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刺青

這種和聞承翊躺床上單純睡覺的經歷對宿津來說實在新奇,他什麽也沒說,在黑暗裏趁着淺淡的月光觀察了一會兒聞承翊側臉的輪廓。

溫和的信息素如同一道輕風,緩慢而溫柔地在周身浮動,宿津閉上眼,卻忽然想起了他們第一次親密接觸。

那是在十九歲,某次任務之中。

昔日繁華的都市因為戰火而變成了廢墟,煙塵灰蒙蒙一片,五顏六色的廣告牌埋在碎石裏褪色,玻璃櫥窗也被炸毀。

他和聞承翊在最高那棟樓的頂層架好了槍,任務目标是位臭名昭著的狙擊手。

這位狙擊手服役于以殘忍為名的拉維第二連隊,曾經奪走過很多無辜者的生命,宿津早就看這人不順眼了,這次勢必要拿下他的人頭。

但對方戒備心十足,藏在對面一棟廢樓裏,借着轉角的天然掩體遲遲不現身,還時不時憑借着精湛的槍法朝兩人隐藏點射擊。

有一次子彈甚至剛好落在宿津身邊的窗沿上,飛濺起來的碎石把作戰服劃出幾道細小的裂口。

我在明敵在暗,這種狀态讓宿津皺緊了眉頭,他嘗試換個角度,但無論如何,那人都被大樓轉角擋得死死的。

宿津忍不住罵了句髒話,然後就被聞承翊看了一眼。

“別急。”

聞承翊用那只潦草纏着繃帶的手拍了拍他的肩,漆黑的眼眸中看不出什麽情緒。

宿津有點煩躁,垂頭看地上碎了一半的磚塊,“怎麽不急,再拖下去他援兵到了,我們再殺他就更難了。”

他們沒有時間再和那狙擊手玩躲貓貓,眼下必須把人逼出那個完美掩體……

或者說,他們進入狙擊手的掩體。

從常規路線走肯定是不可能的,這棟破樓幾乎只剩下鋼筋水泥的骨架,樓梯暴露在外,宿津但凡往下走一步,立刻就會被埋伏在對面的狙擊手射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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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蹙眉思索,頂樓的大風吹蕩,如果不能走過去,那……飛過去呢?

兩棟樓的間距并不算寬,目測只有十米左右。他們所處的頂樓是三十層,而狙擊手藏身在對面二十二層。

宿津粗略估算了一下,覺得自己跳過去雖然冒險但完全可行。

他把身上不必要的東西扔地上,只留了把輕巧的手槍在腰間。

“聞承翊。”

他伸手指了個方向,“你盡量把他的視線往那邊吸引。”

“一分鐘,不,半分鐘就好。”

宿津說這話時,額發被風吹起,臉上因為沾了灰和血而顯得髒兮兮,但那雙眼睛卻分外明亮,盛滿了一往無前的光。

他們是多年搭檔,極其默契,默契到不用多解釋聞承翊就知道宿津想幹什麽。

“不行——”

聞承翊下意識阻止,他不是不認同戰場上偶爾需要铤而走險的做法,但他并不能接受冒險的人是宿津。

但很可惜,宿津向來不聽他的話。

軍靴踩在頂樓邊緣,蓄力一躍,呼嘯的風聲從耳邊奔湧掠過。

宿津盯緊了二十二層那扇小小的破窗口,恰好位于那狙擊手的背後。

飛速的下墜中,他終于堪堪踩上窗邊,落地順着慣性往前翻滾了幾周後迅速半跪起身,從腰後抽出自己的槍。

剛剛一連串動作将地上厚厚的灰塵掀起,在這塵霧中,宿津見到那狙擊手不可置信地回頭,倉皇舉槍

——但已經晚了。

他扣下扳機。

一擊必殺。

槍聲餘韻中,宿津扯下狙擊手胸前的金屬號牌,長舒了一口氣。緊繃的肌肉放松下來,他這才後知後覺發現身上哪兒都疼。

不過所幸沒有太嚴重的傷,他活動了一下剛剛落地緩沖時擦傷的手腕,興沖沖把那金屬牌抛了幾下,打算拿去給聞承翊好好炫耀一下。

只是剛到下面見到聞承翊,還沒來得及展示手裏的戰利品,宿津就感覺自己被大力扯入一個混合着硝煙味與青茶香氣的懷抱裏。

對方作戰服胸口兜裏的手槍硌得他發痛,宿津疑心自己的肋骨剛剛沒摔斷也要被聞承翊勒斷了。

他短促喘了口氣,按着人的肩膀往外推了推,但可能是因為他手腕受傷使不上勁,也可能是因為聞承翊力氣太大,反正這個擁抱仍舊紋絲不動。

這讓宿津覺得有點沒面子,他皺起眉,眼裏稍帶了些怒意:

“你他媽幹什麽呢?松手!”

聞承翊格外沉默,一言不發抱得更緊,貼在宿津後頸處深吸了一口,然後毫不猶豫地咬了上去。

腺體處清晰的疼痛感與來自alpha的信息素沖擊讓宿津大腦空白了一瞬,他有點脫力,覺得現在發生的事情怎麽這麽荒謬

——他居然被一個alpha咬了第二次。XY

推也推不開,宿津掙紮半天,幹脆破罐子破摔,以牙還牙,沖着聞承翊露在他面前的脖頸咬了上去。

并不是腺體的位置,但仍舊有濃郁的霜泉青茶氣味湧動,這樣的動作讓宿津有一瞬間的失神,他覺得自己是在完成标記,對聞承翊的标記。

滲出皮膚的血液帶着鐵鏽味瞬間充斥宿津的舌尖,他怔了一下,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咬的有點狠?

他松開尖牙,剛想離開,但後腦勺卻一下子被人按住。

聞承翊在示意他可以繼續咬。

聞承翊并不是不覺得疼,他只是需要這種疼。

當他看見宿津從頂樓一躍而下時,他的心也跟着騰空。

他從沒有那麽害怕,那麽緊張過,連呼吸都不敢,精神緊繃成一根比蛛絲還纖細的線,就懸在宿津身上,稍有意外,就會啪的一下斷掉。

直到此刻,直到把人重新擁入懷裏,順從沖動咬上那充滿荔枝酒香氣的腺體,直到宿津咬破他的脖頸,咽下他的血——

聞承翊的心才終于落地。

他們滾在附近一棟被炸毀了一半的房子的地上,騰起的灰塵撲了宿津一臉,他嗆咳了幾聲,眼裏溢出來點生理性的眼淚,還不忘罵人:

“聞承翊你是不是瘋了!”

殊不知他這副模樣在聞承翊看來倔強又可憐,髒兮兮的臉上,只有那雙漂亮眼睛像是水洗過的寶石一樣。

聞承翊這人表面看起來謹慎又冷靜,其實內裏是最瘋的,他想做什麽就一定要不顧後果地去做,比如現在,他很想吻宿津。

灼熱的吻落下,聞承翊的唇瓣上甚至還沾染着宿津荔枝酒信息素的香氣,宿津震驚到連掙紮都忘了,愣愣被人卡着下巴深吻。

聞承翊沒什麽經驗,親吻像平時打架一樣,帶了極強的個人風格,巡視領地一般長驅直入,吮吸撕咬。

宿津直到舌尖被吮的發麻才反應過來,舔了下自己破皮兒的嘴唇,心火四起,抓着聞承翊後腦的頭發迫使對方擡頭。

兩人對視,他看見聞承翊不緊不慢舔了舔唇角,眼裏是不加掩飾的渴望。

宿津心尖顫了一下,他感覺好像有什麽地方被點燃了,渾身的血液好像都在因為那一處火苗而沸騰,急躁而找不到發洩的出口。

他閉了閉眼,還是很難相信自己居然和一個alpha滾在戰場上接吻,于是他嘗試找個合理的借口:

“聞承翊,你是不是易感期?”

話音落下,宿津不知道自己期盼得到怎麽樣的回答,可是還沒等他細想,聞承翊就重新撫上他的臉龐,聲音輕而堅定:

“不是。”

“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遠處爆炸點燃的火堆還沒有熄滅,廢墟的塵土味混合着硝煙味。他們在這混亂又熾熱的氣氛中沉默對視,分不清是對方還是自己的心跳如鼓。

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他們又重新接吻,像以往每一次比試一樣,他們交纏撕咬,拼命掠取對方的每一寸氣息,誰也不甘落于下風。

厚重的深色作戰服下擺扣子被扯開,聞承翊的手貼在宿津腰間,順着年輕alpha勁瘦的肌肉紋理向上。

領口被挑開時,宿津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他皺着眉,似乎是有點難為情,但最後還是沒阻止。

宿津這副模樣讓聞承翊稍有些疑惑,不過這疑惑只短短保持了幾秒鐘,因為下一刻他就從宿津打開的領口下看到了一副巨大的刺青。

是古老神話中為人消災祈福的祥獸麒麟,從脖頸到胸口,威風凜凜。

聞承翊的手頓住了,他定定看了好久,慢慢伸手摸了摸自己相同的位置。在他身上,那裏是十六歲第一次出任務時,為了救宿津留下的疤。

他知道宿津明明不信這個的,但卻不知何時,默不作聲地,在與他傷疤相同的位置,紋上一只祥獸,祈福避禍。

聞承翊深吸了一口氣,眼眶有些發熱。他反反複複摩挲那處刺青,問宿津:“疼不疼?”

帶着槍繭的粗糙指腹按在胸前皮膚上,帶起一陣酥麻的癢意,宿津臉色泛紅,別過頭不看他,但手卻隔着他的衣服摸那道陳年傷疤。

“反正沒你那麽疼。”

作者有話說:

今天有開心的事情,更兩章

下一章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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