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骨魂之秘
秀月悄悄躲進了雲裏。
趁小孩兒怔愣,許以星另一只手輕輕捏碎了他腿上的一只齧靈獸,原本因為有東西堵住沒出來的血頓時如泉湧。
許以星的指腹輕撫過傷口,一陣細碎靈光閃現。
小孩兒還沒感覺到疼痛,那一處傷口就被許以星治好了。他依然呆呆地望着許以星。
這個姿勢不方便療傷。許以星松開手,那小孩兒瘦瘦小小的,沒有支撐一下子從樹幹上滑落下來,他雙手接住他,笑道:“怎麽了?”
小孩兒反應過來,髒兮兮的小臉漲得通紅,他慌張地收回視線,低下頭,看着自己的小手,沒有說話。
許以星看到他手足無措的樣子,毫不介意他臉上的髒污,伸手摸了一把,聲音輕柔:“傷口痛嗎?”
似乎是怕弄髒他的手,小孩兒躲了下,頭低垂着,語調微弱:“不、沒有。”
他說得含糊不清,像是在跟自己說話一樣,要不是許以星凝神聽都聽不見。
齧靈獸一心想吃人靈力,牙齒尖銳,咬起人來是不管不顧的,眼前這孩子看起來不過三四歲,正是最細皮嫩肉的時候,怎麽可能不痛。
“你忍忍。”許以星坐了下來,把小孩兒放到自己腿上,一手攬住他的背,一手去療傷。
小孩兒側坐在他腿上,雙手緊握,眼神放空,掙紮着想要下來,又怕弄髒他衣服,動作細小,一副羞怯難安的樣子。
許以星一低頭,黑長的發絲順着肩滑下來,脖頸細白,像極了他衣領上動人的青竹。從小孩兒的角度,還能看到他長長的睫毛,和深邃的眼睛。
他仿佛受了誘惑般,任由許以星動作,一只手不自覺地就伸向了他脖子。
然而他看到了自己黑乎乎的手。一個像潔白的雲朵,一個像淤積的污泥,小孩兒手指難為情地蜷縮了下,轉而拉住了許以星的衣襟。但是他又不敢真的抓着,擡起眼皮小心地看了眼許以星。
許以星正認真地給他醫治傷口,仿佛注意到他看過來,放在他背上的手輕輕拍了拍,似是安撫,似是鼓勵。
小孩兒原本用手指虛虛捏住他的衣領,頓時不管不顧地緊緊揪住了他的衣襟,還小心翼翼地把頭靠在了他肩上,虛弱地閉起了眼睛。
許以星這是第一次用靈力給人療傷,看着近乎痊愈光滑的皮膚,心裏莫名有些自豪感。他低頭,發現小孩兒已經睡着了,呼吸微弱但均勻綿長,仿佛好久都沒好好睡過一覺似的,酣甜又毫無防備,只是小手還牢牢抓住他的衣服。
許以星想着他應該是被齧靈獸追趕才逃到這裏來的。他不知道這小孩兒從哪裏來,因為他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讓人識別的标記。
烏雲散開,月光灑下。
他一動,小孩兒就醒了。
“醒啦?”許以星替他理了理淩亂的黑發。
小孩兒如夢初醒,睜着一雙大眼睛看他,忽然醒悟過來似的,猛地松開了揪着他衣服的手,望着雪白衣服上的黑印子手足無措:“對、對不起……髒了、我弄髒……”
他說得着急,結結巴巴的,又找不到解決的方法,像做錯事的學生,眼裏蓄滿了淚水就要決堤一樣。
許以星好笑,擡起他低垂的小腦袋:“髒了就洗,你要不要跟哥哥去洗把臉?”
小孩兒猶豫了一下,但很明顯就拒絕不了他的話,乖乖點頭。
看他愣愣的,許以星就抱他起來:“你家住哪裏?”
小孩兒小心地環住他脖子,搖頭。
“爹娘呢?”
“不在。”
“家裏有什麽親人嗎?”
“沒有。”
……
洗完之後,小孩兒白淨的臉蛋就露了出來。
他緊緊粘着許以星,乖巧地站在他身邊,只眨着眼睛盯着人看,一言不發。
許以星有些頭疼,因為這孩子什麽都不知道,他無法送人回家。
他一轉身,小孩兒就緊張地抓住他袖子。許以星回頭:“怎麽了?”
“不走。”他肅着一張臉,像是剛剛才學說話一樣,一字一字道,“哥哥不走。”
“我不走。”許以星拉着他的手,“就是去找人。”
話音剛落,小孩兒就覺眼前一晃,一道白花花的身影沖到了眼前。
雪豹在許以星面前停了下來,打量着自家主人牽着的小孩子:“你是誰?”
小孩兒緊抱着許以星的手,一臉警惕。
“不知道哪家走丢的小孩兒。”許以星說道,“你可以聞出他從哪來的嗎?”
山河劍是搜集材料的關鍵道具,只要許以星将材料卡上的輪廓描摹下來,給它嗅一嗅,它就能知道大概方位。
雪豹慢慢繞着小孩兒轉了一圈,小孩兒唇角繃得緊緊的,毫不畏懼地緊盯着它,似乎怕它暴起傷人似的。
許以星摸摸他的頭。他愣了下,然後回過頭來,像是生怕錯過他一丁點兒表情,眨巴着眼睛仰視他,身體看起來放松了許多。
“不怕。”許以星說。
小孩兒卻莫名執拗:“我不怕。”
許以星鼓勵他:“這麽勇敢的。”想了想,覺得敷衍,他又補充道:“齧靈獸咬你你都不覺得疼,确實是不怕的。”
那小孩兒看出他真心實意的誇獎,耳廓發紅,抱着他的手臂微微蹭了蹭。
雪豹回到許以星身前報告道:“找不到。”
“找不到啊。”許以星低頭看他,有些發愁,“那你可怎麽回家?”
小孩兒搖頭:“沒有家。”
他說得漠然,着實讓許以星信了一下。
玄仙宗的宗規規定不許私自帶人進來,許以星想了一會兒,便道:“那我帶你去找掌門,讓掌門給你算算。”
小孩兒歪頭,皺了皺鼻子:“掌門?”
“一個慈眉善目的爺爺,”許以星笑着逗他,“是哥哥的師父呢。”
小孩兒卻忽然拉住他手,悶聲悶氣道:“哥哥,不去。”
“怕生人啊?”許以星仔細看了下他的臉色,“還是怕壞人?”
他眼睛澄淨明亮,看人的時候,眼底星芒從不熄滅,照得人心裏莫名一動。
天上的星光都不及他眉眼。
小孩兒看了一會兒,低下頭,“嗯”了一聲。
許以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當他是警惕心比較強,便轉了話題:“那你叫什麽名字?”
“……我、我沒有名字。”小孩兒回答,又忽然擡頭,“哥哥、哥哥給我一個可以嗎?”
許以星哭笑不得:“我何德何能呀?你不是我兒子,也不是我的徒弟,我怎麽能随便給你起名字。”
小孩兒堅定地說:“那你收我為徒。”
“我都還沒出師呢,”許以星心說早知道就不問這個問題了,但看到他的眼神,到底心軟了下,哄道,“等我學成了再來說這個好不好。”
說不定等他長大了,會後悔今晚随随便便就多了個便宜師父。
“我、我是不是太髒了,你嫌棄我?”小孩兒淚珠簌簌地落下,抽泣道,“我以後會幹淨的……我一直都呆在山裏,從來沒有出去過……”
許以星連忙蹲下,用袖子給他擦淚:“原來你是在這裏長大的嗎?”
他忽然想起,後山是很多靈植靈物休憩的地方,這裏靈氣缭繞,有助于它們靈識開啓。以前這兒就出過幾個開了靈識的小動物。
仿佛是應了他的猜測一般,随着小孩兒一抽一抽的泣聲,周遭飛起了幾點流螢,螢光零碎,慢慢地,疏篁蕭林中,流螢如江火山花般多了起來。
小孩兒對這些熟視無睹,他徑直看着許以星,眼眶紅紅:“記不、不清了,我對外面沒有印象。”
“好好。”許以星以前差不多就是玄仙宗最小的那個,從來沒出現過要他哄小孩兒的情況,此時有點兒無措,只能順着他應下去。
“可是我對這裏很熟悉的,”小孩兒睜着通紅的眼睛,“哥哥想要找什麽,都可以讓我去找。”
這就說得通了。可能這小孩兒就是這山裏的某棵靈植或某只動物,幾年前就開了靈識,對外界有朦胧的印象,但是記不清楚,直到修煉進階了,現在才化為人形。
許以星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上是哪裏不對勁。
小孩兒抱住他,臉貼着他:“哥哥,哥哥怎麽不理我?”
“剛剛在想事情,”許以星道歉,“沒聽到你說了什麽,真抱歉。”
小孩兒看起來不高興:“那哥哥可以教我嗎?”
“你想學什麽?”
“哥哥教什麽,我就學什麽,”他執着地将話題扭回去,“學完了我就是哥哥的徒弟了嗎,哥哥就能給我一個名字了嗎?”
許以星看了看他,小孩兒站得直直的,仰着頭,任他打量。
像是看到了什麽令人興奮的東西,許以星的眼睛突然變得亮閃閃的,跳躍着光芒:“你!”
他順着小孩兒的手腕捏了一把,小孩兒緊張地望他。
許以星終于知道是什麽不對勁了。之前給他療傷的時候,他無意間就摸了把他的骨相,發現他裏面流淌着的并不是靈氣,但他似乎是終年浸潤在靈氣裏,周身萦繞着與體內不同的氣息。齧靈獸吃的就是他身體外面的靈氣。
只是他也不清楚小孩兒體內的是哪種氣息,只能感覺到它的濃郁與霸道。
“你是不是……生長在一個黑暗的地方?”許以星問道。
小孩兒誠實地點頭,又怕答案不能使他滿意:“那裏很冷很黑,但是不髒的!”
那就對了,後山有積雪的地方,唯山崖底下。那裏終年飄繞着一股凜冽的清氣,與靈氣截然不同,就連掌門也不知道那是什麽。
許以星一臉誠懇:“我看你骨骼清奇、根骨極佳,是個練劍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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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這只這時候對以星只是一種顏控的癡迷和慕強哈!
說起來,不管是大的還是小的,對上以星都是一個大傻白甜。雖然許以星他自己就是個傻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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