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真吵架了

楚棠不知道郁恪将登基大典推後了。他聽到宮女說他昏迷了兩天,便以為太子的登基大典在前一天已經舉行了。

老師再重要,始終也比不過龍椅帶來的權力重要。

然而當郁恪又來侍奉他用藥時,他問了才知道大典延遲的事。

“殿下,那日大典舉行得如何?”楚棠問道。

郁恪放下藥碗,拿起手帕擦了擦楚棠嘴角,回道:“沒有大典。”

楚棠投去疑惑的目光。

郁恪疊起手帕,垂眸道:“哥哥生病了,我哪有心思舉辦什麽大典?”

楚棠還要再問,少年卻起身了,道:“我先回養心殿批折子了,哥哥好好休息。”

郁恪這表現太稀有了。

楚棠沒有養過兒子,第一次遭遇孩子叛逆期,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求助于同樣毫無經驗的系統:“系統,他好像在生氣?”

系統這幾天一直都在自責,縮在角落不敢說話。聽到楚棠問話,差點哭出來,哽咽着道:“宿主,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楚棠不知道青春期的少年在想什麽,還是能猜到系統的想法的,安慰道:“不關你的事。是我太遲鈍了,沒察覺到還有人藏着侍衛裏。”

過了好幾天,自己都知道自己遲鈍的楚棠開始有些感覺到郁恪生氣的點了。

紫宸宮。

楚棠這幾天鸠占鵲巢,郁恪都睡在偏殿,醒了就過來看楚棠,偶爾挑些不費神的朝務和他說說。

今天他和楚棠說南方的水患已經消退,銀饷都分派下去,正在進行災後重建,很快就能恢複了。

說到一半,他停住了,笑道:“哥哥今日怎麽一直看着我?”

楚棠道:“殿下越發英俊英明,臣的目光自然時刻跟随。”

縱使少年的心思現在難以捉摸了,但少年依然是那個聽到老師誇獎就會笑的少年。

郁恪眼睛彎了一下,說話聲也上揚了些許:“得老師誇獎,學生喜不自勝。”

紫宸宮裏結冰了好幾日的氣氛終于緩和了下來,像一座憤怒寒冷的冰山,遇上一陣輕輕的風,卻讓他心花怒放,慢慢融化開來。

大太監侯在門口,聽着裏面隐隐約約的話語,明顯感覺到氣氛的這種變化,提心吊膽了幾天,現在終于敢喘口氣了。

郁恪這些天冷着張臉,一點即炸,實在令人膽戰心驚,生怕下一刻就掉腦袋。

大太監伴君如伴虎,都快哭了。先帝再怎麽喜怒無常,他也能摸清一點兒套路,保住自己的小命。然而這個太子生起氣來,誰都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幸好還有國師大人。

太醫彎腰進來,行禮道:“太子殿下千歲,國師大人安好。”

郁恪微彎的唇角落了下來,淡淡道:“平身。”

“多謝殿下。”太醫起身,打開藥箱,拿出新的繃帶和藥粉。

太醫每日都要過來給楚棠的傷口換藥,郁恪就在一旁看着,也不知道有什麽好看的。

楚棠直起身,正要動作,卻見眼前一暗,陰影遮了過來。他擡眼,郁恪俯身,動作快了他一步,伸手解開他的上衣。

因為靠得近,少年似陽光熱烈的氣息輕輕打在他脖子上。

楚棠下意識側頭避了下。

郁恪很快就讓了開來,起身站着,挂起的床簾遮住了楚棠的視線,讓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他聲音平靜,道:“太醫。”

“是。”太醫低眉順眼的,彎着腰,拿了把剪子,一絲不茍地剪掉楚棠胸膛上的繃帶,全神貫注只看着傷口,絲毫不敢亂瞄。

那短刀只刺進了些許,楚棠的傷口不算深,但因為他皮膚白,血淋淋的口子就顯得格外猙獰。

太醫道:“國記師,接下來要撒藥粉,可能會有些痛。”

“嗯。”楚棠輕輕點頭。

太醫拿起瓶子,抖落藥粉。

楚棠安安靜靜的,好像受傷的人不是他一樣。

郁恪的視線落在楚棠的傷口上,靜靜看着,眼神晦暗不明。

繃帶一繞一繞,慢慢覆蓋了傷口。

郁恪平靜地移開了目光,先是停在楚棠優美修長的手臂上——國師穿衣服時看上去勁瘦,但脫下來後,還是能看見他薄薄的肌肉線條,充有隐隐的力量,并不羸弱,非常好看。

郁恪不是沒看見過楚棠這樣子,只是他心裏,好像有什麽早就開始變化,破土而出,而他現在才發覺。

像是在用目光給所有物蓋上自己的印章,郁恪的目光緩緩往上,掠過楚棠精致的鎖骨、瘦削潔白的肩膀、細白的脖頸和下颔。

長發烏黑,膚色白皙,兩相對比,有種極致的誘惑力。空氣中除了飄蕩着苦澀的藥草味,仿佛還有楚棠一貫用的冷檀香,像是從他皮膚裏透出來的似的,跟他的人一樣,細致的冷淡。

很快,太醫上好藥,楚棠神色冷淡,伸手拉上了衣服,遮住了裸露的胸膛。

郁恪回神,微微一笑:“哥哥不痛嗎?”

楚棠沒注意到他方才的眼神,捂了下胸口,幾縷長發從耳邊滑落,搖頭道:“還好。”

太醫收拾好東西,道:“殿下,國師大人的傷口在慢慢愈合,想必不出一個月便能痊愈。可以适當下床運動,只是仍需靜心調養,不可勞神。”

這些話太醫每次來都要說一遍,郁恪卻聽得很認真,點頭道:“好。”

太醫走了後,郁恪坐到床邊,給他調整了下軟枕的位置,道:“哥哥什麽時候痊愈,大典再準備也不遲。”

楚棠眉頭微皺,表示不贊同:“殿下,這不合禮法。”

郁北的太子從來都是在十五歲束發之日繼承大統,若太子無事、國家也無事,無故推遲,那群老學究老古董又得一窩蜂上折子了。

郁恪卻道:“禮法是人定的。我的小夫子生了病,學生自然要貼身照顧。”

楚棠拿他沒辦法,笑着搖頭道:“殿下叫夫子便叫,何故要加個小字?”

既不是宮裏嚴謹的叫法,又與民間規規矩矩的夫子有出入,聽起來倒不倫不類的。

見他笑了,郁恪眼裏這才有了點笑意,道:“孤的小夫子年輕得很,容顏永駐,似個不會老的仙人,那些尋常的老夫子怎能與哥哥相比?”

楚棠以為他在說笑,便不多說什麽了。

郁恪眨眨眼,認真道:“登基大典上,我留着哥哥的位子。哥哥可要快點好啊。”

“好。”楚棠點頭。

郁恪看着他,眼底仿佛燃着一團火苗,深邃又冷峻。半晌,他笑了笑,狀似玩笑道:“國師這張臉,還是遮着比較好。”

他這一早上,換了好幾次稱呼了。

有風從窗戶吹進,楚棠輕輕咳了下,道:“殿下說笑了。”

郁恪皺着眉去關窗。

楚棠忽然想起那個生死未蔔的八皇子。

按道理來說,他那日将八皇子護得挺好的,應該不會有什麽事才對。但當他問起任務如何時,系統居然支吾着說:“宿主,審判員還沒判定……說檢測不到八皇子是否足夠安全……”

昏迷醒來,楚棠一直都待在紫宸殿裏,許憶想必是回千機閣了,問別的宮侍,他們也驚惶地說不知道。好幾天了,楚棠和系統都聽不到八皇子的任何消息。真是奇也怪哉。

楚棠隐隐約約知道郁恪生氣的原因,所以不太好直接問郁恪。

但拖下去總不是辦法。

郁恪關了窗,倒了杯熱水過來:“哥哥。”

他日日守在床前,悉心照顧,無微不至,活脫脫一個敬愛師長的好學生。

楚棠覺得他氣應該也消了,便接過杯子,看似不經意道:“殿下,你的八皇兄近況如何?”

郁恪仍然笑着,沒有說話。

青春期的小孩兒有點難搞。楚棠抿抿唇,打了個補丁,道:“沈皇後沉不住氣,想借刺殺八皇子來阻擋殿下登基。可八皇子一直心系生母,安分守己,無辜受累,臣實在于心有愧……”

“你于心有愧?”郁恪皮笑肉不笑,聲音平靜,仿佛在壓抑着怒火,“你有愧于誰?八皇兄嗎?是你讓人刺殺他的嗎?為什麽要你有愧?”

楚棠眉間微皺。

郁恪撇過頭,嘴角輕扯:“況且受傷的是你,不是他。”

殿裏安靜極了,淡淡的熏香袅袅升起。

過了一會兒,楚棠出聲道:“殿下,他是你的皇兄。”

他不說八皇子還好,一說他郁恪就要炸:“皇兄?他配做我的皇兄?一個外人,也配你舍身救他?”

楚棠受了傷,還是為別人受的。這簡直是踩在他逆鱗上了。

郁恪回頭,牢牢盯着楚棠,冷笑道:“留着他就是禍害。”

楚棠意識到什麽,皺眉道:“殿下将八皇子如何了?”

“八皇兄始終是孤的皇兄,孤怎麽會将自己的手足如何呢?”郁恪冷冷抛下這一句話,就甩袖離開了。

外面的大太監聽着,吓得兩股戰戰。見太子陰沉着臉出來,趕緊帶人跟上。

禦書房。

到晚上了,太子一直待在裏面沒出來。

禮部的人催好幾回了,黎原盛看了看天色,躊躇幾番,小心翼翼走了進去,彎腰道:“太子殿下,可要用晚膳?”

“不用。”郁恪在站着練字,煩躁道。

“是……太子殿下,禮部的人來問,大典之日選在何時,他們挑了幾個吉日吉時,太子可要瞧一瞧?”

郁恪潦草完成,扔下筆,道:“不看。”

“那、那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又要延遲一個月嗎?”黎原盛問道。

國師受傷,卧床一個月,大典就推遲一個月。但看樣子,就算國師能下床了,大典好像也舉行不了。

他看了看郁恪的神色。太子之前是多滿心歡喜地在籌備大典啊,特別是有關于國師的事。可現在……

郁恪抿唇,似乎也想到了國師大人,有些低落,道:“等國師……等孤消氣了,再舉行大典。”

作者有話要說:  楚棠:小孩兒生氣了怎麽辦?

郁恪:哥哥怎麽才能消氣啊……不對,明明是我在生氣!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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