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兩天後的周六,夏瓴将隋心叫到一家中餐館的包廂裏,說是有好事發生,要請她搓一頓,還讓隋心把kinki一起帶過來。

隋心不明所以,問夏瓴原因,她卻神秘兮兮的說來了就知道了,只好一路泛着嘀咕,和kinki來到約定的地點。

可是還沒踏進門口,就見到蹲在臺階上抽煙的秦朔。

秦朔看到隋心,按熄煙頭,站起身撣了撣褲子,一副恭候多時的姿态。

今日的秦朔有點古怪,眼睛意味難辨,不似往日的輕佻。

“聊兩句。”

隋心平靜的望着秦朔,還沒答話,就覺得胳膊被人突然拉了一下,回頭一看,是神色緊張的kinki。

隋心将kinki拉到一旁,說:“你等我和他說兩句,你在這等我。”

可是kinki卻一把抓住隋心:“你不害怕啊?他那個樣子看着怪吓人的!”

“光天化日,他還能把我吃了?”隋心笑了一下:“而且我也想聽聽他要說什麽。”

——

中餐館門口旁邊的角落裏,秦朔煩躁的撥了撥頭發,眼神嚴肅。

隋心走了過來,保持着幾步距離:“說吧,你要聊什麽?”

秦朔擡起頭,看了隋心一眼,沉默片刻,用下巴指了指中餐館的門口:“姚曉娜也在裏面。”

“什麽?”隋心一愣,卻很快反應過來:“她和夏瓴一起?”

“嗯。”秦朔背靠着牆壁,吐了口氣。

“理由呢?”

“夏瓴想撮合你和姚曉娜和好。”

隋心翻了個白眼,說不出話。

然後,就聽秦朔說:“其實前兩天她們吵過一架。”

見隋心又是一愣,秦朔扯出一個譏諷的笑:“和夏瓴在一起的那個男的,叫方町的,聽說你們很熟?好像是姚曉娜說了你什麽,方町把她扔在馬路上,因為這事夏瓴也兩天沒理姚曉娜。不過昨天姚曉娜和夏瓴和好了,還跟她說回去以後仔細想過自己的問題,覺得确實不應該針對你,打算請你吃一頓,把關系緩和。夏瓴挺高興,就把你叫過來了。”

“呵。”隋心也笑出聲:“姚曉娜會和我緩和關系?還不是為了哄夏瓴,演一場戲?”

真是沒有比這個再有意思的事了。

怎麽,方町把姚曉娜扔在路上?

秦朔去接了姚曉娜,兩人關系卻沒有突飛猛進,還選在這個時候過來警告她?

姚曉娜又動用了手段和夏瓴和好,還為了表示誠意要請自己吃一頓?

可是,這裏面又有kinki什麽事?

——

“那這件事和kinki有什麽關系?”

秦朔一頓,比剛才更加煩躁了,手指一伸,從兜裏摸出兩個塑料包裝的東西。

隋心一看,愣住了。

保險套?!

“你什麽意思?”

就見秦朔自嘲的笑了:“姚曉娜把我叫過來,說要給我把你那個室友交給我,随便我處置,還給了我兩包這個。”

一陣沉默。

隋心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聲音:“她讓你來你就來?就算你喜歡姚曉娜,也不可能什麽都聽她的吧。這麽無法無天,也太過分了吧!”

“靠,你以為老子想來?”秦朔站直身子:“我他媽的要是樂意,幹嘛還站在這裏跟你廢話?”

一想到姚曉娜是為了擺脫他,才将那個什麽破港女塞過來,秦朔就覺得他媽的憋屈。

他真是受夠了!

隋心片刻不語,盯着秦朔憤怒的樣子。

然後,她緩緩開口:“那你到底想怎麽做?”

只見秦朔垂下眼,冷哼道:“不怎麽做,就是告訴你一聲,一會兒你找個機會把人帶走,姚曉娜那裏由我對付。”

——

中餐館的包廂裏坐着五個人,姚曉娜和遲來一步的秦朔坐在左邊,往右是夏瓴,夏瓴的右手邊,是隋心和kinki。

隋心和姚曉娜正對着,只見姚曉娜堆起一臉笑容,沖她打招呼。

隋心眼神冰冷的掃過去,只是扯了扯嘴角。

沒了分鐘,就見夏瓴倒了兩杯酒,一杯給姚曉娜,一杯給隋心,還說了一番感人肺腑的勸和詞,讓隋心和姚曉娜和好如初。

姚曉娜笑着站起身,先一步把酒幹了。

隋心也站起身,輕聲道:“我酒精過敏,只能喝一口,意思到了就行了。”

等上菜的功夫,姚曉娜開始和kinki搭話,一會兒問她有沒有男朋友,一會兒問她介不介意她介紹個普通朋友給她,一會兒又問她要不要和大家一起去打臺球。

kinki看了一眼隋心,說:“心心去,我就去。”

——

一頓飯吃的不陰不陽,不鹹不淡。

走出中餐館,姚曉娜就将隋心叫到一邊,笑容不改道:“一會兒你就先回去吧,把kinki留下就行。放心,秦朔有套,不會鬧出人命的。”

這話就像是個大摁釘,把隋心牢牢地摁在原地,腳底板竄起紮人的麻。

雖然,她一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姚曉娜繼續道:“我敢跟你打賭,她絕對不是處。”

怎麽,言下之意,既然不是,就不用替後面的人省着了?

隋心冷冷的望着姚曉娜,拳頭漸漸攥緊,腦仁嗡嗡作響。

可姚曉娜卻仍在笑:“秦朔好久沒交女朋友了,那個kinki看着也不是省油的燈。我看你就賣個人情吧,也省得得罪人。”

在破口大罵之前,隋心已經一言不發的回過身,準備當做什麽都沒聽到,拉着kinki走人。

可是姚曉娜卻上前兩步,将她攔住。

“怎麽,不領情?”

隋心看了挑釁的姚曉娜一眼,靜默片刻,竟然笑了:“姚曉娜,你搬弄是非挑撥離間的功力,簡直去可以考證了。”

“靠!”姚曉娜一瞪眼,抓住隋心的手腕:“你可別給臉不要臉,小心我讓你好看!”

隋心低頭看了一眼,輕笑:“怎麽好看?再曝光一次我的日記本?還是把臉伸過來讓我再打幾下,好讓你狀告學校把我遣返?別忘了,今天可是你讓夏瓴請我來說和的,你這麽快就翻臉,會不會太喜怒無常了?”

說話間,果然見到姚曉娜小心翼翼的望向夏瓴的方向,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可是下一秒,隋心向姚曉娜靠近一步,聲音極輕的響在她耳邊:“我讓你得逞一次,并不代表我就怕了你。kinki是不是省油的燈,這關我屁事。她待會兒是留下,還是和我一起走,又關你屁事?呵,你難道就不怕我又錄了音,又多一個把柄落在我手上?”

話音落地,隋心就覺得姚曉娜手勁兒一松,讓她順利掙脫。

但無論姚曉娜臉色多麽難看,她都提不起一點性質再欣賞下去,對姚曉娜的厭惡又添了一分。不是因為姚曉娜陰陽怪氣的語調,不是因為姚曉娜做事的不靠譜,更不是因為姚曉娜吃飽了撐的将身邊所有人都當游戲一樣玩弄,純粹只是因為她仗着有錢有背景會投胎就能仗着這一點無法無天,如果将執法權交到她手裏她,甚至會按照她自己的黑名單叛人死刑,并且不會感到絲毫的愧疚。

在姚曉娜心裏,沒有是非對錯,只有她自己。

——

隋心前腳拉着kinki離場,夏瓴的電話後腳就追了過來。

“心心,你怎麽先走了?”

隋心閉了閉眼,語氣平緩:“哦,我還有點事,先回去了,你們玩。”

夏瓴卻很敏感:“你是不是不高興我這麽安排?”

隋心張了張嘴,此時此刻真的很想說一句,“是啊,我是不高興。”

不可是她還沒開口,就聽夏瓴繼續道:“其實有件事,我今天還想跟你說來着。”

“什麽事?”

夏瓴支吾片刻,說:“我已經得到證實了,你認識的那個鐘銘就是鐘家的老二。”

又是這件事?

還真是讓人想嘆氣……

隋心無奈道:“我說了很多次了,你誤會了,他……”

夏瓴很快搶白:“他馬上就要和姚曉娜相親了你知道嗎?他一直瞞着你這件事,居心何在啊?心心,你可要小心他!”

相親?

還是和姚曉娜?

隋心撐着頭,忽然對夏瓴趕到有些生氣:“這是姚曉娜告訴你的吧?”

“是啊。”

“那你回去告訴她,我很好,我和鐘銘都很好,如果她實在無聊就找別人玩去吧,不要打攪我們。還有,別再撮合我和姚曉娜了,她安得什麽心我最清楚,我這輩子都不會和她這種人做朋友。”

夏瓴一愣,語氣也有些急躁:“算了,我該說的都說了,你愛信不信!反正這件事方町已經默認了。”

——

默認了?

方町真的默認了?

是在怎樣的情況下默認的,又是怎樣默認的?

層出不窮的問題,一層層疊加上來,很快就擠滿了隋心的腦袋瓜子,直到回到寄宿家庭,她都想不出個所以然,卻也不敢打電話問夏瓴,生怕聽到任何不想聽到的證實。

她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夏瓴的話是真的。

可是如今再一想過去發生的細節,卻又覺得可能只有鐘銘就是那個什麽鐘家老二,很多事才可能圓得過去……

隋心盤腿坐在地毯上,腿上架着筆記本電腦,試圖在搜索門戶網站裏輸入任何有關鐘家的消息。

可是無論她如何切換關鍵字,都只能搜到鐘遠山、原配袁平,和大兒子鐘政的照片,而現任妻子和二兒子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不僅沒有照片,連只字片語的介紹都被巧妙地掩飾過去。

隋心挫敗的合上筆記本,眼神又飄向挂在衣櫃裏的禮服,還有上次那件小洋裝,愣愣的出了一會兒神。

片刻後,她突然跳起來,抓起手機對着它們拍了十幾張照片,連細節也不放過,随即發給方町。

方町很快回了短信。

【你拍女人的衣服發給我幹嘛?】

隋心沒有回短信,直接将電話打過去,上來就問:“你買過那麽多衣服給女人,幫我鑒定一下,這兩件值多少錢?”

方町輕笑:“什麽意思?你打算拿回店裏賣了?”

隋心一怔:“你是說,可以把它們拿回店裏?如果是真的話,應該當場就能分辨出來吧?”

方町沉默了一會兒,語氣古怪:“你缺錢?我可以借你。”

“我不缺錢,只是……”

隋心話音凝住,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開口,如果就這麽直接問,方町會說實話麽?

“方町,我想問你一件事,你能不能老實回答我?”

“你說。”

原本仰躺在床上的方町,一下子坐起身。

心口跳的極快,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是那樣不平靜:“這裏有個很有名的鐘家,你知道吧?”

“知道。”

可方町卻言簡意赅,語氣不明。

隋心閉了閉眼,輕聲問道:“那個鐘家有個二兒子,很神秘,沒有人見過他。”

“所以?”

“所以……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個鐘家老二,是不是鐘銘?”

一秒、兩秒、三秒……

方町就像是沉默了一個世紀。

她心底确認和否定的聲音正在發生碰撞,一個說是他,一個說不可能,也不知道厮殺了幾百個回合,就在一股冰涼自腳底竄起時,電話那頭終于發出一陣笑聲。

合着濃濃的嘲諷,譏诮,方町就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刺得人挂不住臉。

可是這一刻,她的心卻突然踏實起來……

如此讨厭的笑聲。

她卻是頭一次感謝方町這樣笑。

然後,就聽到他說:“你出來,我現在就向你證明。”

——

半個小時後,隋心抱着禮服盒子來到方町駐唱的pub。

中午剛過,pub尚未營業。

隋心在前臺等了一會兒,就見方町和一個陌生的女人一起從後臺走了出來。

方町給兩人介紹:“隋心,我小妹妹。杜純店長。”

隋心一怔,很快說:“你好。”

杜純一見到隋心就笑眯了眼,坐下來說:“我經常聽方町提起你,所以這回他一叫我,我就來了。”

頓了一秒,杜純眼神又瞟向方町:“你還愣着幹嘛,不是要讓我看東西嗎?”

方町一屁股坐下來,伸長腿:“東西問她要。”

隋心立刻将禮服盒打開,露出裏面的小洋裝,随即屏住呼吸望住杜純。

只見杜純不動聲色的看了盒子裏的衣服一眼,随即一手挑起那片布料,像是在試手感一樣搓了搓,又仔細審視着縫線的地方和各個細節角落。

隋心就坐在那裏,吊着一口氣,等待宣判。

直到杜純将禮服一放,抽手笑道:“是仿版。”

“你确定?”隋心睜大眼。

心裏一下子踏實了。

“當然,要是這點分辨能力都沒有,我這個店長就要讓賢了。好了,任務完成,我先走一步。”

杜純款款站起身,指尖留戀的撫過方町的手臂,輕聲細語:“我回去等你。”

——

杜純一走,隋心就松了一口氣,将禮盒蓋上,嘴角泛笑。

方町盯着她看了一會兒,越看越刺眼,突然說:“證明了這破衣服是假的,就這麽高興?喜歡的人送的衣服是山寨貨,正常女人不是應該生氣嗎?”

“你就當我不是正常女人好了。”隋心看了他一眼。

方町皺起眉:“你就不怕我随便找了個人過來騙你?”

隋心指尖一頓:“那你為什麽要騙我?”

方町張了張嘴,愣住。

隋心忽然就笑了:“如果真是鐘家老二,應該不會買山寨貨送人吧?傳出去不怕影響名聲麽?其實只要他不是鐘銘,不管這件衣服是真是假,我都無所謂。”

方町笑意嘲諷:“你好像弄反了吧?難道不是證明他是鐘銘,才應該覺得高興嗎?你可釣着金龜婿了。”

話音落地,就見隋心皺了皺眉,方町沒給她反駁的機會,故作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腦門說:“哦,對了,我差點忘了,你上次說過,你之所以喜歡他,就是因為你們是同一個世界的……窮、人。”

最後兩個字,頓了一會兒很久才吐出,合着輕佻。

還真是刺耳,隋心別開臉。

可是方町卻好像不願放過她:“那如果我現在告訴你,鐘銘就是鐘家那個老二,而且鐘家決不允許麻雀飛上枝頭的事發生。那你還會喜歡他嗎?”

隋心望着方町片刻,眼神認真:“真的喜歡上一個人,不是随随便便就收的回來的。而且我上次說什麽是同一個世界的人,那些話只是随便說的。”

方町凝眉:“那真正的原因是什麽?”

隋心低着頭想了一下,緩緩搖頭,擡眼時輕嘆道:“我也說不好,不過我永遠都記得那一天。天上下着大雨,我一個人在家裏,我爸在外地出差,我媽在單位加班。雨越下越大,整個小區都停了電。我特別害怕,害怕的想哭。然後,我看到有人拿着手電筒晃我家窗戶。打開窗戶一看,竟然是鐘銘。他對我說‘丫頭,你別怕,我來陪你!’呵,那一刻,我心裏就多了一個念頭,心裏盼望着,要是他能陪我一輩子就好了!”

話音落地,隋心微微一笑:“哎,算了,你又沒有喜歡過人,聽到這些應該會覺得很可笑吧。”

“你扯我幹什麽?”方町突然開口,眼神一下子嚴肅許多:“你還沒有回答我,如果有一天,你發現鐘銘就是那個鐘家老二,你還會喜歡……”

“會,當然會。”隋心将方町打斷,眼神篤定:“就算他是,就算鐘家不允許麻雀飛上枝頭的事發生,那這和我的喜歡又有什麽關系。喜歡和在一起本來就是兩回事,就像是那句話說的一樣,‘我喜歡你,與你無關’,你們男人是不會懂的。”

隋心站起身,正準備抱起禮盒:“好啦,我要回……”

可是她的話還沒說完,手腕就被一股力道握住。

隋心一頓,只見握住她的那只手,手背青筋暴露,指節泛白,順着手臂望過去,只見方町神色既陰且沉,不知是哪句話惹到了他。

緊接着,就聽到方町語氣沉沉的問:“如果我告訴你,我也喜歡你呢?”

隋心一下子愣住。

方町卻勾起一抹笑,眼露惡意:“而且我們方家沒有門戶之見,只要是我喜歡的女人,就是麻雀我也能讓她變鳳凰。怎麽樣,你會不會打算繼續喜歡他,卻選擇和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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