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要吵架了

郁恪看到楚棠的臉,純屬意外。但他縱使想一窺楚棠面具底下的容貌,也絕不會希望是因為變故而揭開的。

按照常規,太子十五歲的時候,該登基了。

登基大典的前一天,卻是混亂的一天——有刺客闖進了宮裏。

那時郁恪在督察院和宋雙成等人說話,讨論着江南水患的事情。

大太監在門口收到消息,急急忙忙沖了進來,來不及扶歪掉的帽子,氣喘籲籲道:“殿下!八、八皇子在禦花園遇刺了!”

郁恪眉頭一皺:“侍衛趕過去了嗎?”

“過去了!”大太監瞅着他的臉色,“國師恰巧也在禦花園……”

衆人一驚。

郁恪瞳孔驟然一縮,手中的奏折“啪”一聲掉地上,他猛地抓着大太監的手臂,厲聲喝道:“國師有沒有受傷?”

“刺客人多、多……還在……”

不等他說完,少年太子就急急跑了出去。

大太監追着喊道:“太子殿下,不能去啊!危險!”

禦花園一片吵鬧,兵器交接的聲音急促刺耳。

對方顯然有備而來,穿着郁北皇宮的衣服,有幾張臉甚至有點眼熟,看上去混在宮裏宮侍中很久了,如今才暴露出來。

刺客身手很不錯,不像郁北的武法,許憶和他們糾纏在一起,身影快如鬼魅。

宮裏趕來的侍衛加入了混戰。

站在侍衛的保護範圍內,楚棠看着戰況,唇角微微抿着,眸色卻十分冷淡平靜。

八皇子緊緊貼在他身邊,一顆心跳得厲害,是恐懼又是緊張。

楚棠側頭,道:“八殿下随侍衛離開禦花園為好。”

“國、國師不和我一起走嗎?”八皇子一手松松拉着楚棠衣袖,努力平穩自己的聲音,問道。

楚棠搖頭。

聞聲而來的人越來越多。幾個侍衛趕到楚棠身邊,急切道:“國師大人,八殿下,太子讓臣帶二位回宮殿避一避,這裏危險。”

楚棠看了一眼跟在最後的侍衛。

他點頭:“嗯。”

郁恪匆匆跑來,遠遠看到楚棠沒有事,一口氣還沒松出去,就見楚棠身邊的侍衛突然伸手在袖中做了什麽動作。

他一驚:“楚棠,快走!”

那侍衛摸出一把短刀,銀光反射到八皇子眼裏,吓得他驚叫一聲。

說時遲那時快,他身邊的楚棠一把推開了他,右手腕一翻,一手利落地截住了刺向八皇子的刀。他的動作快如閃電,反手一按,刺客只覺手上一軟,短刀“當啷”落地。

八皇子趴在地上:“國師!”

那刺客一擊不成,目露兇意,轉移了目标,袖中又出一刀,銀光唰唰貼着楚棠的喉嚨閃過:“國師大人可不要擋了別人的道。”

楚棠今天穿了件窄袖勁裝,腰身清瘦,動作幹淨利索,快速閃過襲來的匕首,看準時機,一把擰住對方的手,打落短刀,旋身給了刺客當胸一腳。

他勾唇道:“你們的道,我擋了又如何。”

許憶聽到有人喊了楚棠,當即從混戰中抽身。

刺客捂着胸口,連連後退,一掌突然狠狠從身後擊中他背部,他當場噴了口黑色的血,臉色鐵青,就要跪下。

郁恪一個箭步,一手握住那刺客的喉嚨,咔嚓一聲,刺客慘叫聲悶在嘴裏,當場斃命。

看着倒在血泊的刺客,他驚魂未定,猛地回身,看向楚棠。

楚棠叫他:“殿下。”

少年轉身便走。

刺客那邊的人倒下的越來越多。郁恪走到他們混戰面前,像是壓抑着怒氣,冷聲道:“留一個活口,其他,殺無赦。”

那些刺客明顯是死記士,見情況不妙,又聽到郁恪的話,對視一番,喉頭一動。

“許憶。”楚棠皺眉道。

“是。”

許憶飛身過去,抓住一個刺客,“喀嚓”卸了他的下巴,不讓他有機會服毒自盡。

郁恪的手緊了緊,下颔繃得死死的,像一匹要吃人的狼,因為被人侵入了領地而憤怒。

等他深呼吸幾口氣,轉身看向楚棠時,卻見楚棠走向八皇子,在他面前蹲下,說着什麽,似乎在安慰他,然後還伸手拉起了八皇子。

郁恪眼睛都氣紅了。

看着接二連三倒下的刺客,八皇子驚惶萬狀。

楚棠道:“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八皇子連連搖頭:“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殺我!”

楚棠拉起他,說:“他們是你生母的人。”

“怎、怎麽可能?”八皇子失聲道。

楚棠腦海倏地響起一陣急報:“警告!警告!八皇子的危機尚未解除!”

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

楚棠只來得及擋在八皇子身前。

變故來得太快,飛刀“嗖”一聲貼着楚棠耳旁飛過,切割了一縷漆黑長發。楚棠的銀面具滑落開來,當啷落地。

“楚棠!”

“主人!”

楚棠只覺耳邊一涼,胸前也一涼,就眼前一黑,身體一軟,失去了意識。

“哥哥!”郁恪快了許憶一步,一個跨步過去,穩穩接住了倒下的楚棠。

楚棠雙眼緊閉,臉白如雪,胸前洇暈開一片深色。

郁恪一只手臂牢牢攬住他,跪在地上,顫着手去探楚棠的鼻息。

其他人亂成一團,許憶手起刀落控制住了刺客,有人立刻跑去去喊了太醫。

半晌,郁恪摸了摸楚棠微涼的臉,低着頭,如野獸喘氣一樣,胸口起伏得厲害:“哥哥。”

大太監小心翼翼湊上來:“太子殿下,這裏不安全……”

他壯着膽子上來勸郁恪,又害怕又不安,然而當看到郁恪懷裏人那張臉時,眼睛頓時瞪得跟銅鈴大。

八皇子也是,驚魂未定和一瞥之下的驚豔讓他呆坐在原地,看得都怔愣了。

郁恪緊了緊手臂,将楚棠半張臉埋進他懷裏,冷冷道:“閉上你們的狗眼。”

他一手伸到楚棠膝彎下,手臂一使力,穩穩抱起了楚棠。

離開前,他回頭狠狠剜了一眼八皇子。

像被最兇狠的野狼盯上,八皇子腿軟地跌坐在地上,冷汗淋漓。

紫宸宮,跪了一地的人。

屏風前,冷靜下來後,郁恪道:“立刻派人去皇後的山莊,圍起來,所有人都不許出入。”

“是。那些刺客如何處置?”

郁恪拳頭一緊,聲音冷凝:“死了的挫骨揚灰,沒死的拿去五馬分屍。”

下屬背後直冒冷汗。

“太子殿下,八皇子在門外跪着,是否……”

他話未說完,就見太子一揮袖,打落了桌上的茶杯,碎了一地。

太子面無表情道:“讓他跪。”

所有人退下了。

夕陽漸斜,少年獨自坐着,背脊逐漸彎了一點兒。

大太監站在殿門口,雙手緊握,來回踱步,偶爾看一眼宮門外。

八皇子筆直跪在紫宸宮門下,那雙只和郁恪有兩分相似的眼睛裏,第一次閃爍着和郁恪一模一樣的冷峻。

見幾個太醫拎着藥箱出來,大太監趕緊拉過來一個,小聲問道:“國師情況如何?”

太醫虛脫了一樣,擺擺手。

大太監一急:“怎麽樣,你快說啊!”

太醫擦擦汗,記看着頭上的日頭,仿佛一口氣挂在喉嚨裏現在才松了出來:“小、小命總算保住了。”

大太監臉一白:“不要命了你!說國師的命是小命!被殿下聽到你腦袋就不保了!”

“我說我的小命!”太醫氣得胡子亂顫。

屏風後。

床上的人靜靜躺着,绫羅輕紗挂起,仿佛怕驚擾了蝴蝶休憩,有風吹過也不敢動。

少年站在床邊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坐到床邊,慢慢握住楚棠的手,低聲道:“哥哥別怕。”

床上的人沒反應。

楚棠的手很削瘦,修長細致,指節分明,白皙如玉,讓人一看就舍不得他做任何事。

郁恪的身高在逐漸拔高,手也在長大,從小時候被楚棠牽上高臺的一個小包子大,到如今将将能反過來握住楚棠。

他手中的權力現在就如日中天,等再過幾年,他就要比楚棠高,手掌也要比楚棠大了。到時候,他一定、一定好好護着楚棠。

任何人都不能傷害到他。

寂靜的寝殿裏。

少年先是虛虛地握着他老師的手,然後他慢慢伸開手掌,極為珍重地将楚棠的手包住。

暈過去後,楚棠的意識就好像抽離了一樣,隐約聽見周圍吵極了,亂哄哄的,夾雜着人的求饒和怒吼。過了好久,耳邊總算安靜下來了,他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苦澀的藥味苦醒了楚棠。

他掙紮着睜開眼。

郁恪第一時間看到他動了,連忙放下藥,湊過去,輕聲問道:“哥哥,哥哥醒了嗎?”

那雙極為漂亮的眼睛看着他,一如初見那樣,淡然鎮定。卻因為主人此時的傷而顯得分外脆弱,水光潋滟的,誰對上都覺得有致命的吸引力。

饒是郁恪都看得愣了一秒。

所幸主人很快眨了眨眼,出聲喚醒了郁恪的注意力:“太子殿下。”

郁恪回神,輕柔地扶他起來,理了理楚棠漆黑長發,柔聲好似道:“哥哥睡了許久。

楚棠半靠坐在床上,青絲及腰,只着中衣,唇色微白,一張臉依然能使天地失色。

藥還溫着。郁恪端起碗,一勺一勺喂他。

喝完藥後,楚棠緩了一會兒,問道:“八皇子有受傷嗎?”

他的嗓音還是清清涼涼的,因為睡久了,帶上一點兒沙啞,聽起來柔軟像棉花一樣。

只是話卻不好聽。

郁恪手一頓,有些重地放下碗,挑了挑眉:“哥哥一醒來就問別人,都不關心關心自己的傷嗎?”

楚棠說:“臣的身體自己知道。”

郁恪深吸口氣,好不容易平複下來,溫柔道:“哥哥好好休息便是,其他的不用多管。”

楚棠有些莫名其妙。

他剛醒來,傷還沒好時,在他面前,郁恪臉上半點兒異常都沒表現出來,勤勤懇懇侍奉湯藥,動作輕柔,語言恭敬,只是板着一張臉,不知在生氣些什麽。

過了幾天,楚棠才知道郁恪真的是不聲不響做大事的人。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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