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許寧妤回到清漪院後許久才回味過來自己對葉懷瑾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她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于是往後的大半個月時間只要在府裏遇到葉懷瑾她就繞着走,即便遇上怎麽躲都躲不開的場合,也是能早退就早退,能不跟他說話就不跟他說話。葉懷瑾當然注意到了,但是無論怎麽想都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是哪裏惹到她了。

“受了什麽委屈了這是?”葉懷瑾又是那副和煦溫暖的樣子,恰好堵在許寧妤要過的路上。

許寧妤有一瞬間想要落荒而逃的感覺,自從明了了自己的心意,她看葉懷瑾再也沒有以往的坦然,葉懷瑾捕捉到她眼神裏的閃躲,一時也沒反應過來什麽,只覺得許寧妤大概是又有事情在瞞着他了,于是忽然逼近,又道了一句,“做虧心事了?”

淡雅清冷的松木清香越來越近,許寧妤被葉懷瑾緊逼的氣勢壓迫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她眼神閃躲,胡亂的盯着葉懷瑾胸口衣襟處的暗紋,強作鎮定:“你才做虧心事了!”

葉懷瑾輕笑一聲退開身,将許寧妤上下打量了一遭,眼底湧現出一片新奇意味:“臉頰潮紅,雙目含春,眼神閃躲……寧妤這莫不是……”

許寧妤緊張的整顆心都提了起來,驚恐的等待着葉懷瑾接下來的話給自己宣判死刑,心底已經在醞釀過一會兒要怎麽挽回顏面了。

“還真是春心萌動。”葉懷瑾一副了然的樣子,片刻後又皺着眉嚴肅道:“你也算是被姑母在尚書府嬌養長大的,爺爺也想着多留你兩年,不過既然寧妤有了心儀的男子,若是對方家世為人都還不錯,我跟爺爺自然會為你做主。”

“我……沒有!”許寧妤一口氣沒緩過來,差點梗死自己。

葉懷瑾顯然是不信的,不過小姑娘臉皮薄也是情有可原,他沒再逼問,看着許寧妤羞惱的神色施施然側身将路讓開。

許寧妤落荒而逃。

杏芳苑裏,穆姝聽完葉懷瑾的話倒是十分平靜,只是神色卻在葉懷瑾身上轉了好幾個來回,好笑之餘又覺得有些無奈。

“你早知道?”

穆姝點點頭,“寧妤同我一樣都是女子,她的想法我還是可以猜出來幾分的。”

葉懷瑾皺眉道:“那你也知道她心儀之人是誰?”

穆姝挑眉:“那是自然。”

“誰?”

“啧……你不覺得寧妤對你有些……不太一樣嗎?”穆姝想了想,好心提醒。

葉懷瑾:“……”

穆姝忽然嘆了口氣,“你還真沒看出來啊?”

姬職原先也不是沒跟他說過類似的話,只不過兄弟之間平時也總開些玩笑說些混話,他怎麽可能會将姬職的話往那上面想?只不過穆姝卻又不同,穆姝身為下屬,自然不會與他玩笑。

想到許寧妤在陳府對着花未那一通反應再加上方才的神情……他還有什麽可不明白的?

“此事……不要再提了,就當我沒問過。”葉懷瑾皺着眉略思索了一陣,說完這話又急忙離開了杏芳苑。穆姝瞧着他漸遠的背影,不由苦笑。

她也不是沒羨慕過許寧妤的,畢竟她從十二三歲就跟葉懷瑾熟識,也是他名義上唯一的侍妾,但是這麽多年來葉懷瑾看她的眼神到底是不是男人看女人的那種,她自己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她羨慕許寧妤在葉懷瑾面前的肆無忌憚,而她不行。她是葉侯爺留給世子最鋒利的那把刀,是葉懷瑾的眼睛,也是江湖上人人敬佩的長風令主。

清河端着茶水進來,看見的就是穆姝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世子剛走,姑娘就這幅樣子,她和清平與姑娘都是一同長大的,自然清楚穆姝的心思。

“以前倒還沒有發現,世子竟然如此招惹桃花。”清河倒了一杯茶水放到穆姝面前,低聲抱怨了一句。

“胡說什麽話?他是什麽樣的人,我還能不知道?”穆姝喝了口茶,笑着反駁了清河一句。

清河撇了撇嘴到底沒再吭聲。

而許寧妤這邊,倒是不必再刻意的躲着葉懷瑾了,因為她連葉懷瑾的面兒都見不着了,于是松懈之餘心中又有點郁悶。而她則是在半個月之後從老國公嘴裏聽說葉懷瑾與姬職一道去了北疆的消息的。

說不清楚是什麽感覺,原先躲着不見只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一下子知道世子哥哥去了那麽遠的地方,許寧妤心裏倒開始慌張起來,老國公看她神情還當是兩人經過這大半年的相處兄妹情深,放心不下表哥這一趟遠門,于是安慰她道:“如英小時候也是跟你舅舅去過北疆的,而且這回還有靖王殿下一起,沒有大礙,何況又不用他上戰場。”

許寧妤也不好再往下接,味同嚼蠟的陪着老爺子用着這頓飯。姬職回北疆是職責所在,那世子哥哥陪同前去是要幹嘛?她好奇的很,于是吃着吃着就忍不住問出來了。

“說是幫陛下查詢一樁陳年舊案,如英雖說在朝中沒有明職,不過天命司裏卻齊備天下間的能人異士,因此也是時常協助府衙辦理一些棘手的案子。”

這個許寧妤還是知道的,不過理由卻不見得是真的,“世子哥哥有說此去多久嗎?”

“京都距離北疆快馬加鞭也要十多日的路程,來回就差不多要一個月了,等如英回來估計連陛下大婚都趕不上。”老國公一副十分惋惜的樣子。

“要這麽久呢……”不過也好,可以趁着這兩三個月的時間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心緒。雖說她與葉懷瑾都心知肚明彼此之間沒有什麽關系,但是她對葉懷瑾的心思卻實屬不該,上天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要她彌補可不該是這樣彌補的……

“小妤兒可是有什麽心事?”老國公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關心道。

“也沒什麽事。”葉懷瑾軟軟一笑,“就是世子哥哥這突然一走感覺府裏冷清了不少。”

……

從老國公那裏回來,許寧妤沒有直接回清漪院,而是在府裏随意走着,不知不覺就到了後院。

只是快走出後門的時候,忽然從天而降一道黑影,将她吓了一跳。

黑影站在距離她兩步開外的地方,靜靜地看着她一動不動。

“你要吓死我嗎?!淩風!”

“世子吩咐過,不讓表小姐随意出府……”

人都不在,管的倒還挺寬。許寧妤瞪了他一眼,道:“世子哥哥要是半年回不來,我還得在定國公府關上半年的禁閉?”

淩風沉默了一瞬,低聲反駁:“少主不會半年不回來的。”

許寧妤揚眉:“你怎麽知道?”

淩風又不說話了。

許寧妤掉頭就往回走,心裏又是郁悶,又是生氣,又是別扭,偏生什麽都不能說。淩風是見識過這位表小姐套話的功夫的,他可不能再一不小心把少主的事情給抖出去了。

少主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偏要讓他留在府裏跟着表小姐。明明四個人裏頭除了燕回也就他的功夫還算不錯,偏偏這次出京,少主只帶了九月。

而出了京都的葉懷瑾與姬職一路策馬疾馳,原本十多日的路程硬是在第八日太陽落山之前就趕到了彙城。

姬職常年都在軍中,因此這樣趕路對他來說其實也不算什麽,他看着葉懷瑾自出了京都之後就一直沉着的臉,也頗有些無奈之意。

“葉叔叔的事情既然已經有了眉目,也說好的到了彙城我與你一同探查,怎麽我看你這幅樣子倒像還有其他心事?”他拽了拽馬缰往葉懷瑾馬旁靠了靠,“莫不是太後私下裏又逼婚了?我可是聽說……”

後面的話,被葉懷瑾的瞪視逼停在了嗓子裏,姬職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一夾馬腹,若無其事的繼續前行。

蒼瀾這趟東廠之行收獲頗豐,不但讓他知曉了陛下與太後之間的暗流湧動,還另外查到了一樁有關前皇後的事情……

說起來若是前皇後身體能好一些,現如今能安坐在皇位上的還真不一定是誰,畢竟先皇的嫡長子是姬沖而不是被貍貓換太子了的姬衍……

只是雖說前皇後身體不好,卻也不該在那個時候突然重病暴斃。

姬沖想要通過許寧妤從他這裏知道的,恐怕就是這件事情了。

生母死的蹊跷,死了之後又被後來人占了母親的宮殿,奪了自己的儲君之位,這個位置若是從來不屬于自己那也還好,可一旦擁有過……再平白拱手相讓,可就不一定能以平常之心對待了。

更何況……前皇後的死,确實跟太後葉蓁脫不了幹系。所以,即便姬沖當真無辜,現在也不是将真相公之于衆的時候。

兩人兩馬慢慢悠悠的在彙城裏前行,最後尋了一處環境相對還算安靜的客棧住了下來,客棧只有兩層,距離城門不遠,正好方便他夜間出去打探情況。

彙城與月祗國的大甕城隔江相望,大梁駐紮在北疆的部隊就在彙城距離此處三十公裏之外,從城牆往遠處看,還能大致分辨的出當年與月祗國交戰過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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