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臉好燙

露天的小涼亭邊一長溜餐桌,純白的餐布上擺着歐式複古燭臺,鮮花滿地,搞得跟婚禮現場似的,奢華又浪漫。

說是戶外燒烤,并不需要自己動手,有廚師代勞。

場子已經玩熱了起來,男男女女約莫十餘人,大多端了酒杯聚成一撮一撮聊着天,有認識陸嘯行的,都湊了過來打招呼,一時間身邊圍了一圈。

零星幾個面孔在婚禮上見過,晏泊如有點印象,伸過來的手他都禮貌回握了。

盤靓條順的一個人,站起來比邱焓還高一頭。

“要不說還是陸嫂面子大,請了他才請得動行哥,都多久沒跟哥兒幾個喝酒了。”

“你懂什麽,這是有家室的男人必修的男德對吧,哪個成了家的好人還不着四六的跟你混一起。”

幾人順延了群裏邱焓對他的稱呼,晏泊如大方一笑,介紹道:“叫我晏泊如就好,當然陸嫂也行。”

又聽對面有人開口道,“散朗簡遠,言不及利,對之泊如也,晏少爺真是人如其名。”

陸嘯行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什麽恬淡無欲,都是表象罷了。

“念詩就誇張了陳佬。”

“诶诶诶聽我說一句,陸總這一家子最後到,是不是得先自罰三杯!”不知道是誰起的哄。

喝個紅酒還帶幹三杯的,邱焓剛要打圓場,陸嘯行将高腳杯接了過去,“我喝就行了。”

說着他側身示意晏泊如,“你跟着邱焓去坐着,先吃點東西墊墊。”

“說起來,段家那個小丫頭段绫還追過陸總,堅持了個大半年,愣是一點進展都沒有,小姑娘氣壞了,逢人就說陸總是個gay。”

“你看這不真說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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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遠還能聽見陣陣玩笑聲。

被圍在中間對着陸嘯行說話的那人發型打理得精致,又留了兩道放蕩不羁的發絲耷拉在腦門上,看起來時尚範兒十足。

似乎是當下正流行的渣男頭。

“那是董邡,算是行哥的發小吧,咱仨以前上學老一起,後來不知道為個啥事倆人鬧掰了,現在關系有點僵,各自給個臺階下一下也就翻篇兒了,行哥酒量很好,大邡心裏有數的,別擔心。”邱焓見晏泊如眼睛一直盯着陸嘯行那邊,主動湊到他耳邊給他介紹。

“這樣。”晏泊如收回了目光,照着菜單點了幾個品類。

等了片刻,陸嘯行還沒脫身,先來了人敬酒,“晏少爺,久仰久仰,我敬您一杯。”

一個穿着正式梳着油頭的成熟男人堆着滿臉的笑,配着這樣土氣的開場白,晏泊如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接話。

他不認得這人。

又聽男人道:“晏少,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王騁,之前和你姐一起吃過飯,她應該跟你提過吧。總想約晏少爺一家人聚一聚來着,一直沒機會。”

圈裏的人都算會投胎的,要是叫誰“少爺”,一般調侃的意味更濃些。

王聘一口一個晏少爺,叫得正式,讓人很不習慣。

晏泊如之前請陸嘯行喝酒時向他詢問過王騁的人品,得到的評價不算正面,将意見傳達給了晏楠之後,不知道她的态度是不是有了點什麽變化,最近又回了上海總部處理公事,王騁大約有些急了。

晏泊如面上不顯,禮貌地點了點頭,“原來是王律,您好。”

“楠楠最近怎麽樣,是不是還沒回京呢。”晏泊如一直沒站起來,王騁便也坐了下來。

頭回聽外人這麽親切地叫晏楠,晏泊如暗地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王騁又真心實意嘆了口氣,“她成天忙着一大公司的事,也沒時間好好享受生活,我看着都心疼。”

這話晏泊如更不知道怎麽接,也不知道王律師是不是真的心疼,想了想天天被各種會議淹沒的陸嘯行,他也真心實意嘆了口氣,“确實,陸總也挺辛苦的。”

“晏少爺和陸總琴瑟和諧,是我和楠楠的榜樣,這我必須敬您,我先幹了。”

當需要表達态度時,再貴的紅酒也是一口悶。

不知道的還以為晏泊如已經是他鐵板釘釘的小舅子了。

坐在一旁的邱焓看不下去了,按着他的手,“诶诶诶王律,這就是個輕松的小聚會,玩得來就喝,別敬來敬去的卷了,忒沒勁兒。”

說話間陸嘯行終于走了過來。

邱焓很會來事兒 ,立馬站起來,裝成一副點頭哈腰的狗腿樣,“行哥,行哥,來我這兒坐。”

真正占了他座位的那個立馬站起身,“陸總,您坐。”

“這次…”王騁似乎還有話說。

“毯子忘車上了,我去給你拿。”陸嘯行一點面子沒給,只顧着彎腰摸了摸晏泊如的手。

“我也去。”晏泊如很直接,坦坦蕩蕩做他的跟屁蟲。

董邡注意到兩人要離場,以為剛剛那三杯酒惹陸嘯行生了氣,趕緊追過來招呼,“诶行哥去哪兒,還沒跟嫂子好好打個招呼。”

“去車裏取點東西。”陸嘯行應了一聲,走遠了一些後就開始對晏泊如上眼藥,“董邡那個人,男女不忌,你小點心。”

他說這話時壓低了聲音,大約知道背後說人壞話這行為不坦蕩。

然而晏泊如很上道,他認真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拿個毯子并不需要兩個人,甚至吱個聲兒讓服務員跑腿就好,陸嘯行是想出來透透氣。

酒莊的環境确實不錯,和玫瑰莊園相比多了不少高大灌木,聽說種植面積不算大,以釀造為主,後園還建了個溫泉池,兼具休閑娛樂的功能。

夏末的晚風一吹,酒勁兒泛了上來,頭重腳輕的感覺不明顯。

眼見着晏泊如肩側的衣領又滑了下來,被邱焓調侃過一回了,陸嘯行自然不會再上手,一路上時不時偏頭盯一下那片肩頭。

接過鑰匙解了鎖,走下寬闊的前庭,拉開車門後,彎腰去夠座椅上那條毛毯。

撐在車門邊的手背上忽然覆上了微涼的觸感。

晏泊如一下靠他極近,呼吸拂在臉上,在車門的有限遮擋下,很輕很輕地貼了貼他的臉。

“你臉好燙。”清啞的聲音帶着一點氣流刮過耳骨。

是喝了酒的緣故,有點上臉,很正常。

然而陸嘯行的腦子一下宕機了。

只是半秒鐘,柔軟重新覆了上來,這次晏泊如微微擡起下巴,親在了他的嘴角。

好甜的吻,一點紅酒的醇香,混着一股奶味。

陸嘯行的呼吸倏然急促起來,腰彎着沒動。

他總有這樣招架不住的時候,在晏泊如的襯托下,顯得沒見過世面似的。

晏泊如也貼着不動,笑着從齒縫裏溢出一點氣音,“剛剛吃了兩口甜點,想親你一下。”

“這下可以去吃烤串了。”他眉眼彎彎的時候真的很好看。

他說得直白,想親一下,便偷偷親了。

話音未落,腰被緊緊箍住,布料很薄,滾燙的身體貼到一起。

理智搖搖欲墜,心髒震顫。

因為這周周中太忙,兩人好幾天沒有做了,陸嘯行原本自覺已經清心寡欲了一些,然而在這一刻,他無比清晰地認識到,他對晏泊如的靠近毫無抵抗力。

花園燈提供了有限的照明,昏暗的光影下,晏泊如的眼睛很亮,像兩汪落滿星星的碧潭。

壓在座椅上,隐蔽又缱绻的一個吻,心髒仿佛浸泡在蜂蜜檸檬水裏。

“別哼哼。”掌下腰細盈盈一握,陸嘯行總喜歡惡人先告狀。

身體上的反應很直接,晏泊如碰了碰,小聲道,“給你按下去。”

他總愛用這種同謀般的語氣說話。

……

電話響了起來,太久沒露面,邱少爺急了。

“你們摸什麽魚去了,那個要開始了快來看吶,最好的觀衆席,趕緊的,大邡整的活兒,百聞不如一見。”

咋咋唬唬的幾句話,沖淡了昏暗裏濃郁的暧昧。

整理平整衣服上壓出的褶皺,又吹了會兒風緩了緩,陸嘯行才重新挂上那副高冷矜貴的表情,擡着大長腿往回走,帶着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晏泊如不緊不慢走在後面,越落越遠。

不一會兒,前面那位停了下來,老老實實等。

直到晏泊如挽上他的手臂,陸嘯行才放慢了腳步,順着晏泊如散漫的步調,繞過歐式繁複的建築外牆,喧鬧的人聲就在眼前了,晏泊如忽然伸手過去幫陸嘯行扣上了襯衫的第一個扣子。

喉結下意識上下滾動,陸嘯行感覺自己越活越回去了,他現在就像個情窦初開的男高中生。

沒完沒了的聚會什麽時候結束。

難得休息,似乎不應該來這兒,早知道在家待着好了。

為什麽要湊這個熱鬧來着?

哦對,還算是必要的社交,董邡是他的發小,有重修舊好的必要。

遠遠的,邱焓看着陸嘯行空着的雙手,語氣頗為無奈,“不是,行哥,你拿毯子的呢?”

“你這是一點面子沒給王騁留啊。”他重新壓低了聲音。

知道陸嘯行是明着找借口離開,哪知道這借口陸嘯行都懶得實踐。

陸嘯行面上一僵,“忘了。”

是真忘了,不過晏泊如這會兒應該是不冷的,手掌心滾燙,沒能拿上毯子問題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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