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難怪有時候我覺得你的味道還怪好聞的。”黃毛不甚在意地打個哈欠。
大概因為在自己家裏,我睡着時他就沒刻意隐藏自己的氣息,我醒來後更是沒人注意到這種事,又因為匹配度的問題,導致我們都習慣性忽略了這一點,真正察覺到時,我發現在這樣的環境中,确實奇跡般地令我的心情不斷回複,焦躁掩埋進深海。
我颔首,一口飲完剩餘的營養劑,忽然覺得也沒那麽難接受了,總比AO的高匹配度那樣害人的事好。
黃毛則拿着手裏的空罐子笑着搖頭:“芒果風油精,這怎麽都不匹配吧?真不知道科研部那幫人怎麽弄的。”
我倒在沙發上,刻意捂住口鼻,到有些呼吸困難時猛然吸入一口芒果的味道,直到肺部。平和安定的感覺也從這裏蔓延到四肢五髒六腑,于是我誠實地回答:“其實感覺很不錯。”
“是嗎?”黃毛原本已經躺在沙發的另一側,聞言也擡起頭嗅嗅,邊動鼻子邊解釋:“說實話我已經很久沒有認真聞過別人的信息素了,這功能應該沒退化吧。”
我這才想起西裝男是個beta,沒信息素也聞不到信息素,難怪黃毛完全不關心自己的信息素。
……而且造成現在局面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為西裝男愛吃芒果,所以才給黃毛選了這麽一個腺體,想到這時,事情被加進了點幽默和微不足道的輕松。
剛在猶豫要不要開口詢問時,黃毛舉起手臂,手掌無聊的在空中像打節拍那樣游弋:“看來确實沒退化,挺舒服的。”
“少校,請相信科學結論。”我說完後就被被黃毛随腳踢了下,他持續性打哈欠,躺在沙發上死鬼懶地說:“長官,既然你沒事了那你去做飯吧,打了一夜游戲累死我了我得睡必須睡不然會猝死,要什麽叫智腦,它能解決的問題比我多。”
說罷就扯過一個抱枕捂住臉,不過十秒背部開始均勻起伏。
晚上吃完飯後,黃毛說他易感期也到了,但我們兩都沒把這當回事。
到了深夜畫面更是變得十分詭異,兩個易感期,沒去打抑制劑縮在被子裏、沒去找Omega哭哭求愛、也沒對着同類發瘋的alpha,正心平氣和地坐在地上打星際争霸,唯一的情緒波動是因為游戲中獲得的勝利。
淩晨時黃毛打了個哈欠,擺擺手讓機器人帶我去客房睡覺,自己則懶洋洋地往房間走去。跟着小機器人行走時,我忽然就想起我媽苦口婆心對我說的那些話,于是反駁的理由又增加一條:我不結婚也能過得很好,對我來說一起打星際争霸的友誼比一紙法律證書更可靠。
易感期我能睡很久,之所以醒來是被壓醒的。
理由是大概淩晨三點我醒過一次,房間隔絕掉了黃毛的氣息,我不免覺得焦躁,恰好剛剛從床上坐起就聽到了敲門聲,黃毛一邊打哈欠一邊在門外說長官不然将就将就一起睡算了?我睡相很好的不會亂動的不打被子不打呼嚕不說夢話不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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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門就開了,一張大床,我和黃毛各占一半,完全不會碰到。他幾乎倒下就睡,宛如小魚入海,而我還望着天花板,頭腦迷糊意識不清醒地思考了兩秒鐘的alpha生,最後在芒果和風油精混合的味道裏安然入睡。
現在我說不上後悔答應黃毛的共睡邀請,因為我确實很讨厭打了抑制劑再縮在被子裏憋屈度過的感覺,他很好地解決了我的難題,在相當長一段時間裏也确實睡得安分。
但當你的好朋友(現在姑且算吧,目前我只有這一個朋友了)當你的好朋友在和你一起度過易感期時,在大清早大家都很像神經病的這個要醒不醒的時候,你的好朋友抱着你并出于alpha的生物本能把頭埋在你後頸上,然後叫了你一聲別人的名字——噗,有點好笑。
在黃毛又一次喊出“姚循”這兩個字後,我确實猶豫了下要不要推一把他的頭把他叫醒,再告訴他我是望江,這樣肯定很尴尬,但至少比較現實,不然照這個趨勢下去,之後更難堪的只會是他。
“李銳。”我推了他一把:“我,望江。”
非常簡潔,但非常具有醒神效果,黃毛猛然睜開眼。
他不愧是經過長期作戰的人,僅僅只在睜開眼時便宛如脫胎換骨一般,整個人變得清明而銳利,褪掉了所有的柔和情緒,像警戒的鷹隼,在高處合着翅膀認真審視,似乎随時準備發起攻擊。
但看清楚我的臉後,黃毛立刻擡起手擋住眼睛,聲線恢複正常語調:“我把你吵醒了?”
“你說呢。”我很不客氣地記仇,往他腿上踹了一腳:“起床吧。”
之後我從床上坐起,沒用智能而是選擇手動去拉窗簾,黃毛這個房子應該已經買很久了,因為現在很多人貌似都不怎麽選擇這種家居,而是使用拟态空間。
洗漱回來後黃毛還坐在床上發懵,這哪裏像是老鷹啊,狼狽得簡直連雞崽子都不如,雞崽子還可愛呢,黃毛……啧,至于黃毛也有可愛的時候,但不是現在。
幾歲的人還玩這種別扭游戲呀。我好笑道:“都這麽想他了還不去找他啊?”
黃毛搖頭:“我不會再找他。”
我反問:“等他來找你?”
黃毛擡起頭:“我們已經永遠結束了。”
我想是什麽仇什麽怨啊朋友,話別說得太肯定啊,不然事後多打臉,嘴巴比xx更堅不可摧可不是好alpha。
或許猜出我的想法,黃毛竟然從床上醒來了,他笑着說:“你猜我什麽時候結的婚?”
我仔細想想,黃毛生病時間比我短,他三年前就走出來了,只是因為不配合複健學校以及複健治療,陸陸續續都在留級,但是他既然讓我猜,可能就沒有那麽符合常理,所以戰争結束後也符合。
于是不是非常确定地答:“三年前?十年前?”
黃毛搖頭。他伸出兩根手指,笑意粲然:“二十五年前。”
我愣住。
黃毛沒有常人回憶時那樣的恍惚或者一瞬的失神或者追憶,他認真清醒地說:“二十五年前我申請加入軍隊時,問他要不要和我結婚,他答應了。十年後戰争結束,我決定跟他離婚。”
“如你所見。”黃毛再度倒在床上,倒成一個大字型:“雖然離婚了十年,但在我精神出現問題接受治療以及我清醒的三年,我們一直都在糾纏不清,直到前段時間,我終于下定決心,一定要和他徹底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