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
秦琰出生後,秦曜徑直封她為太女,此舉自然又惹得一衆朝臣非議。秦曜也不客氣,徑直問他們為何不可?如今朝中幾位女官認真辦事,尤其是沈曼,才幹突出,已經凸顯出丞相之才,而皇後娘娘姚玉批閱奏折也從未出過差錯,若以女子身份為由,顯然站不住腳。
于是群臣就自作聰明道:“若立太女,太女如何立後納妃,如何延綿子嗣?若是幾代皆立太女,立皇夫,幾代以後,如何還能算秦家血脈?”
秦曜也不同他們辯駁這血脈一事的荒謬與無用,只頒布了一條律令:同性可通婚。也就是說,若是太女喜歡,她照樣可以立後納妃。随即又下了一道聖旨,命胡太醫一年之內治出女女生子的藥來。
憋了快一年的孟婕,下了朝就追上沈曼:“這下好了,我們可以成親了。”沈曼目不斜視繼續往前走着:“我說過要嫁給你?”孟婕緊跟在她身旁:“我們和夫妻還有什麽差別?”
沈曼停下腳步,瞪着孟婕:“你別胡說,差別可大了。我們不過是同僚。”孟婕緩慢地點了點頭:“原來你不準我去青樓是同僚之情呀。”沈曼有些心虛地往前走去:“為官者,不準進出青樓。”孟婕跟上去:“我那是被陛下派去做事的。”沈曼快步走着:“我只是警告你以後不準再去。”
“陛下之命便無礙?”孟婕問道,沈曼皺了皺眉:“你手下那麽多人竟沒一個能幹事的?”孟婕跳到她面前看她:“你在吃醋?”沈曼繞過她繼續走:“沒有。”孟婕撇了撇嘴:“不愧是陛下的伴讀,這嘴是一樣的硬。”
這同性通婚的法令已經頒布,引起驚濤駭浪,可胡太醫那邊又透露出消息,女女生子的藥已有眉目,于是很快大夥兒又都被那女女生子的藥吸引去了注意,顧不上同性通婚這一條律法了。
這律法并沒有頒布多久,一個女縣令便帶頭娶了妻,衆人驚詫之餘,有人咒罵,也有人覺得事不關己,還有人在觀望。在此同時,一直不曾娶妻的孟婕沈曼兩人就被人盯上了。
有人給沈曼送了美人,沈曼将人拒之門外,那人又将美人送到孟婕府上,孟婕留了下來。第二日上朝時,沈曼見着孟婕沒有好臉色,孟婕樂滋滋地湊上來,沈曼只從牙縫裏擠出“無恥”二字。
孟婕竟越發高興:“那姑娘多可憐,已被你拒之門外,我若也拒了,恐怕沒有什麽好下場。”沈曼不知這竟還是同一個美人,一時更是無言,不過聽了孟婕的話,她依舊氣憤:“那孟大人不如娶了她。”
“我只是收留她在府裏做個丫頭,我孟夫人這位置只有你可以。”孟婕毫不掩飾自己的內心。沈曼也就沒有再說什麽。待沈曼下工回沈府時,孟婕已牽了馬在門口候着。
這兩年來,她一直如此。也不知她如何同秦曜說的,每日這時分總是空閑的,而秦曜似乎也知曉她是出來找沈曼的。沈曼看見她并不意外,孟婕已經走上前:“聽說蘇大家去了千陽縣,我起碼帶你過去,能見上一見。”
沈曼擡眼刺她:“府裏有美人在等你,怎麽不回去相陪?”
她不提,孟婕都快将此事忘記了,此時連忙道:“那個姑娘啊,我是為你留的,到時候照顧你。”沈曼沒再說話,走到馬的邊上,孟婕撫着她上馬,而後跳到她的身後,調轉馬頭去千陽縣。
孟婕沈曼同騎出城的消息不胫而走,尤其在這個檔口,大夥兒似乎後知後覺地發掘出兩人的關系。
似乎一夜之間,兩人的傳聞已經沸沸揚揚。甚至有傳聞,沈曼對孟婕情根深種,為了兩人能長相厮守,步步為營,輔佐君王允許女子通婚,甚至還請求皇上命人制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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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有鼻子有眼的,就連沈曼一塊兒辦事的劉大人也忍不住詢問沈曼傳聞的真假。劉大人已年過四旬,是個不茍言笑之人,乍一問起,沈曼也覺得稀奇,但她是當事人,她竟不知曉這傳聞,聽了幾句,臉色變化莫測,最終又一片沉寂。
沒有兩日,孟婕那兒顯然也聽說了這傳聞,倒是十分歡喜,就連陪沈曼在茶樓喝茶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今日這茶很合孟大人的口味?”沈曼不知她笑什麽,有些莫名。兩人在包廂裏,沒有旁人,孟婕便道:“你有沒有聽過我們的傳聞?”沈曼舉起杯子喝茶,擋住臉上的神情:“沒有。”孟婕見她這般就知曉肯定是有的:“我們倆已經被傳成這般了,若是不成親很難收場。”
“若是成親,不就證明他們猜對了?”沈曼顯然不滿意。孟婕哈哈笑着:“若你肯成親,我便是貼一張告示,說我對你癡心多年,承蒙沈大人不棄,最終抱得美人歸也是可以的。”
孟婕本是說笑,誰料沈曼還當真思索起來:“應該在成親前就貼。”孟婕一聽,看着沈曼眨了眨眼睛,不敢多問,趕緊起身往外走:“你說的啊!不能反悔!”放下這句話就跑得無影無蹤了,真的去寫告示了。
于是,這風風火火的傳言最終止于一張布告。這布告旁的倒沒說,只是自己癡戀沈曼多年,終于在百姓的推波助瀾下修得正果,十分誠摯地感謝了一番百姓。布告雖只署名了孟婕,沒有官府或是玉玺的印章,可畢竟是官府的布告欄,裏頭應當不是假話。
大家還在猜測的時候,孟婕和沈曼的親事已是辦起來了,皇上皇後還親臨了兩人府邸。
幾個月後,胡太醫便聲稱女女生子藥已制成,孟婕自告奮勇要替大家試藥。于是,在秦琰周歲的時候,孟婕和沈曼雙雙有喜了。秦曜看着孟婕,啧啧了兩聲。
于是,這藥便算是成了。這藥用的人少,若是需要,需花重金來都城求藥,胡大夫便将藥方公之于衆,這方子誰都能拿到,便只需要花錢找人制藥,相對而言,這藥便“便宜”了不少。
秦曜姚玉對秦琰十分疼愛,比起先帝和太後有過之而無不及,又因太女的身份,秦曜對其要求也忍不住變高,對其培養與秦徹當初對他并無大差別。姚玉便有些擔心,秦琰會不會也長成秦曜那般口是心非的別扭性子。
太後倒是不擔心:“怎會一樣?她一出生便是正大光明的。”姚玉心疼秦曜,又心疼秦琰,最終在秦琰四歲的時候又生下一個公主,名秦玖。
有了秦玖的陪伴,孟婕沈曼兩個女兒也時常入宮,秦琰的童年時光到底沒有秦曜那般冷清,宮裏也時常傳出孩童的歡笑。
不過秦琰的功課并沒有變少,于是三個妹妹拉着她玩時,她偶爾也會露出一副痛苦的模樣,皺巴巴的小臉逗得姚玉直笑,又問秦曜:“我當初粘着你,你也是如此?”
秦曜想了想,搖搖頭:“她有三個妹妹粘着,自然會覺得疲憊,我只你一人,恰恰好。”随即看着秦琰那被拉扯得變了形的衣裳,搖了搖頭,“不納妃是對的,想來琰兒也不會再想納妃的。”姚玉哈哈笑着。
秦琰和秦玖皆不負衆望,成長得出類拔萃,又是從小玩在一塊兒,宮裏因着只有一個皇後,自小便不曾經歷那勾心鬥角,兩人感情甚篤。兩人文武雙全,于政事也有板有眼,群臣早将太女不是太子的遺憾抛之腦後。
而秦琰秦玖姐妹倆長大一些後,秦曜便時常以微服私訪為由,帶着姚玉四處游玩,有時帶上秦琰,有時帶上秦玖。而姚丞相年事已高,已經回家頤養天年,沈曼成了第一女丞相,秦曜不在都城時,由沈曼輔佐王女或太女處理政事,重要的事便修書給秦曜問詢,以皇上親筆為證。
微服私訪時,秦曜有時會換回女裝,知曉的幾個臣子只以為皇上是為了隐瞞身份男扮女裝,只有秦曜和姚玉兩人享受這難得的正大光明的真實。
第 23 章
二代篇1
秦琰聽聞了秦曜年少時的事跡,便也想去北齊一展身手。如今北齊雖有些蠢蠢欲動,但到底因着秦曜正值盛年,也不敢輕舉妄動,秦曜覺得難得和平幾年,也不願女兒以身犯險。可秦琰卻不這般想,一是為了一展自己宏圖,二是北齊來犯只是遲早的問題,與其等他們來打個措手不及,不如先發制人,至于名頭,自然是可以使點手段的。
秦曜不準,這事便從秦琰十四歲拖到了十六歲,北齊果然如秦琰所說,有一些人總是忍不住在大秦忍耐的邊緣不停試探。秦琰在得了秦曜準許後,使了點手段,叫人縱容一番,又放出大秦女子當道,國力空虛的謠言,果不其然,那些人便又自大起來,甚至有人跑到大秦這邊的城裏強搶起東西來。
那城鎮本是北齊的一塊領土,當年秦曜打下來後,大秦的軍隊一直駐守在此,有人搶掠,軍隊便派人前去交涉,要求北齊交出那些人,可北齊那些人本就是一夥兒的,只裝傻充愣,于是兩支隊伍無法言和便打鬥起來。
大秦這支隊伍不知如何就撤退了,北齊那些人被大秦壓了多年,此刻見有揚眉吐氣的時刻便追了過去,那城鎮裏的人本就稀少,北齊的軍隊在城門外叫嚣了幾日後,破城而入,只見那些人落荒而逃。北齊這支隊伍本也單薄,并沒有繼續追,只在城裏搜刮起來,或許大秦果真空虛了,這城裏竟是十分貧瘠。
于是,秦琰作為太女親征北齊。當年跟着秦曜一塊習武的,除了孟婕一直留在都城,其餘三人早已成為駐守一方的大将,北齊那邊便是張烈,秦琰此次過去,秦曜早已修書給張烈,北齊那邊都是秦曜當初的親兵,秦曜也還算放心。秦琰自己也有四個一同習武的夥伴,一如秦曜當年,幾個少年摩拳擦掌,意氣風發去了北齊。
北齊那兒才打過一次勝仗的隊伍,面對秦軍還頗有些得意,誰知這支秦軍與先前那支截然不同,勢如破竹,奪回城池後并不停歇,一連奪下兩座城池。北齊派人談和,秦琰便放話:“勢均力敵才談和,爾等只能投降,成為我大秦附屬國方能有一條生路。”
北齊可不覺得自己與秦國實力如此懸殊,也傾國之力,決心要争取一個求和的機會。北齊也有一個少年将軍,看上去也只是弱冠之年,卻是北齊最為勇猛最有謀略的一個。
秦琰覺着若是沒有這個申屠浩,如今他們都能打到北齊的都城了。幾次修書回宮,秦琰都在書信上提起這個申屠浩的本事,與其頗有惺惺相惜之意。秦曜和姚玉也跟着好奇起來,秦琰打小張揚驕縱,能叫她欣賞佩服之人,少之又少,這申屠浩看起來着實有些本事。而又有些慶幸,若是再放任這申屠浩幾年,等他逮着機會,恐怕對大秦也是一大威脅。
這一打又是兩年,秦軍一步步逼近北齊都城,申屠浩所帶北齊軍隊步步後退,卻依舊負隅頑抗。幾次對陣下來,秦琰與申屠浩都難分勝負,若不是張烈帶兵從其他城池包抄,申屠浩亦不會退讓。張烈也與秦琰說過,若北齊有兩個申屠浩,興許他們便無需再攻城了。而申屠浩知曉秦琰是一個比他還小上幾歲的姑娘,也是敬佩。
可惜北齊只有一個申屠浩,盡管他是天降将才,可依舊敵不過來勢洶洶的秦軍。秦軍除了張烈這個老将以外,還有與秦琰一起培養長大的少年将軍,更有秦琰這個太女親自坐鎮,軍中氣勢非比尋常。
北齊終于送來了降書,北齊皇帝甘願自稱北齊王,從今往後,北齊歸大秦所有,每年進貢。降書送來,秦軍大呼勝利,申屠浩站在城頭觀望許久,才落寞退去。
秦琰帶領一支精兵強将前往北齊都城雪河城,張烈帶着大批隊伍跟在後頭。進了雪河城,大部隊駐紮在城外,精兵則安頓在城內。秦琰喬裝一番,特意學着北齊人的裝扮,只身在雪河城裏逛了起來。
盡管在北齊兩年,可她從未好好逛過,如今走在雪河城裏,哪裏都覺得新奇,又被一座極高的冰雕吸引了去,走到那附近,才看了一會兒便覺不對,那冰雕似是有斷裂之意。
秦琰後退幾步,卻見那冰雕下還站着一個姑娘,正仰着頭望着冰雕。秦琰趕緊飛步向前,那冰雕果真傳來斷裂聲響,高處的冰往下塌。那姑娘被吓了一跳,轉身逃跑,可哪裏跑得過冰塌的速度,心裏又恐又慌,只見一人沖到跟前,拉住自己的手,用力往外一扯,躲過砸下來的巨大的冰,尚來不及反應,已被那人摟着跳到了空曠之處。
秦琰摟着人,看了一眼倒塌處,又回頭看懷裏的姑娘,只覺這姑娘冰肌雪膚,撲閃着的大眼睛尚帶着驚魂未定的顫抖,那瞳孔的顏色比常人要淡上幾分,叫她覺得新奇。
慕容晴輕輕從秦琰懷裏掙脫開來,輕輕柔柔說了一聲謝便跑走了。秦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又去看那倒塌的冰雕,嘆了一聲可惜。
北齊王不敢怠慢秦琰,投降後,北齊歸大秦所有,秦琰未來就是他的皇上。第二日,北齊王便在北齊宮裏設宴,與秦琰詳談歸降一事。因着北齊王如今還未有兒子,便答應将五公主送往大秦都城當質子,待有兒子降生,再去換回。
秦琰根本不在乎這幾公主,她昨日打探過,這北齊王如今只有五個女兒,前幾個女兒都已成親,只有五公主,雖與她一般大,倒也還未成親,不知是不是要學他們大秦立為太女的緣故。
“只有公主一人前去,恐怕王爺會擔心,不如讓申屠浩陪同。”秦琰覺得北齊最大的威脅便是申屠浩,只需将申屠浩帶回都城便能放心一些。況且她也可惜申屠浩的将才就此浪費,帶回去或許還能派上別的用場。
北齊王似乎沒有猶豫:“當然當然,申屠浩定是要陪着的。”秦琰覺得有些奇怪,她并不覺北齊不知申屠浩的能力,可她這般提起,北齊王卻絲毫不覺唐突。秦琰沒有說話,北齊王似是猜到了她的疑慮:“其實他倆早有婚約,原本也是打算此次回來便成親的,如今事情有變,便等他們一起去了都城再說罷。”
秦琰眯了眯眼,這北齊王倒也不糊塗,知曉用自己的女兒綁住這般一個人才,可這般指婚不會惹申屠浩反感嗎?秦琰又問道:“申屠浩可會願意?”北齊王笑着:“他定是願意的,他喜歡晴兒多年,出征前就請求賜婚,可……事發突然,他急着要上戰場,這親事便先放下來了。此次小女去往都城,他定是想要一同去的。殿下也知曉他的才幹,孤願讓他一同前去,自是沒有二心,還請殿下放心。”
北齊王趁機又表明了自己的忠心,秦琰不甚在意:“王爺是個聰明人,定能安享榮華富貴一輩子的。”秦琰的意思也很明顯,只要他安分,她定然不會再動他,但若是不安分,可就怪不了她了。
秦琰起身往宴會走去,有些好奇是怎樣的姑娘,能讓申屠浩這般喜歡。若申屠浩果真如北齊王所言這般深情,那他便永遠只會對北齊盡忠。成親?不可能的,她定是要将這門親事拆掉的,申屠浩這般的将才,只能臣服于她,對她盡忠。
秦琰與北齊王平起平坐,申屠浩就坐在下面。秦琰一直盯着他看,直到北齊王湊到她的邊上道:“那中間的就是小女晴兒。”秦琰這才順着他的目光看向中間在舞蹈的姑娘們。
在正中央的姑娘正背對着她輕搖腰肢,秦琰往申屠浩那兒看了一眼,見申屠浩正緊緊盯着那姑娘,眼裏深情确實騙不了人。秦琰又往那姑娘身上看去,見那姑娘倒退幾步,又慢慢轉過身來,看向秦琰的眼裏有些吃驚。
秦琰放在腿上的手指點了點,有意思,這姑娘竟是昨日她救下的那位,原來她就是慕容晴。
一曲舞盡,慕容晴落座,秦琰看了她一眼,便又去看申屠浩,那申屠浩果真時時刻刻注意着慕容晴的動向。沒一會兒,北齊王便宣告,慕容晴要随同秦軍一起回都城。果然如他所料,申屠浩主動請纓一同前往,北齊王自然是欣然允下。
秦琰用手指敲了敲椅子:“既然慕容郡主和申屠将軍親自前往,那今年的貢品便不需興師動衆再送了,此次一塊兒帶上罷,明早我們便動身。”既然北齊王已降為王爺,那慕容晴這個公主如今也只是郡主了。而秦琰也算給了北齊王顏面,将此次投降時允諾的賠償稱為貢品,也算是免下了這一年的貢品,北齊王道謝,北齊人有人歡喜有人憂。
上路了,慕容晴一直坐在馬車裏,秦琰則有時坐在馬車歇息,有時又在馬上。秦琰的馬車在前面,慕容晴的馬車在後面。隊伍浩浩蕩蕩,雖在一條道上,竟也見不到,只在黃昏住店時,兩人能見上一面。
申屠浩則一直跟在慕容晴的馬車邊上,秦琰觀察了幾日,那申屠浩對慕容晴十分殷勤,倒也知曉分寸保持距離,若不是知曉他倆有婚約,只以為申屠浩是個忠心耿耿伺候主子的臣子罷了。
秦琰來了興致,這一日行軍時,偏要與慕容晴一輛馬車。秦琰是女子,與慕容晴一輛馬車似乎沒有什麽不妥,盡管大秦女子可通婚,可到底沒有避嫌至此。
慕容晴見秦琰進來,有些拘謹。秦琰倒是十分自如:“那日可有傷着?”慕容晴搖搖頭:“那日多謝殿下相救。”秦琰笑了笑:“你我同歲,這漫漫長路也算做個伴,不必如此拘謹。”慕容晴點了點頭,還是沒有說話。
秦琰看着慕容晴手邊放着的蜜餞:“這個好吃嗎?”慕容晴将蜜餞端到秦琰跟前:“這是我母妃親手做的,有些酸。”秦琰看着那蜜餞沒有動手,慕容晴捏起一粒喂過去,秦琰張嘴吃下。
“如何?”慕容晴問道。秦琰便故意皺巴起一張臉來:“好酸。”慕容晴被她逗笑:“哪兒有這般誇張。”
第 24 章
二代篇2
秦琰有時會去慕容晴的馬車上找她說話,有時會在客棧歇腳時特意坐到慕容晴和申屠浩那一桌去閑聊兩句。大家也開始習慣秦琰時不時會出現在慕容晴的邊上。當隊伍進入秦國原本的地界,街道上都開始繁華起來,秦軍習以為常,而随慕容晴前來的北齊人還帶着些新奇。
這日到了落腳點,秦琰敲開慕容晴的門,問她是否想去外面逛逛。大秦沒有宵禁,兩人出現在街頭,身後沒有任何人跟着。她們從街頭逛到街尾,這個鎮先前還算是北齊的,是當初秦曜打下來的,歸屬大秦多年,融合了兩地的特色。
秦琰雖在北齊幾年,可一心撲在戰場,從未逛過這些,只那日在雪河城見過一些,不過此刻她依舊心不在此,她的心思都停留在慕容晴的身上,時刻注意着她的神情動作,似是想看穿她的內心。
兩人坐在椅子上看皮影戲,慕容晴認真地看着那皮影上跳下竄,認真地聽那咿咿呀呀的唱腔,秦琰斜靠在椅子上,盯着慕容晴的側顏,似是生怕錯過她臉上的任何一絲變化。
待一段落演罷,劇情回到平淡的生活,慕容晴才察覺到秦琰的目光,随後慢慢轉過半個身子看她,對着她笑。秦琰沒有說話,只端起桌邊的茶水喝了一口,慕容晴也跟着端起茶喝。
北齊人生性豪放直率,可慕容晴小口飲茶的模樣卻更像江南姑娘,柔柔軟軟的。有時候秦琰甚至有些懷疑,北齊王是不是找了個姑娘來冒充慕容晴,可慕容晴那瞳色确實與北齊王的一樣。
想到這,秦琰忍不住說道:“你的眼睛生來便是這個顏色嗎?”慕容晴愣了一下,輕輕點點頭:“身邊的人多是瞳色較淺的,便不覺奇怪。”秦琰沒有再說話,她想到自己見過的北齊王室的人,瞳色都是這般,其實北齊許多人都是這般,可她偏就覺得慕容晴的眼睛是獨特的。
一出戲看完,秦琰拉着慕容晴離開戲場,兩人的手沒有松開,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卻又不大想回去,于是秦琰看見茶樓就拉着慕容晴進去了。
北齊不時興喝茶,是沒有茶樓的。這茶樓顯然也是這幾年才有的,秦琰已經許久沒有正經喝過茶:“平日愛喝什麽茶?”慕容晴坐在那兒有些拘束地捏了捏衣角:“我沒有怎麽喝過茶。”
秦琰沒說什麽,也不敢在這裏點太好的茶,只點了大紅袍:“先試試這個,若是喝不慣,可以再試試花茶。喝不慣也是常事,我母後便不喜歡喝茶,只喜歡喝花茶,她那兒有全大秦最好的花茶。”
慕容晴放松了一些:“是嗎?聽聞大秦人都是偏愛喝茶的,以喝茶為禮。”秦琰微微笑着:“是不是禮也得看人喜歡不喜歡,若是喜歡便是禮,若是不喜歡便是無禮了。”秦琰話裏話外都言明,不愛喝茶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慕容晴才算放松下來。
茶上來了,秦琰翻轉着茶具,娴熟的茶藝叫慕容晴贊嘆,秦琰将一杯紅茶放到慕容晴的跟前:“試試看。”慕容晴還未将杯子放到嘴邊,便有一股清香撲鼻而來,這香溫溫柔柔的,卻又久久不散,慕容晴喝了一口茶。
秦琰也舉起杯子喝了一口,問道:“比起皮影戲那碗茶,會好喝點嗎?”
慕容晴欣喜地點着頭:“我們北齊大多便是那般随意泡的茶,很多時候連茶葉都不放的,我從未喝過這般香甜的茶。”秦琰見她杯子已空,又替她續上:“回了宮,我宮裏有好一些的茶葉,屆時可以嘗嘗。”
兩人聊了一會兒茶,秦琰話頭一轉:“晴兒也已十八,可有婚約?”慕容晴微微低頭:“有的,我與申屠浩已有婚約。”秦琰本就知曉此事,佯裝驚訝,又問:“那你們可有夫妻之實?”
慕容晴有些羞澀,輕輕瞥了一眼秦琰又轉移開視線,輕喚了一聲:“琰姐姐。”自打秦琰去她馬車上起,慕容晴便不再叫秦琰為殿下,這是秦琰的要求。秦琰聽了,只道:“如何?不能說與我聽?”
慕容晴搖了搖頭:“我們還未成親,哪兒有夫妻之實。”
秦琰撇了撇嘴,站起身來,坐到慕容晴的邊上:“未成親便有夫妻之實的人不在少數,我見申屠浩于你死心塌地,以為你們親密非常。”
慕容晴側頭看着秦琰:“我們不曾想過此事。我們是青梅竹馬,此前他去提親,卻遇到戰事便上了戰場,原先是等他回來再成親的,誰知他回來了,我卻要走了。”
“他如今跟着你來了,你們是準備在都城成親?”秦琰追問着,慕容晴擡起頭想了想,又搖頭:“我也不知,他并沒有同我說過,我父王也不曾跟我提過此事,恐怕此事需要聖上來決斷了。”
秦琰也是如此想的,心裏輕哼一聲,你倆的親事是成不了了,只要慕容晴還在都城一日,她的親事定是需要父皇定奪的,她不允,她的父皇自然也不會允的。只是他們成不了親也算不了什麽,申屠浩恐怕也是知曉的,依舊要跟着來,就不是會放棄的。難道是要做一對無名分的夫妻?
這究竟是怎樣的情分呢?
秦琰又好奇起來:“你同他都不曾有過親密之事?”慕容晴此刻再說起已是坦然:“我與他兒時牽過手,長大一些他都忙于軍事……”秦琰側頭看着慕容晴:“你不好奇嗎?”
慕容晴疑惑地眨了眨眼,不知她問的什麽。秦琰沒有解釋,也沒再等待,徑直俯過身,在她唇上親了一下。這也是她頭一回親,慕容晴的唇同她一般溫柔,秦琰原本只是好奇,如今卻有些沉醉的意味,正要又親下去,只聽敲門聲起:“客官,可要加水?”
秦琰收回自己的動作,起身走到門旁,頓了頓,似是有些惱怒自己方才差一點便迷失了自己,便道:“不必了,結賬。”
慕容晴坐在那兒,也不敢擡頭去看秦琰,只不停摸着眼前的杯子,直到秦琰打開門,才起身跟在後頭。
回去一路,兩人都沒有說話,也不知各自都在想些什麽。
秦曜年少時,秦徹對其管教甚嚴,□□之類的都有意讓其避開,恐誤其事,而姚太後又因其女扮男裝一事,萬事謹慎,這些事自然不會出現在秦曜邊上。這般以來,乃至秦曜娶了姚玉,也不知□□。秦曜與姚玉并不知曉其中關節,只以為宮中都是如此,便不曾管過此事。
秦琰在宮裏便沒有人拘着,又不必如秦曜那般謹慎行事,到了軍中更是放肆,秦曜沒有提前管過軍/妓一事,秦琰在軍中多日哪兒會不知的,只是她知曉是知曉,卻一直不屑與此事,有時見那些男人趨之若鹜的模樣還嗤之以鼻,覺着此事甚是誤事。
而北齊本就豪放,人們并不覺得此事如何難以啓齒,已經年至十八的慕容晴自然也不是對此事一竅不通,她自是知曉方才秦琰與她做的并不是什麽随便的事,可她也搞不清自己在想什麽,她只知曉,她并不讨厭與秦琰那般。
她很珍惜跟秦琰的這段感情,她不希望她倆會因此事産生隔閡,是故一路上也不曾提起此事,只想将此事輕輕揭過。
兩人回到客棧,慕容晴才開了口:“今日的茶很好喝。”
秦琰只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兩人走到慕容晴的房門前,慕容晴進了屋,與秦琰道別:“晚安。”“晚安。”秦琰笑着看她進屋關上了房門,才往自己的屋裏去。
第 25 章
二代篇3
自那日茶樓回來,一直到都城進了宮,慕容晴都沒有再單獨與秦琰在一起過。秦琰依舊與她在一塊兒用膳,依舊會同申屠浩一起同她在街上閑逛,在路上修整時,秦琰也會與她閑聊幾句,好似什麽都與以前一般,可秦琰沒有再獨自來馬車尋她,也沒有再單獨帶她去哪裏玩。
一路上并沒有什麽閑暇時間,等慕容晴想要去找秦琰的時候,他們已經到都城皇宮了。因着皇宮裏只住着太後皇上皇後和太女、公主五人,許多宮殿已經閑置多年,慕容晴來了,秦曜便讓她住在宮裏,以郡主之禮對待,申屠浩自然是安排在了宮外。
起初姚玉還有些不快,畢竟那慕容晴長得确實漂亮,又漂亮得與大秦人有些不同。秦曜見她多想,搖搖頭:“你瞎想些什麽,或許那是你兒媳呢。”姚玉一聽,眨了眨眼:“可是琰兒同你說了什麽?”
“琰兒什麽都沒與我說,只是白日裏他們站在一塊兒,那慕容晴一直盯着琰兒看。”秦曜本是看了秦琰的信,一直注意着申屠浩,見申屠浩時不時瞥向一旁的慕容晴,便也多看了幾眼慕容晴,就那麽恰好,每每都能看見她偷看秦琰。
姚玉也湊近幾分:“那你看琰兒對她……”秦曜搖了搖頭:“還瞧不出,不過人家身為公主,身邊又有個申屠浩,一直盯着琰兒看,想來總是琰兒做了什麽事的。左右人都在宮裏,若她們有情,我也不會攔着。”姚玉也點點頭:“以琰兒的性子,她若是喜歡,早晚都會告訴我們的。我們還是擔心擔心玖兒,她喜歡孟沈安,孟婕哪兒舍得啊。”
“孟沈安自己若是也喜歡,孟婕怎會不肯。”秦曜倒是不擔心。
秦琰回了宮,作為太女自然有很多事等着她去處理,一連忙了幾日,慕容晴先前每日都還能見到她說上話,可自打入了宮,竟是幾日都不曾見面,慕容晴本就想去找她,如今徘徊了幾日後,還是問了宮人,太女在何處。
宮人帶着慕容晴來到東宮,還不等通報,便見秦琰從外頭回來,秦琰見了慕容晴,揮手叫宮人退下:“晴兒,你怎麽來這裏了?”慕容晴走到她的跟前,輕輕柔柔地回答着:“幾日都沒見你了。”
“忙了幾日,都忘了時間。”秦琰說着,又拉着慕容晴去她住的靜月宮,“宮裏一應安排可有什麽不妥當的?”慕容晴住在靜月宮,秦琰也是叫人關照過的,只不過這些日子實在是忙,只提點了一句便沒有再管了,也不知她在這兒住得是否習慣。索性慕容晴現下來找她,自己的事也忙得差不多了,便過去瞧瞧,總是要叫宮人知曉,不能欺負這個曾經的異國的公主。
慕容晴跟在她的身後,又回到了自己的靜月宮:“宮人都很細心。”她在這裏住得并沒有什麽不習慣的,但終究不是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曾經又是敵人,有些宮人自然是不喜歡她的,只不過她能理解,也不想與她們計較。
而那些宮人見着秦琰拉着她回來,自是比往日要恭敬許多,慕容晴便明白了秦琰的用意,不過是想震懾這些宮人,讓他們不要虧待了她。
進了殿,宮人都退下了,兩人坐在軟榻上,閑聊了幾句,秦琰看着隔着一張小桌的慕容晴,問道:“你找我有什麽事嗎?”将方才在東宮門口的話又問了一遍,慕容晴呆呆愣愣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