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黃毛沒有多提他和西裝男的事,吃過早餐後我忐忑地坐在窗前,糾結猶豫要不要給宋醫生打電話。我錯了,情感這種事誰嘴上都能說得很好,實際要做卻很困難。

但最後我還是撥出了打給宋醫生的電話,他依舊如常很快接起,就好像我根本沒有在他面前易感,也根本沒有在車上強吻過他,他的語氣冷淡而疲憊:“什麽事?”

我扭捏了一下,就一下下而已,我發誓不過兩秒,我說:“對不起。”

“嗯,我接受。”宋醫生幹脆利落說:“還有別的事嗎?”

其實我想了很多,想宋醫生當時的失落到底是出于我易感時的臆想還是真真實實存在。我沒有告訴宋醫生,也沒有告訴我父母,也許是長達十年的治療期過于漫長,有時我會産生幻覺。常常産生在清晨醒來時,夢裏和現實分不清明,有是我過去的事,有的是我也不知道是否發生的事。

我沉默了片刻,說:“……我想來看你嗎,可以嗎?”

“不可以。”宋醫生果斷說:“好好度過你的易感期,上學我會來接你。”

我們的通話被他關閉掉,我看着通訊顯示對方已結束通話的提醒,還未來得及發呆,又是一條簡明的短訊,這條來自杜樂心,他問我最近還好嗎。

我當然不好。

不過這和杜樂心幾乎沒有關系,于是我保持禮貌,态度良好地回複了他:還不錯。

目前聯系我們的唯一紐帶是那98%,我理所應當地圍繞這個話題來說明:“但是最近可能沒辦法陪你去醫院,我在易感期。”

杜樂心很快表示諒解,并且委婉地詢問我的我的易感期是否和他有關。

這種事是沒辦法遮掩的,我直白表示:是。

大概猜到他會抱歉,我覺得好無聊,于是不再看終端,而是走下樓坐到黃毛面前,和他有一搭沒一搭聊天。

“你真的不去學校了?”

“嗯。”黃毛說了他的想法:“我爸媽的意思是叫我回去繼承家業,但是軍部那邊希望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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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北部?”不知道為什麽,我大概知道他的選擇,直接問。

“不想回北部,雖然知道該放下,但是去那裏還是不開心,也不想再拼了,主星戰争結束十年啦,現在是智腦的時代,長官。”黃毛說:“先随便擔任個職務?之後可能去管理附屬行星的軍區,不過家業可以先不繼承,我爸媽更希望我能有個孩子。”

“等你孩子教你用智能?”我問。

黃毛“哇”一聲,然後問我是不是想打架,我想了一下,繼續補充:“好給你孩子講我們打架的事?”

“我覺得你的孩子可能先出來。”黃毛又開始無意識地抓頭發,這次動作很柔和:“上個月我和戰友聚會,他們都有孩子了,有個小姑娘,特可愛,紮着兩個小羊角辮,真的特可愛。”

他連續用兩個“特可愛”,讓我不得不相信那個小姑娘是真的很可愛,黃毛又很快接上先前的話題,問:“畢業了你打算怎麽辦?繼承家業?迎娶宋醫生?我勸你換一個,不如從了98先生,信息素不一定是真愛,但一定是真□□。”

我确定黃毛就是想和我打架了。

事實是我們确實去格鬥室打了個痛快,都氣喘籲籲躺在地上時,黃毛認真地說:“我是開玩笑的。”

我點頭:“知道。”

他會選一個beta在一起十年,就足夠看出他的态度。

“只是你這樣,肯定會很累。”黃毛躺在我旁邊,又補充。

“少校,你先喘口氣好吧?”提及此處我終于想起還有杜樂心的通訊,于是打開通訊看過去——

杜樂心:我也是。

杜樂心:你的信息素很折磨我,特別是在見面之後。

杜樂心:這兩天我一直在想你。

不是我料想中的道歉,不是禮貌客氣,而是非常直白的話,我先思考了十秒我是不是已經是一個思想退化跟不上時代了的老頑固,然後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的行為哪裏不檢點,讓對方産生了誤會。

“你的信息素變濃了,”黃毛問我:“在和宋醫生聊天嗎?”

“是信息素的本能記憶。”

“哦——”黃毛惡劣地拖長尾音:“是你的98先生啊。”

“他叫杜樂心。”我提醒黃毛。

“這個名字很熟悉,嗯……我想想。”黃毛的思考很快速,當即說:“是在裏格斯做能源開發的那家嗎?家裏有兩個alpha姐姐負責家族生意,還有一個beta哥哥,在主星附屬27號星球的擔任總理秘書,蒸蒸日上,也算新貴。”

“大概是?”我不确定地反問,同時調出智腦上我媽給我的信息查看,和黃毛所說如出一轍。

黃毛從地上坐起來,一手撐地,一邊笑:“你相親前沒看他的個人信息和家庭背景嗎?”

“我覺得你比較适合去相親。”我真心建議:“三年抱倆,你可以生一個籃球隊的紮羊角辮的可愛小姑娘。”

“好啊。”不想黃毛當即應下:“我決定在明年任職之前,每周都去相親。”

“你認真的嗎?”我問。

“當然是認真的。”黃毛臉上還有汗水,眼神迷茫了一瞬,随即變得堅定,他說:“如果到那時都還沒有找到中意的人,那我就認命。”

“回去找西裝男?”

“長官,他已經徹底出局啦。”

我也認真想了想,然後對我的一個一起打星際争霸的朋友發出人道關懷的邀請:“需要找我。”

“放心。”黃毛說:“我可是很讨厭抑制劑的。”

下午我還是要回家向我媽交差,我并沒有跟我媽說98%的事,只簡單表示自己對相親和相親對象都不感興趣,試過了就不要再讓我試了,我媽對此沒有表達意見,反問我這幾天在宋醫生的公寓裏嗎。

這次我實話實說,表示自己和黃毛呆在一起。

我媽思考着點了點頭:“其實你們早該認識的。”

見我疑惑的神色,她笑了笑,解釋:“我們兩家一直有生意往來,關系還不錯。”

我點點頭,随後說:“我好像一直都沒什麽朋友。”

是的,在我記憶裏我好像一直都沒有朋友,從幼時到認識黃毛之前,“朋友”這個詞似乎都與我絕緣了,記得的那些戰友關系似乎不錯,但也都不是可以推心置腹的好友,我長達十年的消失也讓這方面更加空白。

像是有些疲憊的模樣,人老了就是這樣,我媽閉上眼睛:“這不是你的問題。”

“我當然知道。”我并不在意,又提及另一件事:“對了,姚循這個人……”

“李銳跟你提過他?”我媽說。

倒也不是,見都見過好幾次了,但我從小到大的經驗和我的潛意識告訴我,我對我媽不能太誠實,于是我點點頭。

“其實他們的婚姻,李銳的父母是持反對意見的。”我媽睜開眼睛看向我,母子連心誠不欺我,都不需要多問她就給了我我想知道的一切:“因為姚循是孤兒。而姚循父母的死,和他們家有密不可分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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