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好,我是望江。”面前的男生遞上一張報告:“這是我的入學申請,請您過目。”
被接收并得到許可後,他退回到原位,也就是他父母身邊,開始流利而簡潔地進行自我介紹,其實內容也很簡單,除了參與的慈善項目之外更多是空白,但配上男生從容且沒什麽表情的面部,事情就會有些意思。
最後一個字清晰地落到地面時,他的父母都露出滿意的笑容。
“已經很好了。”父親摸摸他的頭,小聲地誇贊他,他沒有什麽反應,這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重新看向面試的老師。
“恭喜你,你的申請被通過了。”老師放下申請表,笑着走到他面前給了他一個擁抱:“歡迎你。”
其實他們的結果只能是同意,因為這家人給學校的捐贈分量太重,又有來自其他方面的指示,雖然暫時還知道這個履歷不算漂亮的十四歲的小兒子的特殊點究竟在哪裏,但同意的批準已經足夠。
望江離開面試室後,被送回家中。
四年前他和江星年分別又經歷了一次腎髒移植手術,他們都獲得了一顆來自人工合法克隆獲得的腎髒,這使得江星年真正擁有了一個完全健康的身體,而他也能夠順利通過體能測試——雖然他大概也知曉,就算他不能通過體能測試,他的父母也會因為他表現出的極大的興趣而想辦法把他送進學院裏。
他不喜歡社交場合,但父母要去赴宴,江星年不知道在哪,他總是很忙碌,家裏沒有什麽人在。望江回到自己的房間裏,開始組裝出門前沒有組裝完畢的木倉。
他很投神,全神貫注地去關注每一個細節,手的動作也飛快,木倉的形狀也很快出現在他面前。于是自然地,在聽到腳步聲隐秘而肆無忌憚地響起在身後時,他毫不猶豫就舉起了自己剛剛組裝完畢的木倉,對向來人。
“這是在幹什麽?”江星年挑起眉,笑:“謀殺親哥?”
盡管如此,他還是舉起手做出投降的姿态,并邊舉手邊繼續穩步走向木倉,觀察着望江面上神色的變化,直到他的身體徹底抵在木倉口上,望江依舊沒有任何動搖或者露怯,他只是說:“出去。”
“望江,對哥哥說話是不是該禮貌點?”江星年猛地放下手,狠狠抓住他的木倉管,并将它掰向另一側:“……入學了,如願以償了,所以今天開心嗎?”
“與你無關。”望江将木倉從他手中抽開,一開始抽不動,因為江星年死死握住不願放手。于是望江自己放手了,他任由江星年抓住槍,轉過身繼續看別的介紹。
那時他沒有被江星年蒙騙太久,他雖然沉默,卻是一個很聰明的孩子,他很快知道為什麽自己的生日願望得不到實現,知道自己為什麽不能給小樂慶生,或者總是被塞給一些他不想要的東西,都是因為江星年。
他比以前更讨厭江星年,他不想做江星年的弟弟,他不知道為什麽要選他,他只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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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回去可以陪小樂過生日。
時間的推移沒有讓望江忘記這些,但是時間的推移能把他和江星年的關系越推越遠,他們很是疏遠,不比陌生人好。
望江只覺得自己讨厭他,并不覺得自己恨他,可是他想,江星年一定很恨他,雖然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麽這麽招人讨厭。
可是他也不清楚,江星年在這一點上和他想的究竟是不是相反的,而目前他也絕不會去關注這些。
江星年的父母……不,應該說是他自己的父母,并沒有在這一點上勉強他,他們自然地接受了家中兩個孩子關系很差的事實,也并不對此插手,只極力做到公平,在其他方面不算太過放縱的情況下給他們最大程度的自由。
這也給了望江良好的治療基礎,現在的他已經可以很好地介紹自己,并且回答陌生人的主動問好或搭讪,只是他真的沒有再回過一次南星街,也從來沒有主動和江星年說過話。
江星年拿着被主動放棄的木倉站在原地,看着望江毫不在意又認真地繼續看着別的介紹,他對自己沒有任何興趣,就算自己再搶走他手裏的東西無數次,結果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江星年想着想着,竟然慢悠悠地把手裏的東西放下了,東西失去掌控,狠狠砸在地上,發出不小的響聲,望江依舊沒有回頭。
“望江,你再也回不了南星街紅心孤兒院了。”江星年自顧自地伸手撐住牆面:“我已經把它收購了,也解散了,你不要再想能回去了。”
他說完後難得後悔,他的話聽起來好沒有底氣,這樣出去談判可是會輸的啊,但是管怎樣的語言藝術,能擊中到他想擊中到的人就夠了,所以江星年能夠看到,望江的動作終于僵硬暫停下來。
他心裏開始歡欣,于是他繼續說:“當然呢,你也不要想見到你之前的好朋友什麽的啦,畢竟你們基本再也不可能再遇到了,他們——”
他的衣領被緊緊揪住,望江這樣突兀地出現在他眼前,江星年幾乎有些站不穩,快要跌落下去。
江星年緩慢地露出笑容,不知道是為了他的反應而開心還是為了他久違的第一次的主動靠近。
他的弟弟,這個被他從孤兒院裏随手帶回來的弟弟,有着黑色頭發黑色眼睛的漂亮弟弟,不愛說話有自閉症的酷似人工未完善的弟弟,在不知道一切的情況下給了他再一次生命的弟弟……江星年被他的暴怒從思緒中拉回,面前的望江死死抿着嘴唇,呼吸劇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江星年想繼續說,看看到底能到什麽程度,究竟要到什麽程度才能讓望江徹底被激怒,可是他才發現自己未免太看不起那個叫小樂的男孩在他心裏的地位,他被狠狠打了一拳,被揍到地上,背貼着冰涼的地板,腦子因為猛烈的撞擊有點嗡嗡作響。
望江還是沒有就此罷休,他怒不可遏地再次靠近,江星年卻不做任何反應,他覺得自己好久沒有那麽開心,即便望江好像真的很恨很恨他,打他的時候一點也不留情。
在血腥味有點蔓延開的時候,有人精疲力盡收手,江星年側臉看着地板,依然保留他的笑容。他應該比望江更無力,畢竟他是被毆打的那一方,可是事實并不是如此。
最後江星年驟然提起力氣,死命地揪住望江的後衣領,他依舊躺在地面,卻把望江帶到貼近自己的位置。
望江還是那樣憤怒地瞪着他,江星年卻不覺恐懼或逃避,有什麽好怕的呢?又有什麽需要逃避的呢?因為他仔細看過了,此時此刻,對方黑色的瞳孔裏倒映的全是自己。
于是他很輕很輕地将手從望江的後頸處滑下,很輕很輕地捧住望江的臉,再将他帶向自己,近一點、更近一點。
最後很輕很輕地,在他的嘴唇上吮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