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平常人家娶妻已是繁瑣,更何況是皇上立後,群臣雖覺不宜再立姚家人為後,可太後賜婚,皇上樂意,他們也挑不出姚玉的錯處,便也認認真真安排起封後大典來。

禮部忙得腳不沾地,姚玉要準備的比秦曜要多許多,心裏又存了氣,便沒有再入宮了。秦曜聽聞姚玉在忙封後的事,又說這民間成親前有避而不見的習慣,便也沒察覺姚玉的異樣。

封後大典按部就班,不容出錯,天未亮,禮部已遣官祭告天地、宗廟、社稷,吉時一到,鳴鐘鼓,百官穿着朝服,立于奉天殿。随後秦曜着冕服,一步一步走進殿內,秦曜站定以後,姚太後設座在一側。引官帶領姚玉入殿,姚玉身着皇後禮服,沉重的鳳冠頂在頭上,一步一步走得極為沉穩。

行至秦曜身側站定,兩人一齊踩着石階向上,在香案前行禮。禮部尚書宣讀冊封文書後,将冊文與皇後印玺進授給姚玉。姚玉接過冊文印玺,一旁兩位女官便上前接過冊文與印玺。受冊完畢,姚玉已是名正言順的皇後。

再鳴鐘鼓,秦曜知曉,此時此刻,大秦各地已經開始張貼立後的诏書,姚玉是她的皇後,此事已昭告天下。

秦曜牽着姚玉的手往前幾步坐下,姚玉将手抽了回去,秦曜側頭看了她一眼,輕聲道:“不必害羞。”若不是還有官員在邊上,若不是底下跪滿了官員,她定要翻個白眼,誰害羞了?她這是生氣!

百官八拜禮之後,秦曜站起身來,攤開掌心。這麽多人看着,姚玉只得将手放在秦曜手掌上,任由她牽着走下石階,來到太後面前,行禮後就座,根據關系親疏,先由皇室子弟前來行禮,再看官職,品級低的甚至沒有資格走到跟前行禮。

秦曜早被人拜習慣了,當下并沒有什麽心思,只偷偷去瞥姚玉的手,方才牽在手心覺得軟乎乎的,可走下來後,姚玉便将手縮了回去,興許是太害羞了。

皇上沒什麽心思,時不時瞥向皇後,幾位大臣看見了,心裏暗暗松了口氣。皇上登基三年,從不近女色,他們心裏都十分擔心,如今看來,看來皇上确實只是為了守孝罷了。

禮畢,兩個女官走在前頭,皇後坐着鳳辇往椒房宮去。兩個女官,一個是太後挑的叫吳冬,一個是一直跟在姚玉身邊伺候的,從姚家帶來的叫琴書。秦曜并不是直接去椒房宮,先是回大明宮将冕服換下,換上弁服,坐着龍辇前往椒房宮。皇後也已經換下禮服,穿上常服,鳳冠也比方才輕便了一些。

秦曜到的時候,姚玉才受完椒房宮裏宮人的拜禮,椒房宮裏的宮人均是太後和秦曜親自挑的。

秦曜與姚玉坐在一起,吳冬替二人斟酒,跪着侍奉,秦曜姚玉舉杯将酒飲下,将杯子放回托盤,琴書替二人夾菜在各自碗裏,兩人将菜吃下,吳冬便又斟了酒來,如此反複三遍才罷。

兩人舉筷用午膳,宮人皆在旁伺候,身上服飾繁重,姚玉便沒有心思多吃,可秦曜不停筷,她只能跟着再吃一會兒。秦曜倒似胃口大開,吃的比往日還多了些。

用完午膳,宮人伺候帝後漱口,帝後起身各回各的宮殿更衣,伺候皇後的宮人需得将秦曜剩在碗裏的吃食吃完,而皇後的那份自然是小松子吃的了。至此,合卺禮才算結束。

秦曜在大明宮裏洗漱完,換上便服,便想往外走,張琴拉住了她:“陛下,現下還太早了。”秦曜歪着頭看了看外頭的太陽:“早嗎?”一面說着,一面坐回軟塌,自己跟自己下起棋來,往日她都是這般,可今日卻靜不下心來,時不時往外頭張望,看了幾回以後,張琴便提醒她:“陛下,時辰到了,奴婢會提醒您的。”

秦曜轉回了頭,摸着手中的棋子:“朕又不急,朕只是看看會不會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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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許久,張琴見小松子走到門口,才提醒秦曜:“陛下,時辰到了,該去椒房宮用完膳了。”秦曜正覺這時日太過漫長,聽到張琴的話,将棋子放在一旁站起身來,伸了個攔腰:“這麽快。”

秦曜到了椒房宮,姚玉正聽吳冬清點賀禮,她亦是洗漱完,換上了便服,兩人今日穿的都是正紅色的便服,正紅色,整個大秦,只有三個人能穿,兩人的便服暗紋亦是相互映襯的,兩人都注意到了。

吳冬将賀禮單和未來得及盤點的合理都擡走收進了皇後的私庫裏,琴書讓宮人将飯菜端入一一擺好,秦曜便揮手:“你們都出去罷。”琴書看了一眼姚玉,見姚玉點了點頭,領着宮人都出去了。

秦曜也看見了琴書的小動作,轉頭看着姚玉:“她是你帶進宮的?”若是宮裏教的,斷沒有皇上都開口了,還要去看皇後的理,姚玉并不看她,神色冷淡:“如何?陛下不喜歡?”

秦曜瞪了瞪眼:“挺好。”

兩人一頓飯便沒有再說話,秦曜有些不解,成親前兩人有時也會在一塊兒用膳,從沒有如此冷淡的時候。

一直到坐在床邊,秦曜看着不遠處的龍鳳紅燭,似乎明白了一些,看着走過來的姚玉道:“可是大婚了,有些緊張?放心,朕跟以前一樣。”

姚玉也坐了下來:“臣妾并未緊張,陛下多想了。”秦曜皺起眉來:“你在生氣嗎?怎麽說話奇奇怪怪的。”姚玉見她湊過來,瞪了她一眼:“陛下瞞着我這麽大的事,臣妾還不能生氣了?”

秦曜明白她在說什麽事,也覺得心虛和理虧,可到了嘴邊,話語又是那般理直氣壯:“難不成朕什麽事都要告訴你?”姚玉原本以為她會解釋幾句,雖然她已在姑母那兒聽過了緣由,她能理解,但她喜歡秦曜的心意并不能理解。

這秦曜倒好,不解釋也就罷了,一句話又戳進了她的心裏,是極,秦曜是女子,對她怎會有情,帝王本無情,秦曜還是個女帝,自己定是上輩子造了孽,這輩子會喜歡上這麽一個人。

姚玉生氣,就将秦曜推開,自己躺進被窩:“你睡軟塌去。”秦曜走到床邊,将人往床裏頭一推,自己躺了下來,用力一扯,将被子蓋在身上:“朕是皇上,朕就要睡這裏。”

姚玉擡腿就壓在秦曜的腿上:“我睡相不好,你可別怪我。”

秦曜抽出腿反壓上去:“你膽子不小!”姚玉并不管她,将腿抽出挂在秦曜身上,兩個人來來回回折騰得氣喘籲籲。沒一會兒,秦曜從被窩裏掏出一張明黃的帕子來,她左右看了一眼,沒看出什麽名堂:“這被窩裏怎還有帕子?哪個奴才做事情這般粗心。”

姚玉成親前是專門有人來教習的,自然知曉這是什麽,一把搶過扔在地上,秦曜見她反應,便問道:“你知曉那是什麽?”姚玉以為她故意這般刁難自己,氣得踹了她一腳,瞪着她:“你不知曉?”

秦曜茫然無知地搖了搖頭,姚玉見她也不像裝的:“成親前,沒人來教你嗎?”秦曜想了想,又搖頭:“要教朕什麽?母後說封後大典跟登基差不多,那些朕都會。”姚玉便知,當真是沒人教過秦曜,不過想來也正常,她是女子,學那些也無用。姚玉搖了搖頭,并沒有解釋。

秦曜只當她還在生氣不想理自己,便沒有再問。

第二日一早,宮人在外頭侍候,秦曜起身時,姚玉還困着。張琴替秦曜穿上朝服,秦曜一踢腳邊的帕子:“昨天被窩裏多了一塊帕子,以後仔細些。”後頭進來的琴書趕緊撿起帕子,急得不行,吳冬将姚玉叫醒,姚玉還不知琴書在急什麽,張琴安慰她道:“放心,太後不會怪罪的。”

琴書小心将帕子收好放在錦盒裏,兢兢戰戰地伺候姚玉穿好衣裳,心想着,這才入宮就要被砍頭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長樂宮,太後已經候在那兒了。琴書戰戰兢兢地将錦盒遞給陳秋,誰知陳秋遞給太後,太後卻只是擺擺手,并不打算打開看。琴書這才松了口氣。

秦曜姚玉一起跪下行禮敬茶,太後喝了茶,親自扶姚玉起來:“原本啊,該輪到宮裏後妃給你請安了,你也知曉,這宮裏哪兒有什麽妃子。”說着,陳秋已經拿了一只小箱子過來,打開箱子,裏頭均是精致的首飾珠寶,秦曜的眼睛都看直了,太後輕輕咳了咳,秦曜才回過神來。

秦曜正要坐下,太後看着她:“你坐下來做什麽?你該去上朝了。”秦曜這才想起來上朝一事,悻悻地上朝去了。太後見姚玉神色便知,她還受委屈着,讓宮人都退下後,拉着她的手嘆氣:“母後對不住你,叫你受委屈了。”

姚玉低下頭去:“母後別這般說,是曜哥哥她自個兒氣人,不幹母後的事。”她并不覺得嫁給秦曜有什麽委屈的,雖然已經知曉秦曜是女子,可她若是不嫁給秦曜,嫁給別的男子,就一定比秦曜好嗎?姚玉雖然純真,可也不至于這般天真。她氣什麽,很難說清,但秦曜的嘴一定有很大的功勞。

姚太後一句話将姚玉的心思探得清清楚楚:“她呀,嘴巴是氣人了些,你委屈就找她撒氣,母後幫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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