀,什麽時候,兒子們才能和自己親近一點呢?
菜完全上好還要好一會兒,白小知和白小思就趴在淩子汐的腿上,貼着淩子汐的肚子聽弟弟。
淩子汐懷孕已将近七月,小四的動靜更容易聽到了。
白墨衡的目光也落在淩子汐身上,充滿了關切。
吃過晚飯,白小知和白小思被仆人帶去了他們自己的房間,淩子汐覺得有些悶,來到窗前打開窗子準備通通風。
秋末初冬的空氣有些涼,淩子汐決定換換空氣就趕緊關上。
突然,淩子汐擡起頭,便看到天空的一輪圓月。
糟糕……今天是蠱毒發作的時間!
淩子汐覺得自己的身體燥熱起來,腦海裏的熱浪更是一重接着一重襲來,淩子汐覺得自己像站在充滿岩漿的地下山洞中,被熱氣蒸得難受不已,無法思考。
心跳的聲音像直接跳動在自己的腦海,眼前的景物一會兒擴大,一會兒縮小,淩子汐腳步虛浮,想回到床邊,然而,剛離開窗子,踏了一步就無力軟倒,向前栽去。
寶寶!淩子汐心裏一片冰涼,下意識用手捂住小腹,就在淩子汐以為自己會觸碰到冰冷的地板時,卻落入了一個微涼的懷抱中。
白墨衡摟着淩子汐,在淩子汐耳邊輕聲喊道:“子汐,子汐?”
淩子汐手指想抓住白墨衡的衣服,卻一點力氣也使不上,淩子汐感覺自己的思維很混亂,想拿出空間戒指裏白墨衡曾給自己的血瓶,卻連動一動小手指都困難……
淩子汐的臉色緋紅,白墨衡的氣息近在咫尺,讓蠱毒發作的他想要與白墨衡貼合的再近,再近一些,白墨衡身上的氣息微涼,但着如同高山雪松般的冷香,又如同暗夜裏一現的幽昙,讓淩子汐的身體和心都在微微顫抖,徹底迷醉。
想,想要與他結合,緩解這痛苦與難耐……
淩子汐拼着最後的理智告訴自己不可以:“血……血瓶……”
淩子汐用盡了力氣說出這兩個字,希望白墨衡能幫自己拿出血瓶,然而,白墨衡卻抽出自己的霜寒劍,毫不猶豫地劃破了胳膊。
新鮮的血液流出,盡管淩子汐搖着頭,白墨衡還是把血液送入了淩子汐嘴邊。
血液進入唇瓣,淩子汐覺得這味道是那樣的甘美,就如同一個幹渴了很久的沙漠行者遇到甘霖,這甘霖淋淋灑灑,滋潤了幹涸已久的心田。
淩子汐在白墨衡的胳膊處輕輕吸.吮着,慢慢的,臉色緩和了很多。
白墨衡感覺自己的胳膊處微微癢,還有一些酥麻,被淩子汐的唇瓣貼合吸.吮,白墨衡一點也感覺不到痛,反而有一種奇異的甜。
看淩子汐的狀态緩解,白墨衡才把淩子汐打橫抱起,放回了床上。
淩子汐身懷小四七個月,經此一次蠱毒發作,身體如同從水中撈出來一樣,額角滿是汗水,比以往發作時都要虛弱。
白墨衡親手打了一盆水,用毛巾在水中涮了,給淩子汐擦着臉上的冷汗。
淩子汐渾身無力,任由白墨衡施為,一雙鳳眸半阖,在通明刺眼的燭光下看着白墨衡模糊的身影,用盡了力氣說道:“有、有血瓶的……”
有血瓶,為什麽還要放血。
“還是新鮮的有效些。”白墨衡為淩子汐擦完額頭的冷汗,溫聲道。
淩子汐實在是沒力氣了,靠在床頭一動不動的休息。
蠱毒只是被緩解了,并沒有完全消失,淩子汐感覺全身像散了架一樣,隐隐作痛。
白墨衡看着淩子汐的樣子,第一次心疼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想要替他把這疼痛承受,哪怕是千倍萬倍。
淩子汐靠着床,迷迷糊糊的陷入了小憩。
一會兒夢,一會兒醒。
一會兒期待小四的降生,一會兒又怕小四現出原形。
白墨衡又一次為淩子汐擦完冷汗,小心翼翼地,輕輕地,把手覆在淩子汐的小腹上,小腹裏的寶寶似乎動了一下,讓白墨衡感到無限的歡欣。
看淩子汐半醒之時沒有排斥,白墨衡才慢慢把頭也貼在淩子汐的小腹上,仔仔細細地聽着四兒子的動靜。
白墨衡的一頭墨發如同暗夜中潑灑的水墨,一些鋪在背上,一些流瀉在床頭。
淩子汐擡了擡鳳眸,看着白墨衡如同朝聖般的樣子,終究沒有推開他。
畢竟……他的确是腹中小四的父親。
若是白墨衡一直不管他們父子也就罷了,可現在白墨衡一直在彌補。
沒有道理不讓他感受一下為人父的喜悅。
可是……生産的時候怎麽辦……
算了……不想了……
淩子汐與白墨衡一起感受着腹中孩兒的動靜,每當寶寶動一下,兩人心中都是無限的歡欣與期待。
夜漸漸深了,淩子汐靠着床頭終于陷入了沉眠,白墨衡輕輕把淩子汐放平了,讓他躺下,給他蓋好被子,就這樣守着淩子汐入睡。
淩子汐睡着的時候,那麽安靜,那麽美,白墨衡無法形容,若非要說,就像天上的皎月灑下來的光芒落入人間。
那雙鳳眸微阖着,睫毛微微眨動,讓人忍不住疼惜。
淩子汐那雙漂亮的眼睛睜開的時候,美得非常熱烈,閉上的時候,又如同暗夜裏的花苞,美得很含蓄,但綿長而悠遠。
也許是感覺到有人陪在身邊的緣故,淩子汐今晚雖然蠱毒發作,卻睡得很香甜。
但是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蠱毒發作的後遺症便來了,淩子汐猛地坐起來,捂着嘴開始幹嘔。
白墨衡守了淩子汐一夜不曾合眼,看到淩子汐猛然起身的樣子,心裏既焦急又擔憂:“子汐……慢點……”
看着淩子汐想要吐,白墨衡更加心疼,以往,白墨衡覺得自己的心如冰川,而現在,白墨衡覺得,這冰川似乎有一團燃不盡的火焰落入,撼動着,攪亂着,令那冰川震蕩,融化。
白墨衡吩咐仆人過來伺候,仆人馬上端着痰盂盆舉着,半跪在淩子汐身前。
淩子汐身穿白色亵衣,雖然懷孕七個月身體仍然瘦弱,一頭烏黑的墨發随意的披在肩頭,捂着嘴在痰盂盆上方幹嘔。
太難受了……想吐……卻也吐不出什麽。
懷小四除了最初三個月,偶爾會吐,其他時間還好,沒想到昨夜的蠱毒發作又把孕吐給泛上來了,淩子汐無奈非常,卻也只能無力的幹嘔着。
白墨衡輕輕順着淩子汐的背,心中泛上疼惜的感覺。
淩子汐大約嘔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好不容易不吐了,白墨衡馬上叫仆人端上清茶。
淩子汐漱了口,複又在床頭靠着半躺下。
白墨衡便叫人傳早膳。
淩子汐搖搖頭:“不想吃。”
自己是真的沒有一點胃口,尤其是剛嘔吐過,什麽都不想吃,嘴裏也沒滋沒味的很。
白墨衡溫聲道:“多少用些。”
淩子汐和腹中的孩子都需要營養,昨夜被蠱毒折騰了那麽久,今天淩子汐又吐,不吃些東西怎麽行?
淩子汐阖着眼睛沒說話,白墨衡便端了仆人呈上來的湯喂他。
淩子汐還是張口喝了一些,畢竟,腹中的寶寶要緊。
看着淩子汐虛弱的連用膳都這麽困難的樣子,白墨衡無比慶幸自己把淩子汐接來方衡殿這個決定。
喂完淩子汐吃早膳,白墨衡出去處理事情,淩子汐又昏昏睡了過去。
淩子汐再醒來已經是下午,睡了一天一夜,淩子汐覺得悶得慌,翻身下床,想到外面走走。
淩子汐穿着亵衣走到殿廳邊,一路過來仆人紛紛彎腰行禮,淩子汐踏進殿廳,便看到白墨衡坐在主位上,對着桌子上的棋子沉思。
感覺到淩子汐的氣息,白墨衡馬上擡起頭道:“怎麽出來了?”
“有些煩悶。”淩子汐輕聲道。
“煩悶,不如陪我下棋?”
“可是我不會……”淩子汐走到小方桌邊,看着桌子上的圍棋盤,有黑白兩色棋子在厮殺,已經走了将近一半。
淩子汐訝異道:“你在與自己博弈?”
白墨衡點點頭:“遇到難以處理的事,我會用這種方式理順思路。”
白墨衡讓淩子汐在自己對面坐下:“你可執白子,與我對弈。”
淩子汐看着這殘局,雖然不懂,但也能感受到黑白兩邊勢均力敵,拼殺的難舍難分。
“可是我從來沒下過……”
“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