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他不喜歡我
晚宴規格不低,華僑總商會會長也陪在席間,一言一行拘謹極了,将幾個重量級人物先送上了車,陸嘯行才離開。
松了松領帶,看着車窗外不停閃過的陌生街景,陸嘯行發起愣來。
往常結束工作後也是這樣疲憊,身體就算了,精神上也是。
在緊繃後乍然的松弛裏,一呼一吸間都帶着點空虛。
今時今日,卻是要去接人的。
到了禁行區,車便不能再開進去。
陸嘯行下了車,沒有急着給晏泊如打電話,在開放區域默默站着吹了會兒風。
遠遠看去,高聳的拱廊雄偉壯麗,優雅的慶典舞曲夾雜着不甚清晰的笑聲傳入耳中。
遇到晏泊如之後,他好像總在經歷這樣的事,董邡的求婚是,這次的婚禮也是。
不知為何,浮世喧嚣中,浪漫這個詞漸漸開始具象,讓他一想到晏泊如這個人,就條件反射般心裏湧上一股熨貼的幸福感。
恰如此刻,晚風裹着樂曲,月色泛起漣漪。
細想想,其實以前也參加過不少各式各樣的婚禮,只是心境截然不同。
電話撥通後,過了會兒才被接起。
“我到了。”
“啊,好,稍等,我和師兄打個招呼。”晏泊如聲音清亮,帶着笑意,陸嘯行想象起他眉眼彎彎的樣子。
此時他應該就是那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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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位置共享裏的移動的那個小點漸漸與他重合。
擡頭去看,晏泊如身邊還跟着兩人,大約是他的朋友,陸嘯行便也走了幾步迎過去。
難得見晏泊如穿得這樣正式,墨綠色的絲絨西裝,配着一枚滿鑽的皇冠胸針,裁剪得體的西裝褲廓形完美,腳下一雙尖頭紅底皮鞋。
少有的露出了額頭的發型,矜貴的氣質渾然天成。
一位穿着純白西裝的男人朝陸嘯行伸過手來,看穿着應該是今日的新郎官。
“陸先生,真遺憾,今天沒能請你一起來聚聚。”來賓裏不會講意大利語的人不在少數,他用口音略顯奇怪的英語和陸嘯行打招呼。
“您太客氣了,是我沒安排好行程,還沒祝您新婚快樂。”陸嘯行重新端起他那副禮貌的精英範兒。
“我的妻子正在招待賓客,有機會一起吃頓飯吧,Andrew以前喝多了就會跟我們提起你。”
陸嘯行挑起一側眉,意識到對方認錯了人。
兩人寒暄時,另一位白人男性偏頭只顧着和晏泊如說話,“這就是你手機屏幕上的那個中國男友?”
那人身材高大健碩,比晏泊如高了小半個頭,襯得一米八七的晏泊如看起來都嬌小不少。
都說帶點日耳曼血統的人醜不了,綠眼睛嵌在深邃的眼窩裏,看什麽都深情款款。
晏泊如壓低了聲音,答得模棱兩可,“不像麽。”
“這位是?”陸嘯行面上不顯,轉頭打斷了他們的竊竊私語。
“Sam,建築設計師,是我以前在法國讀書時認識的朋友,我們三個當時住在同一棟公寓,是上下樓的鄰居。”晏泊如介紹得詳細。
又站過來挽起陸嘯行的胳膊,“Sam,這是我丈夫,地産公司的CEO。”
男人皺起眉,上下打量着陸嘯行,眼神裏帶着明顯的不友善。
察覺到了一點劍拔弩張,新郎開起玩笑試圖緩和起氣氛,“真懷念做學生的時光,Andrew咖喱做得不錯,作為中國人,最拿手的卻是印度咖喱,實在是匪夷所思。”
晏泊如也笑了笑,“師兄不是一直說,我最拿手的是煮米飯。”
然而那位意大利建築師并沒有加入回憶之中,眼睛盯着陸嘯行,嘴角一歪,開口對着晏泊如來了一句,“無趣的商人,哪裏比得上我。”
他從始至終說的都是意大利語。
晏泊如皺起眉,“可以了,Sam,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請不要這樣無禮。”
“Sam,多少年了還沒死心呢,Andrew都結婚了。”新郎官錘了錘男人的肩膀。
“我并沒有收到婚禮邀請,要不是今天Andrew說他丈夫來接,誰知道他不聲不響結了婚。何況,結了婚又如何,離婚的人那麽多,出軌的也不在少數。”
“Sam!”
“抱歉,沒別的意思。”男人終于意識到自己言語冒犯,不尴不尬地解釋,“我有些喝多了。”
“知道就好。”
言談間信息不少,晏泊如挽着他的胳膊有些僵硬緊張,陸嘯行神色如常,只當聽不懂。
道過別,兩人走過寬闊的街道,一路無話。
也許是提到了故人,晏泊如有些沉默,情緒并不高。
中國男友……
他從來就不是晏泊如的男友。
舊情債罷了,對方搞錯了,他不過是替那位接受到了一份妒意。
可晏泊如怎麽不否認呢。
怎麽一個兩個都認錯了。
陸嘯行隐約有些後悔婚禮辦得倉促潦草,沒有昭告天下。
頭一回直面情敵的醋意,要是确有其事也就算了,偏偏還是認錯了。
怎麽想怎麽不高興。
車開動起來,回到了獨處的空間,陸嘯行才開口問了一句,“你的女伴呢。”
晏泊如回過神來,“小師妹有了男朋友,是個很奶的德國弟弟,我哪兒敢橫刀奪妹。”
一時間車廂裏安安靜靜。
半晌,陸嘯行又問:“那個Sam,是你今天的男伴?”分割出的光影打在臉側,看不到他的表情。
晏泊如否認,“當然不是,只是遇到了,他對你很好奇,就跟過來了。”
頓了頓,他認真了臉色解釋,“Sam這個人脾氣不大好,我推了去萊因實習的名額回國發展,他不贊成也不理解,今天喝了點酒,有點小脾氣。”
也許确實有這樣那樣的原因吧。
陸嘯行語氣肯定,“他追過你。”
晏泊如一下瞪大了眼睛,“你聽得懂意大利語?”
“聽不懂。”陸嘯行睜眼說起瞎話。
“看他說話時的表情就知道了,他不喜歡我。”
晏泊如不易察覺地松了口氣,重新挂上個柔和的表情。
“Sam崇尚開放關系,床伴很多的,他就是覺得被我拒絕過沒面子而已,人都是對得不到的東西念念不忘。”
“是嘛。”陸嘯行語氣淡淡,沒再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