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姚太後雖然已與兄長商量好了立姚玉為後一事,可依舊不動聲色,甚至不曾将此事告知二人,一晃又過一年,秦曜孝期将滿,姚玉見秦曜姚玉兩人感情一如既往,便告訴兄長,過陣子她會親自将此事告知姚玉。
姚玉坐在秦曜邊上吃着荔枝,小松子在殿外禀告:“陛下,沈大人求見。”秦曜擡起了頭:“沈曼?”小松子依舊彎着腰,秦曜擺了擺手,“讓她進來罷。”
雖同為女子,可沈曼入朝為官,受皇上器重,忙碌不已,極少跟都城裏其他姑娘一塊兒玩,姚玉很少見到她,此刻見她進來,忍不住盯着她看。她還記得秦曜告訴她,沈曼喜歡秦曜一事。
沈曼行了禮,與秦曜說起科舉一事來。秦曜意欲讓女子也參與科舉,此事交由沈曼去辦,今年是頭一年,麻煩有許多,此事本就是許多大臣極力反對的,沈曼便不好在朝堂上提起,經常與秦曜私下讨論此事,有時用奏折,有時秦曜也會找她,這還是沈曼頭一回碰見有第三人在場,只是秦曜沒有叫姚玉出去,也沒有讓她停下的意思,她便當姚玉不存在。
秦曜與沈曼兩人商讨得十分認真,過了許久,秦曜才道:“愛卿放手去做,不必顧忌那些迂腐之人,女子入學不多時,暫時考不過男子亦是正常,多等幾年,自會叫那些人明白。”
秦曜登基以來,頒布了許多幫助女子的條例,有人覺着秦曜了不得,有人覺着秦曜糊塗,可礙于秦曜在軍中的威望,也不敢多言。于沈曼而言,她雖明白秦曜對她并無男女之情,可她亦難控制自己的一腔柔情。
沈曼生活在宮外,對女子的不便之處比秦曜要知曉更多,許多條例都是她向秦曜提起,每每秦曜都會認真思考并做出改變,沈曼在朝堂上唯一的後盾便是秦曜。
沈曼行了禮要退下,秦曜對着門外道:“孟婕,送沈曼回去。”孟婕欣喜領命,跟在沈曼後頭,走下長長的石階,孟婕從懷裏掏出一支筆遞給沈曼:“這是方大家親手制的,配你剛好。”
沈曼只瞥了一眼,并不去接:“我不會喜歡你,你不必白費力。”
“陛下也不會喜歡你,你也在白費力。”孟婕沒有收回手,跟在她的邊上。沈曼深吸口氣:“我對陛下有君臣之情,男女之情,我和你同為女子,不可能的。”孟婕撇了撇嘴,倒是從未打算将秦曜的身份告知旁人,哪怕是沈曼:“你忙于變革,最該知曉,少數不一定是錯的。”
“我沒有說你錯,只是你該去尋同樣喜歡姑娘的,而不是我,我喜歡陛下那樣的男子。”沈曼總是一本正經地拒絕孟婕,可孟婕總不當一回事,現下也是,她只是點了點頭:“最好如此。”聽上去,并不相信她。
沈曼沒再搭理她,孟婕将筆再遞到她的面前:“一支筆而已,又不是聘禮,也不敢收?你與我沒有別的情,同僚之情總該有罷。”沈曼将筆接過,她不想再聽孟婕說下去。
可盡管她收了筆,孟婕依舊停不下那絮叨的嘴:“陛下與玉姑娘顯然兩情相悅。”沈曼并沒有反駁,她并不會自欺欺人,她也看得出秦曜對姚玉的不同,只是提醒孟婕:“莫要妄議君主。”
孟婕啧了一聲:“有時候我都奇怪,為什麽我會喜歡上你這樣無趣的書呆子,可看着你,又覺得你的無趣也很可愛,我真是沒救了。”沈曼耳尖有些泛紅,往外走了一步,拉遠了與孟婕的距離:“你也是姑娘,怎麽說話這般孟浪?”
沈曼太知道發乎情止乎禮,也太知道相敬如賓,在她看來,便是夫妻也不會這般直說,讀了書的男子也知曉委婉,哪兒有姑娘會像孟婕這樣,粗魯、直接。
“在北齊,尚不确定能活到什麽時候,我便知曉,人生不能拐彎抹角的,我喜歡你,我便要讓你知曉,哪怕你不喜歡我,那我至死也無悔了。”孟婕想了想,又開玩笑道,“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倆這般,嫁人不易,不如湊一塊兒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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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沒人想娶她們,若是她們想嫁,恐怕門檻都能踏破,只是她們如今已經見識了這麽多,哪裏還肯再回到那小小的宅院裏,而能與她們相配的人太少太少,而能容忍自己在妻子的名聲之下的則更少了,沈家就想過入贅一事,只是沈曼忙碌,便将此事拖下來了。
沈曼目不斜視:“與你一起?那不是讓你占便宜了?”孟婕眨了眨眼睛:“看來沈大人也不是一竅不通,還知曉姑娘間也能占便宜呢。”沈曼不想再跟她說話,閉上嘴一個勁往前走。
而禦書房裏,姚玉見沈曼出去以後,也問秦曜:“你為什麽不喜歡她?”沈曼長得不差,才能頗高,在正事上與秦曜配合默契,她甚至在想,若秦曜連沈曼都看不上,會看得上她嗎?
秦曜翻閱着奏折:“不是所有的事都有緣由。”随即問道,“玉兒這麽喜歡粘人,旁人都瞧不出你會喜歡誰。”秦曜不是随便問的,她确實沒見過姚玉在別人面前是什麽模樣,她見到的姚玉,不是粘着她,就是粘着姚太後,自打見過姚庚以後,後來出宮,姚庚都會來接姚玉,姚玉對這個三哥也粘,秦曜心裏便不是很舒服,她其實想問,姚玉是不是對所有人都會這麽粘,那她算不算得上特別的一個。
姚玉沒意料她會這般問,只道:“怎會瞧不出,我會時時想着她,想着去找她,會想一直都呆在她的邊上。”秦曜沒将這句話聯想到自己身上,只以為姚玉在說以後的事,皺起眉道:“你會如何是你的事,不必告訴朕。”
姚玉也有些生氣,這人怎麽喜怒無常的,明明是她要問的,又沒由來的生氣,難道她不想自己這樣粘着她?
還沒等開口問,只聽外頭小松子隔着門喊道:“陛下,秋姑姑來了。”陳秋來了,定是太後有什麽事,秦曜讓陳秋進來,陳秋行了禮:“陛下,娘娘讓奴來找玉姑娘。”
姚玉在秦曜這裏,太後從來不會來找,這次找她,定是有什麽事要吩咐。秦曜也不知道,疑惑地看了一眼姚玉,又看着陳秋,陳秋低下頭去:“奴也不知何事。”秦曜知曉陳秋的忠心,在她這兒是問不出什麽來的,便讓姚玉跟着陳秋走了。
姚玉進了長樂殿,陳秋關上殿門便出去了,殿裏沒有人,她方才一路走來,都沒有宮人,宮人一早便遣退了,想來是有什麽要事。姚玉神情凝重,太後笑了笑:“玉兒不必緊張,姑母只是有件重要的事想告訴玉兒。”
姚玉走到太後邊上,太後站起身來,拉住姚玉的手:“玉兒,可喜歡曜兒?”姚玉原本嚴肅的神情頓時散得一幹二淨,面上滿是羞意,低下頭去。太後繼續道:“姑母已和你父親商量過了,姑母的懿旨也拟好了,待會兒便給你們賜婚。”
姚玉羞得不敢去看太後:“曜哥哥不喜歡玉兒。”太後笑起來:“姑母是她母後,看着她長大的,怎會不知曉她的心思。她喜歡你喜歡得很,只是她被你姑父養成那個性子,是不肯輕易說出心裏話的。”
姚玉一聽,只低下頭去,說話輕輕柔柔的:“玉兒聽姑母的。”太後輕輕拍了拍姚玉的手:“只是有一件事,姑母一定要告訴玉兒。”姚玉聽出太後話語裏的嚴肅,也擡起頭來,認真地看着太後。
太後看着姚玉的眼睛,繼續道:“曜兒她……是個姑娘。”
短短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姚玉再也聽不進太後其他的話。秦曜也沒等到姚玉回到禦書房,只過了許久,小松子來報:“陛下,玉姑娘回姚府了。”
秦曜聽了,還在思索着,到底發生了何事,能讓姚玉這麽早便回去了,難道是姚府發生什麽事了?她外祖母身子前幾日問起來還硬朗着呢,到底是何事呢?
還不等秦曜思考太久,姚太後的懿旨來了,也送去了姚府。
秦曜一聽,站起身來,連忙往長樂宮去,還未進殿,便着急問道:“母後……”姚太後攔住了她,沖着陳秋使了個顏色,陳秋退了出去,将殿門關上,又讓宮人都退下,自己守在外頭。
太後走到秦曜跟前,理了理她的衣裳:“都當了皇上的人了,還慌手慌腳的。”秦曜看着太後:“母後,您的懿旨……”太後轉身走回軟塌邊坐下:“怎麽?你不想娶玉兒?”
秦曜低着頭想了會兒,她是想娶的,可又滿是顧慮:“她還不知兒是……”
“方才母後已經告訴她了,恐怕要氣一陣,倒是沒說不肯嫁給你。她是個乖孩子,你可得好好待她。”姚太後知曉,當她将秦曜的身份告訴姚玉的時候,姚玉就沒有選擇了,姚玉的性子她也明白,也心疼,可秦曜不可能一輩子不立後,無論怎麽看,姚玉都是最合适的那個。
秦曜站在那兒好一會兒,才點點頭:“兒先回去了。”她本來就喜歡姚玉,只是隔着身份,又因着性子,始終沒有與姚玉明說,如今她們即将成為夫妻,那她做什麽都是名正言順的了,秦曜從原本的慌張變成了欣喜。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