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沉醉
盡管有作戰服墊在地上,但宿津後背還是被碎石硌出了不少紅印,有的地方還蹭破了皮兒。
回到駕駛器艙裏洗澡時,熱水一沖,渾身都疼。不僅是被石子硌破的地方,還有手腕、腿根上深深的牙印……
宿津咬牙暗罵,“聞承翊他媽的就是條瘋狗。”
但轉念一想,自己好像也沒吃虧,聞承翊身上被他留下的抓痕咬痕也不少。
活該。
原先的衣服幹一塊濕一塊,揉的皺巴巴,早不能穿了。
他只好挑了件還算看的過眼的襯衫穿上,打算出去找找看艙裏還有沒有備用衣物。
只是剛打開浴室的小門就看見聞承翊從外面回來,手裏捏着塊兒刻着號碼的金屬牌。
是宿津從那個狙擊手身上摘下的,原本攥手心裏了的,但後來情迷意亂,早不知道把這玩意兒扔哪兒了。
一直到聞承翊帶他回來洗澡,水一沖,宿津才忽然想起來自己戰利品沒了,立刻指責都怪聞承翊。
聞承翊心情好,頂着這罪名也沒辯解,二話沒說出去給他找了回來。
薄薄的金屬片刻着狙擊手在拉維第二連隊的編號,沾染了些塵土和幹涸的血跡,但仍舊在光線下泛着冰冷的光澤。
宿津嫌棄地拿去水下沖了沖,擦幹淨以後才興沖沖舉到聞承翊面前,語調上仰,“厲害吧?”
他揚起下巴,眼裏帶着得意的神色,是在炫耀,又像個單純給好兄弟分享自己功績的幼稚小鬼:
“五分鐘不到就能一槍解決他。”
聞承翊沒說話,只是靠在牆邊,微眯着眼看他。
Advertisement
半晌,才冷聲道,“下次不準再冒險了。”
連句誇獎也沒有,上來就是教訓。
宿津臉上的笑冷卻,皺眉片刻,他把金屬號牌重新攥回手裏,用力到棱角硌得手心生疼,故作不屑地冷哼了聲:
“你憑什麽不準?”
“上前線要是連這點兒風險都不敢承擔,那這輩子都打不了勝戰。”
聞承翊的目光落在他那雙帶着明顯不滿的漂亮眼睛上,往下移,又去看他牙印還鮮明的喉結。
這樣隐含着擁有與标記意味的痕跡讓聞承翊覺得好受了點,心底翻湧的控制欲被堪堪壓下。
宿津向來是不聽話的,他早就知道了。
“沒說不應該承擔風險。”
他伸手撫上宿津的脖頸,把人朝自己身邊拉近,兩人對視,又像對峙:
“你可以告訴我,讓我去做。”
反正他們兩個向來在一起,是永遠的搭檔和戰友,誰去冒險都會得到同樣的勝利結果。
聞承翊的指腹按在宿津仍舊發燙的腺體上,引起一陣微妙的刺痛與癢意,兩種信息素奇異交融,引人沉迷。
宿津在那深色眼瞳的注視下有一瞬失神,但又瞬間清醒過來,帶着怒氣把人推開。
“你行我不行?軍功只能你拿?你看不起誰!”
他越想怒火越旺,來自聞承翊的看輕讓宿津在氣憤之餘還有點說不出的酸澀感,簡直像沒得到誇獎和認可的小孩一樣委屈。
“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你少管。”
“我少管?”
聞承翊語速很慢的低聲重複了一遍,神情徹底陰沉下去。
他沒再和宿津多說,這并不算大,甚至稱得上是狹窄的艙內被兩人之間冷硬的沉默塞滿。
駕駛器早調整了自動航行模式,目的地是位于中域的老宅,窗外浮光掠影的景物從戰火荒地逐漸變為繁華都市,又在不久後隐入蔥郁山間的廣闊莊園。
還沒去見父親,聞承翊先一言不發把人拎回了卧室,又将那件揉皺了的襯衫一把脫下扔到一邊。滢桦争裏
宿津吓了一跳,“你幹什麽?”
聞承翊握住他擺出戰鬥姿勢的手腕,和他對視片刻,嘆了口氣,“我還能幹什麽?”
“給你上藥。”
聞承翊這人看起來冷酷無情,但上藥手法卻非常細心,甚至稱得上是小心翼翼的程度了。
宿津身上明處暗處可言說不可言說的傷都被他細致照料到,沾着藥膏的手指輕撫過時,會帶起疼痛之下直達心尖的癢意。
說是抹藥,更像是難耐的折磨。
宿津掙紮不過,自暴自棄埋頭在枕頭裏,紅着耳根一秒一秒數着,心想上個藥怎麽這麽慢。
等好不容易最後一處傷口也被包紮好,他連氣也沒來得及生,迅速起身打算回自己房間,但剛坐直就被人一把拉了回去。
“別動。”
聞承翊的手按在他後頸上,若有若無地摩挲,“還有這裏。”
alpha的腺體并不像Omega那樣天生就承擔着被标記的職能,若是一旦留下什麽傷痕則很難自然恢複愈合。
聞承翊微涼的指尖撫上宿津發燙的腺體,晶瑩的軟質藥膏塗上去,紅腫咬痕瞬間變得隐約起來,不再那麽清晰。
聞家的藥都是好東西,過不了幾天這裏就會光潔如初。
聞承翊有點不滿,他喜歡看宿津身上有他的痕跡。
但他很快又想,沒有關系,消失了他會再補一個上去。
清甜醉人的荔枝酒香氣絲絲縷縷蔓延開來,被聞承翊很敏銳的捕捉到,他彎了下唇,在最後一層藥膏被吸收後,憐惜般地輕吻了一下那散發着引誘人心神香氣的部位。
宿津背對着他,并沒有看到發生了什麽,只覺得自己的腺體像是被什麽柔軟帶着溫熱氣息的東西碰了一下,随即空氣裏的霜泉青茶氣味就愈發濃郁。
明明是冷冽的茶香,但卻無端撩起了他的心火。
宿津感覺自己從脖頸到臉頰的熱度在不斷攀升,他有些慌亂,只好用氣憤掩飾:
“聞承翊,能不能把你信息素收一收!”
“哦?”
這位alpha覺得疑惑,“你不喜歡我的味道嗎?”
他可是很喜歡荔枝酒氣味的。
這話問的太直白,宿津啞口無言了一瞬才皺眉臉紅,像掩飾什麽一樣大聲反駁道:
“又不是變态,誰他媽喜歡alpha的味兒啊!”
話音落下,房間裏安靜一瞬,宿津的心突兀跳動了一下。
多年在戰場上磨練出來的經驗讓他在面臨未知危險時有一種微妙的直覺。
果不其然,下一秒,聞承翊站起身,面無表情地看他:
“變态?”
“那這個罵名我可不能白擔着了。”
宿津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是什麽意思,但還不及細想,整個人就被聞承翊從床上拉起來,還沒站穩又被從背後抱緊。
高大的alpha低頭,在他的後頸處埋頭深吸幾秒,就半強迫地帶他朝卧室小門後的暗室走去。
原本的貯藏機密文件的地方被改成了一個小型酒窖,陳列架上,地上,桌子上,滿滿的都是酒瓶。
聞承翊松開他,挑了一瓶打開,濃郁的荔枝酒香氣瞬間充盈了整個房間。
宿津怔怔看着,開始分不清這到底是自己散發出的,還是酒散發出的。
“你……”
他聲音有點啞,想問聞承翊為什麽收集這麽多荔枝酒,但卻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一個alpha去收藏了另一個alpha的信息素味道,太奇怪了。
聞承翊靠在酒架旁,認真品嘗了一口手裏的澄澈酒液,又給宿津聞了聞。
他評價道,“這瓶是我自己釀的,最像你。”
宿津閉了閉眼,懷疑自己的酒量出了什麽問題,不然平日裏千杯不倒的他怎麽會只是聞一下這酒就醉了。
翻騰的熱浪被每一滴血液攜帶入心髒,他還沒從這浮浮沉沉的混亂思緒中掙脫,就被聞承翊墊着後腦按到了牆上。
身後是冰涼的牆壁,身前是熾熱的親吻。
吮吸帶來的酥麻和唇邊細小傷口泛起的刺痛讓宿津醉的更深。他半睜着眼,見聞承翊墨色眼瞳中翻滾着直白又強烈的欲望。
包含了占有、控制與獨享。
像野獸觊觎最合口味的獵物。
他聽見聞承翊說,“宿津,你最好聽我話一點。”
可惜宿津向來不願意是被馴服的那一個,所以到最後,吻接了,架也打了。
聞承翊沒怎麽舍得還手,被宿津氣勢洶洶按倒在地上後只能看着對方摔門離去。
他安靜地注視那扇門,空氣裏還殘留着屬于另一個alpha的荔枝酒香氣。
良久,聞承翊毫不在意地站起身,拿起那盒用剩下的藥膏開始給自己處理傷口。
站在鏡子前,他看着自己裸露出的上身,前線上帶下來的傷和宿津打出來的傷都還沒處理。
他動作很快地依次塗抹過去,幹淨利落,完全沒有給宿津抹藥時的小心翼翼。
直到塗到脖頸上,聞承翊的手才頓住,在喉結的不遠處是一圈牙印,宿津咬出來的。
他盯着欣賞片刻,露出點笑意,洗去手上的藥膏,蓋上了藥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