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江
終于輪到他了,林容鈞提着佩劍上臺,看了整整一早晨,他實在是受不了那些奇奇怪怪的莽漢,才到複賽就妄想着那頭籌了,呵,可笑。
他一出場,衆人嘩然,低聲細語,這林家公子喜好游歷天下,四處探訪求尋仙之道,常年不在京城,今日怎麽突然出現在鬥場。
景皇後端坐直了身形,她本是習武之人,一早上的小打小鬧,讓她有些疲乏了,見到林家公子出現,來了興趣。
林容鈞将目光投向上方看亭的岳珑,朝她眨了一下右眼,剛才差點上場遲了,好在他妝面洗得夠快,脫去那束手束腳的女裝,今日便讓一衆俗人瞧瞧,何謂京城第一公子。
岳珑臉色暗了暗,花裏胡哨,浮誇至極。
随着一聲對陣響起,林容鈞佩劍出鞘與對面持刀之人對打,身法游刃有餘,一一化解對方出招。
蘇禾張望着那鬥場争鋒的二人,“林公子的劍法很好啊。”
她都沒見過此人,也鮮少有聽聞,若不是太子給她解釋林公子常年不在京中,不知道也正常,蘇禾還以為林家就林姑娘和幼弟在府上呢。
林姑娘若是等等再走,剛好就可以看到自家兄長的比試了。
段鶴安從容一笑,骨節分明的手指正剝着橘子,将橘瓣上的白絲清去,送入蘇禾口中。
蘇禾不經意間瞥見文軒王徐徐行過走廊,她心緒又起,現下覺得有許多事都藏在文軒王那裏,她想去接近實情與身世。
蘇禾微蹙下眉匆匆撇開目光,對上的是太子的眼眸,她抿了抿唇,看向鬥臺:“林公子似乎占上風。”
段鶴安道:“不過是一無名之輩,林容鈞還是能夠對付的。”
他頓了一下,探身過來道:“阿禾可是有心事?”
蘇禾回過眸來,眼睛也太尖了吧,這都看得出來,這該如何,就算是她想問文軒王的事情,殿下一定不會老實交代。
這麽久來,她算是摸清太子一些脾氣,但是他不喜歡的,讨厭的事,他都不會好好解釋,能不提就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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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禾仍是如實問道:“殿下,我以前和文軒王有什麽關系嗎?”
段鶴安動了動唇,靠回梨花椅圈上,隐隐煩悶,“并無關系,阿禾想他做什麽。”
蘇禾道:“可是殿下總是對他有敵意,似乎每次阿禾提起他,殿下都生氣。”
以及她以前是喜歡過這個人嗎?
見太子板了臉,後面這句話蘇禾沒敢說出來,身為他的妃也不該追問這種話。
段鶴安鎖起眉頭,他總不能說因為那是她所愛過的人,不可能說的。
他道:“凡是讓阿禾挂念的人,孤都有敵意。”
蘇禾微怔,“我以前很挂念文軒王?”
段鶴安面色微僵,“那都是些無用的瑣事,阿禾莫在念起此人。”
蘇禾輕聲道:“那我挂念殿下呢,你要自己讨厭自己嗎。”
段鶴安不悅道:“你可是在替他說話。”
“我沒有。”蘇禾搖頭。
段鶴安站起身來,手負于身後,走到亭欄旁,似乎是不想跟蘇禾說話了,一臉‘我生氣了要哄’的樣子。
她句句都帶着文軒王,惹他生怒。
蘇禾撅了下嘴,起身過來将段鶴安抱住,踮起腳尖,湊在他臉上親一下,軟着聲音哄:“殿下是醋壇變的。”
段鶴安默了半刻,她便蹭蹭,他只好伸手環住蘇禾的腰肢,又怎會真的生她的氣。
不遠處看亭中,文軒王遠遠地看着二人相擁,目光深沉,以前他從來都會不在意這種事,如今卻是如癡般在意,恨不得立即将她拽到自己身邊來,更希望蘇禾恢複記憶,哪怕她會怨,到起碼對他是有感情的,不是如今的陌生。
最重要的是沅兒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快撐不住了。
文軒王甩了下衣袖,負于身後。
此時人聲嘈雜起來,一衆看客鼓掌起來,更有人叫起好來,底下争鋒中,那持刀的男子被打下鬥臺,漲紅了脖子。
裁判宣起結果,本局自然是林容鈞獲勝,他勾唇一笑,将長劍收去鞘中,舉止幹脆利落。
林容鈞目光看向岳珑,剛才她那部下怎麽說的,他也得說說,不能落下,不然怎麽顯得他比較特別,與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于是便沖看臺上的岳珑喊道:“岳珑,待我拿下頭籌,你我即刻大婚絕不含糊,不過揉腿我也可以,婚後想要什麽我都依你。”
岳珑眸色幽深,緩緩走到圍欄旁,凝視着底下的林容鈞。
林容鈞心頭一喜,總算是有反應了,他雙手高比了個心,變本加厲起來,興奮說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珑兒,當初我們兩情相悅,情意綿綿,難舍難分,我們舊情複燃吧……”
“夠了!”帶着怒氣的女聲響起。
一支繡鞋騰空飛擲出來,狠狠砸在林家大公子的額頭上,“哎呀——”
那力道頗重,額頭上頓時落下個紅印,正是臺上岳将軍砸過來的。
見這一道,看臺衆人皆一驚,往鞋出處望去。
岳珑已是柳眉倒豎,怒不可遏地一手扒着圍欄,一手舉着另一只鞋,怒斥道:“林容鈞,你胡說八道什麽!誰和你情意綿綿,難舍難分!這麽多年過去,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無賴!我方才忍你很久了,你我之間沒有任何關系,是不是找打!”
這個人每次都令她火冒三丈,花言巧語,虛情假意,心口不一!
林容鈞揉揉額頭上的紅印子,這熟悉的鞋,打人還是這麽疼,好吧這樣說,他還不是為了顯得親密一點,朝她說道:“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怎成了胡說八道。”
岳珑捏緊手中的鞋,冷笑一聲,真心話?林家大公子還有真心話了?
“惡心,拿你的真心話去騙別的姑娘吧,姐姐我年紀不小了,沒功夫再陪你玩,我還忙着招夫嫁人。”
林容鈞僵了身形,連忙上前道:“我沒騙你,我會拿下頭籌的……”
“行了。”岳珑将他的話打斷,冷道:“你丞相府還需貪我這南境的勢了?頭籌,我便瞧瞧你撐得到幾場。”
她部下将士還很多,一個一個來打,她就不信還不能将林容鈞踢出武場。
岳珑放下手中鞋,不願多見此人一眼,轉身而去,軍營裏待久了,向來直來直去,可聽不得林容鈞這花花腸子的話。
林容鈞見她離開,握緊手中佩劍,神情低落地去将岳珑的繡鞋撿起來,相隔這麽多年,還是很習慣被她用鞋揍,不過這女人如今怎麽穿上粉色繡鞋了?以前不是嫌棄太女氣嗎。
鬧的這一出,衆人不知所雲,就當看了個熱鬧笑話,笑過後也就沒了。
在看亭中的蘇禾來回張望二人離去,眼底起了好奇,喃喃道:“林公子喜歡岳将軍,我算是知道為何那日林姑娘要撕皇榜了,為了自家兄長,可是岳将軍看起來很讨厭林公子呀。”
在一旁聽她言語的段鶴安低笑出聲,給她解釋道:“雖然阿禾說得繞來繞去的,但也差不多,他們一向打鬧的,不是冤家不聚頭。”
蘇禾輕輕點首。
在此之後的幾場比武皆打得平平無奇,這岳珑将軍都走了,也顯得無趣。
蘇禾午後沒睡,很快就拉聳了小腦袋靠在太子肩頭。
段鶴安見此,拉着她的手離開看亭,既然阿禾都興致闌珊便也不再多留,還是帶着她回去歇息。
二人行在走廊上,正巧與文軒王撞見,相對走來,段鶴安微緊了些蘇禾的手,溫潤如常。
“殿下與太子妃要回去了?還有幾場未分勝負呢。”文軒王行禮道。
段鶴安應道:“看得有些疲乏了。”
文軒王瞥了一眼二人牽着的雙手,溫和邀道:“這風和日麗的,臣弟想宴請殿下小酌幾杯,閑情逸致也算是一種歇息。”
“不必了。”段鶴安都懶得尋理由推辭,帶着蘇禾越過他離去。
蘇禾眸光輕睨文軒王,心有探究,她捏緊段鶴安的手。
二人出了會武場,在馬車中蘇禾倚在太子身旁,輕輕一嘆,總是有個結在心口,“殿下,我想有親人。”
段鶴安淡然一笑,撫了下她的臉,溫聲道:“會有的。”
蘇禾擡首與太子對視,一如往常那般溫潤如玉,心緒微動,她抱牢了他的手臂。
作者有話要說:林容鈞: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