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從來都不聽我的
“陸總準備得真周到。”晏泊如來的時候,陸嘯行已經備好了球拍和水。
兩人稱呼沒改。
陸嘯行話少,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他見晏泊如一身專業又清爽的大牌白色網球運動裝,紮個半高馬尾,上身前傾的準備姿勢很标準,不需要矯正,還以為這人說的“想學網球”是騙人的假話,等真上了場才發現晏泊如是真的不太會,球打得滿場亂飛,空架子罷了。
陸嘯行一直在前場給球,直直送到晏泊如手邊。
晏泊如只需要舒服地打正手,試了幾次,終于回了幾個像樣的球。
“不錯。”陸嘯行的誇獎不難得,哄小朋友一樣。
當然,目前這個和藹的态度僅限于教晏泊如打網球這件事。
體力消耗得差不多了,晏泊如開始申請中場休息,“陸老師,我不行了,歇會兒。”
他最愛示弱,陸嘯行也就吃這一套。
兩人下了場,晏泊如大剌剌坐到地上,仰起脖子灌了一大口水,喉結滾動,兩滴汗順勢滑進了領口。
“我還挺愛看ATP的,熟悉規則,就是沒怎麽打過。”他擰上瓶蓋,回過頭來,眼睛亮亮的,綴着明晃晃的高興,“讓你陪着我玩,打得不盡興了。”
“沒有,我水平挺一般的,就是消遣。”陸嘯行很快移開目光,摸了摸鼻子。
“哪有,不管我打成什麽樣兒,陸老師都能把球很好地給到我手邊,陸老師今天辛苦了~”晏泊如微微拖長音調,湊過去讨好似的碰了碰陸嘯行的肩膀。
半邊身子都僵了,陸嘯行從沒被人叫過什麽“陸老師”,兩只耳尖很快開始變紅,渾身上下透着股不自在。
也不知道之前是誰看不慣現在誰都被叫“老師”這種壞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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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不習慣和晏泊如穿着衣服這樣正正經經的交流,不像炮友,像是普通朋友。
走之前兩人放松了下肌肉,晏泊如随意轉了兩下胳膊,顯得很是敷衍。
陸嘯行看不過眼,走過去親自給他掰肩膀,“今天不好好放松,明天有你難受的。”說着他又用力捏了捏晏泊如的大臂。
晏泊如疼得臉一白,“你手勁兒好大。”
陸嘯行臉色尴尬,手下立即松了點勁兒。
又在換衣間沖了個澡,陸嘯行急匆匆過了遍水就裹着浴巾出來了。
都是男士,也早就不知道睡過多少回了,本不需要避嫌的。
衣服換好,他又不知犯什麽病,重新脫了上衣,慢慢收拾起背包。
晏泊如澡一向洗得慢,出來的時候,陸嘯行正裸着上半身背對着他擦頭。
晏泊如頓時饞了,順手将微濕的發絲捋到腦後,走過去伸手輕輕點了點陸嘯行的腹肌,面上嚴肅,語氣殷羨,“哎,我都是瘦出來的腹肌,陸老師這是鯊魚腹吧,好羨慕。”
一副單純讨論身材的坦蕩樣。
“這有什麽。”陸嘯行的表情看起來也是嚴肅極了。
晏泊如的腹肌确實只有薄薄的一層,偶爾會被頂出形狀,很漂亮。
腦子裏剛有畫面,陸嘯行立馬反省起自己太不正經。
很不妥當,他可能需要戒色了。
出了網球場,晏泊如邀請他,“我請你喝酒吧,陸老師,就當做學費。”’
陸嘯行只沉默了兩秒,手搭在方向盤上,眼神專注地看着路況,問:“去哪兒。”
晏泊如選了個Whiskey很有名的清吧,柏悅酒店65層,可以俯瞰整條長安街的街景,九點過後,有小提琴手上臺演奏,很有情調,适合聊天。
樓下就是酒店。
“哦對了,我姐讓我問問你,王騁這個人怎麽樣?你應該也認識。”兩人難得人模狗樣坐下來聊天,晏泊如先扯了個正經事。
“怎麽?”陸嘯行問。
“她想找王騁合作做個股權設計,就是接觸不多,不知道可不可信。”
“而且,王騁好像有點想追我姐的意思。我姐說,感覺這人對誰都笑眯眯的,不知道實際人品怎麽樣。”小提琴音不大,但周圍人聲雜亂,晏泊如稍稍靠近了些。
晏楠的意思是,想找個入贅的,陸嘯行不行,但一個律師還是可以考慮的。
陸嘯行要了杯純麥,沉思片刻,也低聲答:“王騁算是北京土著,公檢法世家吧,名下21套房産,一大半都是拆遷所得,很會投機,也很有能力。人看起來确實沒什麽脾氣,很低調。”
“不過也做過高調的事情。”
晏泊如适時露出個疑惑的表情。
“你知道孫浩涵嗎?做實木門的那個孫家,現在做實業的行情不好,一直在虧損。孫浩涵和王騁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兩年前弄了個私募投資,坑了自己朋友一圈,帶點詐騙性質。”
“王騁只在裏面投了三十萬,算是被騙最少的,但他極力運作了一番,聯合所有被騙的朋友,死咬着金額不放,也不接受代償,直接定了孫浩涵詐騙兩千萬,給判到了無期。”
晏泊如微微一愣,感到不解。
“王騁給的理由是,他不能接受背叛,尤其是發小的背叛。”
“這樣。”晏泊如一時間不知道作何評價。
“如果單純是商業合作的話,我覺得可以考慮他,如果想處對象,我覺得還需慎重。”陸嘯行很少在工作以外說這麽多話,也極少對別人的家務事指手畫腳,這兩句建議,算是掏心窩子了。
晏泊如忽然想問陸嘯行,他是不是也不能接受背叛,尤其是來自親近之人的欺騙。
是不是也會做出類似決絕的事,讓原本親密的關系陷入絕無挽回可能的境地。
然而最終還是什麽也沒說。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現在,他需要做的,是擺脫炮友的身份。
晏泊如主動敬了陸嘯行一杯酒。
他喝得很快,放下酒杯後,用指尖劃着酒杯口,輕嘆了口氣,似乎很煩惱。
“別擔心,有任何不清楚的事你問我就行。”陸嘯行主動提起來。
又全然忘記他以前最煩講別人的八卦。
“不是那個,就,你媽媽,我有點怕……倒不是別的什麽,就怕她不喜歡我。”晏泊如垂着眼睛,蹙起眉,側臉看起來柔和又落魄。
“她年紀大了脾氣不好,對誰都這樣,不是針對你,別放在心上。要是真欺負你了,你沒必要跟她吵,告訴我。”陸嘯行一副要替他做主的模樣,把晏泊如重新逗樂了,他湊過去小聲嘟囔,“我也不會吵架。”
Whiskey度數高,晏泊如其實不太能喝,一杯下去就多了,說了幾句話的工夫,他的臉頰和耳垂已經漸漸泛起薄紅,眼神不聚焦,虛虛落在陸嘯行臉上。
晏泊如是真的好累。
昨天陸嘯行折騰他折騰到淩晨,沒睡幾個小時,因為裴玉珍的出現,早上也沒能補上覺,傍晚又打了兩個小時網球。
心裏忽然有點難過,如果陸嘯行還是六年前那個陸嘯行該多好。
是他把他弄丢了。
他慢吞吞挪過去一點,下巴一點點擱在陸嘯行肩上,睫毛一眨,控訴起來,“屁股痛。”
“你從來都不聽我的。”
他一向看起來游刃有餘又利落大方,喜歡若即若離勾着陸嘯行主動,難得這樣直白地矯情一回,像是撒嬌,又像是抱怨。
陸嘯行喉結一動,默默喝完剩下的酒。
晏泊如一直靠在他身上,再轉過臉去看,人已經閉着眼睛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