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過各處雖然都對此次皇上立後如同兒戲的做法略有微詞,但是敢站出來說的人卻幾乎沒有。畢竟聖旨已經頒發,诏書也已昭告天下,金口玉言豈有收回的道理。

因此對于封後大典如何進行,是個什麽樣的規制,禮部從诏書下來的那一刻起就開始盡心竭力的忙活了起來。同時熱鬧起來的還有兵部尚書陳衾元的府邸。

每天都是來府裏祝賀的同僚,陳家也很多年沒這麽熱鬧過了。對于女兒被封了皇後的事情,陳夫人雖然憂心,但卻是為的女兒從小被自己嬌生慣養的,不知道進了宮之後能不能堪當大任一事而憂心;更多的則是喜悅,從心底迸發而出的那種喜悅是怎麽都掩飾不掉的。

封後大典最後被定在了六月。

五月,陳夫人在府上舉辦百花盛宴,邀請京中各大世家參加。

定國公府也收到了陳夫人的請帖。

葉懷瑾将帖子交給許寧妤,許寧妤茫然接過,問道:“什麽東西?”

“百花盛宴的請帖,我陪你一起。”

“……”許寧妤看着手裏與自己沒有半點關系的帖子抽了抽嘴角:“這帖子也不是下給我的啊?”

“你難道不好奇陳嬌是怎麽落水的嗎?”

許寧妤驚訝擡頭,她就說姬衍怎麽看都不像是會為了姑娘家清譽就能負責的人,葉懷瑾這麽一提點簡直是醍醐灌頂。

陳府。

說是百花盛宴,其實就是京中勳貴們聚在一起相互交流信息八卦的大型聚會。除此之外,畢竟女兒被封後也算是大事一樁,請些人來家裏熱鬧熱鬧也是人之常情。

而陳嬌此時正與一衆小姐妹一起,在花園裏頭一邊賞花一邊被一群姐妹們圍着打趣問她是怎麽俘獲聖心的。

許寧妤老遠看着,并不太敢上前。與人主動搭話這種事情,她着實是不太擅長,況且元宵那天陳嬌昏迷着,自然不可能記得她,當然了,應該也不記得姬衍就是了。

“咦?您不是……”

許寧妤被身邊突然響起來得到聲音吓了一跳,她一扭頭看到一張有幾分眼熟的圓臉丫頭。

那丫頭十分驚喜的提醒她:“您不記得我啦?我是我們家小姐的婢女小娥,您那天跟陛下一起的!”

一說是陳嬌的婢女許寧妤就想起來了,想到那天自己兇巴巴的樣子,許寧妤還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還沒等她開口,那邊陳嬌幾個就被小娥的話将目光給吸引了過來……

不同于元宵那天許寧妤見到的模樣,今天的陳嬌穿着一身湖藍色水菱紗留仙裙,映襯的整個人氣質超然,膚色也不是先前那種病态的白,确實也算得上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兒,姬衍這波不算虧。

許寧妤對着陳嬌行了個平輩間的禮,陳嬌好奇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聲音柔柔細細:“不知道姑娘是哪一家的?我以前竟沒見。”

許寧妤無害一笑,十分內斂的自報家門:“定國公府許寧妤,我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場合,一不小心走錯了路與兄長走散了。”

定國公府多了一位表小姐的事情,京都內也算是人盡皆知,大家聽完許寧妤自報家門之後最多也就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都十分友好,許寧妤不安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剛剛聽小娥說那日我落水時候是表小姐跟陛下一起?”

許寧妤點了點頭。

“因此表小姐跟陛下是熟識的嗎?”

這要怎麽說?許寧妤有些愕然,她怎麽也想不到葉懷瑾叫她接觸陳嬌竟然是這麽容易的一件事,只是事情的發展卻是有些跑偏了。

“算是……認識。”

陳嬌一聽許寧妤說與皇上認識,瞬間顧不得身後被自己丢了老遠的小姐妹,帶着許寧妤往一旁的涼亭裏去,一邊走一邊略有些迫切的道:“那表小姐跟我講講陛下是個怎樣的人吧?”

陳嬌一副含羞帶怯的待嫁少女模樣,迫不急的想要打探救了自己的是個怎麽樣的人。

許寧妤想到少年稚嫩清秀的臉和跳水時候的幹淨利落心裏一陣發寒。

“表小姐?”陳嬌又叫了她一聲。

“啊?其實我與陛下也只算得上是認識而已,陛下是個怎麽樣的人……我其實也不知。”眼前的少女是真的天真,許寧妤突然有些為她發愁,就這樣一副樣子要怎麽在後宮生存?

陳嬌聽聞許寧妤的回答有些失望,不過轉念又想到從別人那裏聽來的如意湖邊英雄美人的佳話,心底又多了幾分期盼。

沒有了共同話題,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又冷寂了下來,許寧妤躊躇了一會兒,悄摸摸的看了陳嬌一眼。

“冒昧的問一下陳姑娘。”

陳嬌疑惑擡頭。

“陳姑娘還記得自己那天是怎麽落水的嗎?”

陳嬌搖了搖頭,“人太多了,有些混亂,我記不太清了。”

“那你總記得自己是不小心掉下去的還是被人擠下去的吧?”

陳嬌被她問的有點害怕,楚楚可憐的看着她,道:“那天在湖邊,小娥一直都是走在我外側的,所以也不會有我自己走着走着掉到湖裏一說。不過确實是有人從身後撞了我一下,而那會兒恰好有一隊巡邏的兵從主道上過來,推搡之間,我與小娥就被沖散了,也說不清楚是被擠下去的還是推下去的,總之都是意外就是了。”

推搡、巡邏兵沖撞……落水,姬衍适時的帶着她出現、救人、再生病……

怎麽可能會是意外呢?

差不多知道了前因後果,許寧妤随便尋了個理由準備去找葉懷瑾了,姬衍也好、姬沖也好、太後也罷,不管他們想做什麽,世子哥哥這邊有個防備終究是好的。

而陳府花園牡丹亭,葉懷瑾看見要往自己這邊走的少女,忙擡手撐着頭,假寐起來。

花未看着亭中一襲墨色錦袍的葉懷瑾,咬了咬唇,在他身邊站定。

約莫一刻鐘的功夫,葉懷瑾覺着身邊女子沒有要走的意思,無奈的睜開眼睛直起了身。看見花未就這麽直碩碩的在邊上杵着,眼中一副十分驚訝的樣子,捏出一個柔和的笑,道:“花未姑娘怎麽在這兒?”

花未被葉懷瑾這麽一看,臉“蹭”的一下紅了……

許寧妤即将跨進小花園的腳就這麽生生止住了。

陳家的慶賀的帖子竟然都送到宮裏去了?

花未怎麽會單獨來見世子哥哥?

難道又是太後授意?

她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亭子裏一坐一站的兩道身影,做賊一樣站在園子外等着,想要知道他們接下來要幹什麽。

距離有些遠,對于兩人的談話內容許寧妤是聽不到的,只能從兩人肢體上和大致表情來猜測一下。之前在銅雀臺她基本上已經能夠确定花未對葉懷瑾是有心思的,不單純是因為太後,而是花未的心思都表現在了臉上。

她看着花未在葉懷瑾跟前由站到坐,兩個人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雖然大部分時候都是葉懷瑾在說,花未在一旁紅着臉安靜的聽,時而搖頭,時而點頭,許寧妤等的心急終于忍不住大步朝着亭子走了過去。

剛到亭外就聽見一句慌亂中又帶着一絲倔強的甜軟女聲:“我不介意世子以後還會有別的女人,也願意敬穆姝姑娘為姐姐,我只是……我只是真心傾心世子殿下。”

“怕是不太妥當。”反應大于理智,許寧妤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鬼使神差就代替葉懷瑾将花未給回絕了。回絕完反應過來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在自己聽見花未的這句話之前兩個人都說了些什麽,一時間愣在了那裏。

葉懷瑾捏了捏眉心,花未則是被這一聲吓得直接站了起來,紅着一張臉無措的看着許寧妤,叫了一聲“表小姐”。

突然騎虎難下。

她甚至也說不清是怎麽回事,就是聽見花未對葉懷瑾的告白時,心裏別扭的不行,連帶着看着花未這個人都有些讨厭。她将這種讨厭歸咎于對太後的偏見,因為對太後有偏見,因此也不喜歡太後身邊的這個花未。

“總之世子哥哥不能娶你。”許寧妤硬着頭皮又說了一句。

花未羞赧又無辜的看着許寧妤,問:“為什麽?”

她哪裏知道為什麽,因此求救般的看向葉懷瑾。

葉懷瑾雖然驚訝于許寧妤對他的解圍的方式的強硬,不過眼下這種情況也不是看熱鬧的時候,他儒雅起身走到許寧妤身邊站定,然後對着花未道:“先前在銅雀臺可能我說的還不是特別清楚,因此才叫花未姑娘對我有所期待,那麽今天我就最後再說一次,定國公府不是姑娘的好歸處,我也沒有娶妻的念頭,無論是世子妃還是侍妾都是一樣,因此花未姑娘以後也無需再在我的身上白費功夫。”說完之後拉着許寧妤道:“走吧,回家。”

許寧妤還是頭一回見葉懷瑾在人前這麽強勢的時候,明明圓滿周到的一番話,偏生說的小姑娘眼睛裏頭淚水漣漣,用最溫和的話說出最傷人的句子,形容的大概就是葉懷瑾這樣的人了,許寧妤高興的彎了彎嘴角,随後反應過來這個樣子像是不太厚道,又迅速恢複了面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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