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碎成渣渣

太師禮宴,太子和老師都跑了。

只剩下宋雙成獨自面對一堆心思各異的臣子。

拍馬屁的:“宋大人年輕有為,深受楚國師信任,前途一片光明啊,将來可別忘了提攜提攜下官!”

宋雙成:“過獎過獎。自然自然。”

自恃老臣的:“楚國師年輕氣盛,做事不可謂不魯莽,還請宋大人托宋老将軍多指點指點他,免得将郁北帶上歧路……”

宋雙成:“不敢不敢。”

沈家的:“宋大人可知道……家父能不能出來?”

宋雙成:“下官不清楚不清楚。”

……

打着馬哈糊弄過去了,宋雙成滿頭大汗,擦了擦額頭,心裏感嘆,這一盤散沙似的郁北朝堂,沒個靠譜的大臣,他可太難了。

不對,他轉念一想,他都算難了,楚棠不更難?又要帶孩子,又要一人挑大梁。難怪他一回來就要改了科考制度。沒有得力助手,不要太辛苦。

做人難,做個權傾天下的國師更難。

還要做太師。宋雙成喝了杯酒,心想,太子這是要榨幹國師嗎?

也幸得楚棠現在年輕,有足夠的精力對付一個三歲小孩兒,如果像楚棠的父親那樣年邁,可能還沒掌管朝政,就會被小孩子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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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調的馬車緩緩行駛在京都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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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長大了,已經四歲了。”舒适的車廂內,郁恪抱着楚棠手臂,奶聲奶氣地宣布,“不是三歲小孩兒了。”

楚棠穿着一身竹青色花軟緞便服,松松垮垮系着一件月牙白披風,長發半披,整個人都透着種懶散而淡漠的氣息。

“好。”楚棠不欲與他争辯,點頭應道,“小太子說得對。”

因為要出宮,郁恪便換下了原本的太子禮服,看着楚棠的衣着也挑了件青碧底绫納錦雲紋的衣裳,黏在楚棠身邊,像一朵依靠青竹長大的小蔥茏草,看上去朝氣又可愛。

郁恪不依不撓道:“國師明天就能開始教我處理朝務了。”

要是小太子和尋常的權臣這樣講,權臣肯定會以為這娃子可了不得,小小年紀就想奪回朝政之權,遂生疑忌之心,咔嚓一聲暗中做掉小太子。

但楚棠很明顯不是普通的權臣。他是受過現代教育的良好公民。

一聽郁恪這樣講,楚棠下意識便覺得他揠苗助長的心思要不得,哪怕那顆苗青蔥可口,也不能自己拔自己。

但他沒直接拒絕,只問道:“為什麽?”

郁恪吸着楚棠身上的冷香,悶悶道:“哥哥太累了。”

他劃拉下自己的眼睛:“我總看不見哥哥。能看見哥哥的時候,哥哥似乎都很累。”

楚棠愣了一下,摸摸他腦袋:“我不會累的。”

演戲是他很喜歡的職業。至少在這場戲結束前——郁恪即位前,他都不會累。

“哥哥騙人。”郁恪才不信。

他心裏其實知道,才四歲的年紀他能幹什麽,不給楚棠添亂就很不錯了。但那顆想要幫助楚棠的心跳得太厲害了,他面對楚棠,還沒有那個自制力去控制,又仗着楚棠寵他,便肆無忌憚的說了出來。

如果是沈丞相那樣的權臣聽到他這種話,恐怕留不得他小命。

他在宮裏剛剛哭過,洗了把臉眼睛還是有點紅,像只小兔子。

“有空的話,臣會經常去看殿下,”楚棠道,“臣是殿下的老師。”

這個倒是。一聽這話,郁恪便又興奮起來,幸虧他動作快,定下了楚棠,換了別人他都沒地兒哭去。

“那你改天教我《四書》和《帝範》,”郁恪小孩子氣道,“我都認不全那些字。”

“好。”

記   馬車停了下來。

“主人,到了。”外面響起許憶的聲音。

郁恪拉開簾子,趴在窗上看。

京都一向是郁北最繁華的城市,哪怕最亂的時候,這裏的歌舞都沒有停止過。

人來人往,燈火通明,吆喝聲此起彼伏,玩鬧聲随處可見,和郁北皇宮一樣的富貴繁華,卻完全不一樣的煙火氣味。

“下來吧。”楚棠回身說道。

郁恪美滋滋地伸手要抱抱。

今天不知是什麽日子,皇宮裏舉行大典,和氣融融,宮外也似在過什麽喜慶節日,京都大街上像一片歡樂的海洋。

成群的少男少女提着燈籠,仔細一看,手上大多都還拿有一小束花。

郁恪不曾如此安逸地出過宮,沒聽說過是什麽節日,牽着楚棠的手,仰頭問無所不能的楚棠:“哥哥,他們在慶祝什麽嗎?”

楚棠搖頭。

許憶默默跟在後面,見狀,輕聲道:“主人,是花朝節。”

他說的時候,眼神從路邊的花束移到了楚棠身上,只一瞬就低下頭移開了目光。

郁北人素來喜歡花,以花為神,撫育萬物。三月複蘇,百花齊放,郁北便以春分那天為花王的生日,白天踏青,晚上結伴賞花燈。

但許憶沒有說下去。

郁北後來流傳着一個故事,有個少女在花朝節遇上喜歡的男子,送了對方一束花,對方接受了,然後他們就兩情相悅,喜結良緣。聽說還是才子佳人,門當戶對,成全了一段佳話,深得百姓喜歡。

由此,郁北的花朝節便有了這樣的習俗:在街上遇到喜歡的人,可以送他一束花,如果那人收下了,那麽就表示他也喜歡你,願意接受你。

春天的東風吹過,似乎一夜間吹開了千樹萬樹的玉壺花燈。

郁恪很快便想起母妃曾和他說過的故事,也知道那個習俗,小聲問道:“哥哥,你有喜歡的人嗎?”

楚棠不知話題為何轉到這個上面來,但還是道:“沒有。”

郁恪心底就雀躍了起來。楚棠沒有喜歡的人,那他就不會再分出心思給多餘的人了。

他鮮少這樣閑逛,民間的小玩意又多,他看什麽都新鮮,買了很多東西,跟在後面的侍衛都快拿不住了。

他還買了兩根糖葫蘆,一根給自己,一根給楚棠。但楚棠不喜歡吃,他就替楚棠吃了,還吃得滿嘴都是。

看得楚棠開始擔心他小小年紀會不會蛀牙。

走在大街上,一大一小,一身姿挺拔,一玉雪可愛,格外引人注目,其中最招人目光的就是楚棠了。

他習慣了人的目光和閃光燈,淡淡然似沒看見。郁恪有些好奇,又有些不痛快。

哪怕戴了面具,也遮掩不住楚棠身上那種令人神魂颠倒的氣質。而且看他的衣着和他身後跟着的侍衛,身份想也不簡單。

有些人擔心他面具下的容貌,有些人畏懼他的身份,躊躇着要不要靠近。但有些人就喜歡他的身段和家世。

“這位公子,接不接受我的花兒呀?”

有個漂亮的女子離開了她的朋友,小跑到楚棠面前,眼睛亮晶晶的,遞出了手上的花。看衣着打扮,應該是富貴家的女兒。

楚棠沒聽過那個習俗,但當衆收下別人的花意味着什麽想想便知,剛要拒絕。只是他還沒做什麽動作,郁恪就一把抱住他大腿,大哭道:“哥哥不要!她長得不好看!”

女子捧着花,聽到小孩子的話,臉上有點紅:“這是公子的弟弟嗎?”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了。

楚棠說:“舍弟年紀小,冒犯姑娘,還請見諒。”

女子沒想到他聲音也好聽,臉紅紅的,害羞道:“沒關系。”

記   楚棠單手拎着郁恪衣領,說話聲分外冷然:“郁恪。”

郁恪有些委屈,他說的是實話啊。但他不敢惹楚棠生氣,只能松開手,對那女子道:“對不起。”

“小弟弟真可愛。”女子笑吟吟道。

郁恪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狀似天真道:“可是姐姐,我哥哥家裏已經有人了,她很矜持,很好看。”

這話說得女子笑容一僵。圍觀的人手中蠢蠢欲動的花也一僵。

再讓郁恪胡言亂語下去,就該打起來了。

楚棠對她道:“多謝姑娘厚愛。”

他錯開女子手中的花,走了。

郁恪一邊嚷着“哥哥等我”,一邊回頭對女子做了個鬼臉。

楚棠作為一個明星,拒絕人非常有經驗,方才的事情絲毫影響不到他。

只是郁恪瞧着他的臉,小心翼翼道:“哥哥生氣了嗎?”

“沒有。”楚棠道。

見他沒生氣,郁恪得寸進尺,将自己的手塞進楚棠的手裏,自顧自道:“那哥哥以後找喜歡的人,一定要找個矜持的。我母妃說了,娶妻當娶賢,不矜不盈的才好,像……”

在楚棠耳邊,都成了一陣小風吹過,不留痕跡。

突然,郁恪看見有個捏泥人的攤檔,靈光一閃,興沖沖跑過去,跳着道:“叔叔,我想要捏這個!”

大叔熱情地笑道:“小公子想要捏什麽呀?兔子呢,還是老虎呢?”

郁恪說:“不要那些,我要捏我哥哥可以嗎?”

“小公子可找對人了,我的手藝可是全京都最厲害的,捏的泥人都跟真人似的!保管小公子的哥哥滿意!”大叔道。

郁恪對他說:“我哥哥長得特別好看,不過戴了面具……”

他一邊說,一邊回頭。

然而原本應該在他身後的楚棠卻不見了。

郁恪手上的糖葫蘆啪一聲掉在地上,碎成渣渣。

作者有話要說:  預估錯誤,後天再慢慢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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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小可愛中秋節快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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