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深圳(1)
去深圳的計劃來得很突然,顏冀找她,說有一對情侶不介意和別人一起拍,是喜歡交朋友那一卦的。
秦莳剛攢了年假,問宋確有沒有時間。
沒想到宋老板一口就答應了,也說正好,之前帶他的叔叔過生日,要去深圳走一趟。
去的時候天氣已經很熱了,落地顏冀就對于他們突然結婚發表感慨:“這和你們當初說的不一樣啊。”
秦莳給他帶了說的火鍋底料,也是能從容地感嘆“計劃趕不上變化”了。
“所以我也想着要不把你倆提前吧,”顏冀要去旅館,而叔叔叫了車來接宋確和秦莳,暫時道別,“明天主拍那對情侶,後天下午你倆過來吧,路程很順。”
秦莳點頭:“那有什麽事手機聯系。”
叔叔的車是坦克,看起來很悍,秦莳一進去就有了壓迫感。
接他們的是叔叔的私人秘書,姓馬,和那位叔叔的年紀相仿,穿正裝打領帶,挺有架勢的。看見宋確還說幾年不見變化挺大,宋確只是抓着秦莳的手點了腦袋。
氣氛一下子有點奇怪了。
私人秘書轉頭看了秦莳一眼,文質彬彬地對着她一笑:“金董這段時間挺念叨你的,對你的另一半也是很關心。”
宋確的手更加緊了一下,面上還是讓自己很從容:“叔叔身體還好嗎?”
“還好,”馬秘書笑了一下,他一笑,眼角微微有些淡淡的細紋,但看起來很随和,“前幾天感冒了,發燒,自己倒是沒覺得有事,把孩子們急得團團轉。”
“這次大家都回來了啊?”宋確有點小小的坐不住。
馬秘書點頭:“整生嘛,他的孩子們覺得要大辦,正好今年三小姐孩子出生,百天和他生日一起的,還有你,結婚了,他也覺得該把人聚一聚了。”
宋確的聲音有點恍惚:“三小姐都生孩子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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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秘書笑聲朗利:“是啊,大小姐三胎是個千金,二少爺都抱孫子了,三小姐和家裏扯了幾年叛逆勁,去年還搬回老宅子和金董住一起了。”
秦莳有點納悶,明明馬秘書是如此平靜且平常地在闡述這些事,家長裏短的變化,也沒有職業痕跡,但宋確就是一副時隔多年才猛然了解的錯時空感。
看來應該是有事,秦莳也不好當面問,有點後悔前幾天沒多了解了解,她以為只是簡單的吃個飯。
下車的時候她在門外挽着宋確的手臂悄悄問:“是需要功課的交流嗎?”
宋確手裏拿着各種伴手禮,看了她一眼:“倒是不用,就是金董說我的時候你別插話就行,當初我從深圳走,他多少帶着一點氣的。”
秦莳好像明白了,宋確跟了金董許多年,又是熟人介紹的,他肯定照着重要人才在培養的,至少能和馬秘書一樣近身,她不知道當初宋確回來鬧過什麽不愉快,但這位老總應該許久沒有理會過宋確了。
現在叫他祝壽,應該是打算緩和關系的。
但秦莳眼巴巴的:“但是說太過分了可不行呀,我不允許,我開口反正不會過分的。”
宋確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開門的是個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夏季太熱,穿的裙子,腿很長,裙子只到大腿,看見宋確的時候愣了一下,立馬大喊:“外公!是個漂亮姐姐!”
站在門口看着飛奔進玄關的小女生,秦莳和宋確:“???”
短短幾秒,又跑過來要幾個小孩,男男女女的,在玄關立着,此起披伏的哇哇叫着。
“坐了挺久的飛機了吧?”一個紮着丸子頭的女人走過來接宋確手裏的東西,“老爺子還在和朋友吹牛呢,這是秦莳嗎?”
宋確介紹:“這是金董的三女兒,金荞,秦莳比你大兩歲,還要叫你一聲妹妹吧?”
秦莳有點局促,金荞倒是樂呵呵地叫了聲“嫂子”:“就叫妹妹吧,當初宋確和我爸爸拜了幹爹。”
她想着難怪,難怪生日還是會叫他。
金荞按着身後的小孩:“那個剛開門的小妹妹是大姐的二女兒,快高考啦,這倆小的都是其他叔叔的,一塊鬧騰得很。”
他們的大大哥還在公司處理事,說晚一點到。
屋子裏傳來聲音:“怎麽不敢往裏走啊?”
秦莳被宋確牽着進了客廳,首先看着的是幾個穿着靓麗的女人,她們在打牌,最裏面才是男人,圍着沙發上的一個男人,一看氣勢就是大家長。
宋確先把人領到金董面前,利利落落地喊人:“幹爹,這麽久才來看您,是我不孝順了,先祝你生日快樂,四方恒通,這是秦莳,我的妻子。”
秦莳大大方方的也喊了一聲幹爹,說一句壽詞。
“你還不孝順啊?”有人開他玩笑,“看看這屋子裏的木頭,都是你寄過來的,連這會點的煙都是你拿的。”
氣氛又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坐在中間的大家長沒看宋確,把視線落在秦莳的身上。
宋確趕緊半蹲下來把他身邊的茶參滿,讓秦莳拿着,秦莳瞬間懂了,先把茶敬了。
金董沒拒絕,也沒說重話,話題輕飄飄:“怎麽沒有擺酒?還是擺了我不知道?”
屋子裏還是各自在聊各自的,但秦莳就是覺得所有人的目光都瞧她和宋確身上了。
宋確的表情有一點點的緊張:“還沒辦,打算年底……”
拐杖抽宋確身上的時候秦莳有點被驚着了,心裏想着這老爺子咋不開口罵直接動手呢,也是下意識的回望過去,張嘴欲理論兩句。
老爺子攥着拐杖的手有點發抖:“古有三媒六聘,敬告父母親朋,你就冒冒失失的和人把證扯了,一步都沒走!”
金總雖然在千裏之外,但對宋確的事還是了如指掌的。
這幾年宋大老板給他打電話不接,到深圳探望不見,寄的東西倒是不退,就是發自己這個幹兒子的氣呢,但知道是為了心之所愛,也在慢慢纾解情緒了,萬萬沒想到在兩人突然扯證這裏又生了氣。
他是個傳統的大家長,比以前的秦莳還要關注過程,環節一步省略,都是不可。
那一拐杖不重,只是抽得宋確有痛感,宋確忍過來了,解釋:“年底就擺宴,中間該下的‘聘’一樣沒少,幹爹放心,連拍婚紗照都不會随意,明後天我們還要在深圳拍呢。”
周圍的目光更加明顯了,金董再次擺出不想和宋確說話的臉,看秦莳:“你願意?”
眼神落在身上仿佛有溫度,秦莳看着他的雙眼,是一雙經歷商場斡旋的眼,帶着大家長既慈愛又嚴厲的力量,她覺得氣壓有點強,但也到不了讓人發憷的程度,點頭:“願意的。”
金總:“為什麽?”
周圍的視線堆砌了一層又一層的好奇。
秦莳笑笑:“倒也沒什麽特別的為什麽。”
“你覺得他有什麽好的?”金總問。
秦莳也是明白這個幹爹的心,雖然發氣,但還是護幹兒子,估計還找人查過自己,她突然和宋確把事情定了,老商人的思想和平時的人不怎麽一樣,身價在那裏,信得過的人很少。
宋確也明白,要擋住秦莳,她怕這些思想算得秦莳傷心,切切的:“幹爹,秦莳不是那樣的人。”
金總突然冷了臉,但看起來确實要撤回問話了。
秦莳垂了一下眼眸,又看向金董:“因為宋確并不是要過于追求商業競争的人。”
周圍的視線突然怔滞住,他們不假裝聊天了,低聲讨論起了秦莳。
宋確扭頭看向秦莳,用一種不太能理解的目光看着她。
秦莳抿唇一笑:“幹爹,我知道宋確在外面做的一切都是奔着過日子去的,我也只想安安寧寧的過日子,如果他真的要在商場上超出能力去博,我覺得他會不适合我,也不會願意嫁給他。”
有小聲吸氣的聲音,金董突然笑了一下,眼睛裏有笑意,但是很像兔子掉進大灰狼設下的陷阱裏的笑。
她有點知道宋確現在某時候的神态從何而來了。
他還要問:“那以後真的出現商圈競争,還是惡意競争到他可能遭遇底線問題了呢?”
秦莳裝作不明白:“是什麽底線呢?”
很少有人會反問老爺子,秦莳不僅反問了,還像一個求知的人,但眼裏滿是清明。
“法律的底線,自有法律界定懲罰,”秦莳還是自己回答了,“要是道德上的,我相信宋確三十年的經歷閱歷塑造出的觀念會出來提醒‘這樣做’不對,還有知道家裏有個人在等他回家的。”
秦莳倒是很不後退的看着宋確:“宋哥,你說是不是?”
宋確怎麽勾着哄着喊的一個稱謂,在此時被秦莳叫出了口,他心裏先是一怔,又是一燙,要不是現在好多人看着他,他真的會直接抱住眼前人。
是該在這樣的場面裏叫他“宋哥”的,這樣才是徹底和那個小混混“宋哥”割裂,成為秦莳另一半的“宋哥”。
宋哥狠狠的點了頭,抓她的手抓得緊緊的,眼裏紅了紅:“幹爹,秦莳真的很好。”
宋確喝了金董舉的三杯酒,酒杯落桌算是一切埋怨全消,幹爹還是親幹爹,幹兒子還是好幹兒子。
秦莳看了一眼宋確,和他對視,忍不住挑了一下眉,無聲的問“還好嗎”,宋確回之一挑眉,無聲說“沒事”。
她身邊的,金董的二兒子問:“你不去控着點嗎?”
秦莳搖搖頭:“今天這頓飯,該他要醉的。”
多年的糾結解開,連着的問候,以前看着他起來的長輩都要挨着挨着賠罪的,酒少喝不了,金荞有點佩服的看着秦莳:“宋確算是找到寶貝了。”
這個大家庭很有意思,在外面應酬的子女除外,就家宴和沒有商業氣息的聚會,是不允許女人喝酒的,沒有大事,男人也少喝。
所以今晚最大的事就是宋確,也是該他醉。
回酒店再訂一份解酒的湯吧,宋確喝醉了酒品還是好,不會鬧,頂多抱着秦莳不撒手。
可金董提了話,讓他倆就住在這裏,或許也是很久沒見幹兒子了,還打算再聊聊天。
在這裏秦莳就和金荞熟悉,想着沒辦法了只能問一下:“這裏有蜂蜜什麽的嗎?”
金荞含着笑:“有的,待會我叫阿姨做幾杯,我覺得老爺子得喝超量。”
撤了飯桌,婦人們又開始支起了麻将桌,連男人們也不吹牛了,都喝得有點麻,抓幾個醉鬼掙點包包錢,金荞問秦莳:“你要打嗎?以前宋確可厲害了。”
秦莳趕緊擺手:“我不是很會這個……”
還是硬被拉上去了,金荞坐她身邊:“別怕,我們幾個也不會,我幫你看着。”
她還是怪沒安全感的,菜鳥自卑,心裏想着宋確該不會要和金董說很久的話吧?宋確救命!
宋確來的時候,秦莳已經被金荞他們笑着說了好久的“散財童子”了,對家都不怎麽忍心胡牌了,怕讓她留下不愉快的記憶,還要教她。
“我看看。”秦莳趕緊給宋確讓位置,在邊上弱小着觀看。
金荞敲敲桌子:“哎呀,大佬來了,就不好玩了。”
大佬今天喝醉了,心思不在打牌上,耳朵有點紅,抓了抓頭發,打出個三條,扭頭很認真的看着秦莳:“幹爹剛剛問我,看上你什麽了。”
秦莳:“???”
這小老頭什麽路數?
宋確看起來心情好得不是一點點,伸手碾着摸秦莳的手背,攥緊了又松開,松開又抓緊了:“我沒有那麽會說話,就說了點好幼稚的東西。”
金荞好奇,眼睛都睜大一圈:“什麽東西?”
秦莳只是看着這個人,聽他說:“說看上你上學時候的樣子,看上你笑着的樣子不笑着的樣子,看上你待在家裏安靜看書,走在路上發絲飄動的樣子,也看上你穿校服不穿校服的樣子,”他的嘴角抿抿,上上下下看了秦莳一樣,要口無遮攔,“還有不穿……”
秦莳趕緊捂住他的嘴,把“不穿衣服的樣子”變成了一串不甘心的唔唔唔。
她對着周圍的人一笑:“他喝醉了,”随即貼近宋確,“宋老板,你要不要上樓歇着了,有沒有不舒服?”
“歇,”宋確晃了晃身子,麻将也不管了,就看着秦莳,“老婆,我有不舒服,要抱抱你。”
周圍的人的眼神仿佛不認識宋確似的。
秦莳想着怎麽為這位老板挽回一下形象,但宋確看她遲遲不動,仿佛失去耐心,站起來抱着她的腰,扛起來就往樓上走。
她又怕摔又驚得紅了脖子,深吸了一口氣。
完了,這才第一次見面,已經想好了拒絕下次見面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