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桃安明确堅定的擺脫張塵鏡的那股決心,敗在了張天天懵懂無知的眼神前。她已經糊塗了數千年,回想起自己從前為了一己私欲那般丢下他,就愧疚到無法自已。

造成這一切的原罪是桃安,她無法坐視不理。

所以她最終帶着張天天站在張塵鏡的閉關室門前,眼前是來往不斷的妖族大能。他們本在激烈探讨争執什麽,都急的面紅耳赤就差沒撩袖子開打了,但一見桃安的身影便立馬衆志對外,犀利審視的眼神不斷在她身上掃視。

感受到若有似無的殺意,桃安心中頓生寒氣悄悄後退兩步将自己躲在張天天身後。沒辦法,憑她對那群老頭的了解,說不定他們一怒之下真會對她動手。畢竟她現在是 ‘罪人’。可他們絕對不敢對張天天有所不滿。

張天天顯然有些無奈,他以示禮節朝着衆妖鞠躬恭敬道:“長老們好,我與母親同來探望父親。”

“犼大人正在修養,不便多人打擾。”意思是張天天一個人進去就行,桃安這個嫌疑人就不要有什麽想法了。

桃安摸摸鼻子,估摸着他們也不敢讓自己再次接觸張塵鏡。畢竟萬一她真是兇手怎麽辦,大戰在即把犼弄死後妖族那可真就吃大虧了。

“說起來你們可能不信,是刀先動的手。”她出口辯解試圖挽回自己的清譽,但在衆妖銳利的眼神下聲音漸漸低弱。

“你當我們是傻子嗎!那龍鱗劍最通靈性不過,怎麽會幹出弑主之事!”吼得最大聲的是北狄兇水中的九嬰,桃安看他激動的唾沫都快噴在自己臉上了,便識趣閉嘴。

九嬰向來酷愛在兇水中泡着,萬一他真的憤怒到想要上前跟自己理論,向來愛美的她可不想聞到那股子腥臭味。

張天天倒是異常淡然地擡起眼眸看向九嬰,把對方盯到羞愧無言後,他便木着臉牽住桃安的手推開擋在身前的衆妖進入內室。

桃安目瞪口呆地看向自家孩子。最後與有榮焉心中激動的跳舞,小人得志地耀武揚威看着那群鐵青個臉的老頭們,這麽帥的小孩是她兒子!

但就算桃安再厚臉皮,也無法坦然說張天天像自己。她生性膽小又慫又壞,能教出如此氣勢的也只有張塵鏡。

推開層層錦簾,映入眼前的是虛弱躺在榻上的張塵鏡。他緊緊閉着眼,配合蒼白到詭異的皮膚,桃安一瞬間冒出他可能真的死了的想法。來之前他們已經預料到他狀況不好,但卻不知竟已是到如許地步。

想到從前溫馨的回憶,桃安眼眶泛紅自覺放緩腳步不敢上前。張天天本沒有顧忌,但見母親神色吓人他也忽的被感染停住。母子二人站在數尺外,緊握住彼此的雙手。

“爹爹,是要死了嗎?”張天天語氣帶着哭腔輕聲詢問,眼淚大滴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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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有吧?”桃安顫抖着回答,身子站立不穩快要傾倒。

見此張天天趕緊撐住她的手臂,擦掉眼淚強行鎮定的安撫道:“爹爹那麽厲害,一定會好起來的。”

桃安無心回複,只得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掌示意他扶自己上前。桃安此時是真的腿軟,只靠她自己估計立刻就會摔倒在地。

他們二人緩慢前行,短短幾步路竟給走出了千山萬水的感覺。張天天想說些什麽緩和氣氛,假裝笑着詢問:“娘親真是心悅爹爹,見他大危竟擔心至此。下次爹爹再向我抱怨娘親對他不好,我定是頭一個反駁他。”

“…”桃安的悲傷哀愁頓時凝固如鲠在喉,臉因為羞愧而漲的通紅。她實在不好意思告訴張天天:兒子你爹其實也沒說錯。

桃安這般恐懼除了擔心張塵鏡安危,更是因為天天說桃安和他身上羁着三生誓,魂飛魄散那不是說着玩啊!

她才歡歡喜喜擁有身體,正準備大展身手規劃着未來如何重新回到九重天,就将又死一次…

而張天天到時淪落孤兒。他身為犼的血脈,幼年神獸自保能力不足且無我們庇護,便是修士最好的補品。一想到他以後将四處東躲西藏,桃安就心疼的直抽抽。

就算是妖族也無心照顧,室外的衆妖目前看着還算慈祥,可誰知有沒有兩個心中懷有想法的。能活上三千世界的大能沒幾個心善的,手中鮮血人命均要以城池相計。

桃安現在也不想作妖,只盼着張塵鏡趕緊醒來。她實力大削保護張天天已經算是為難,如果張塵鏡要躺個幾千年,她也只得跟着閉關鎖門幾千年。桃安不會拿張天天去冒險,以前她選擇獨自下界也不外乎有此緣由。

身處死局唯一解法還看着生死不明,桃安恨不得翻個白眼立馬昏過去,再也看不見眼前這些糟心的事物。

腦中思考一番卻不妨礙動作,她上前細細探看張塵鏡,不由捂住胸口呼出一口氣。随即伸手點了點張天天額頭,對着他沒好氣道:“沒死,下次你可別亂說話吓我了!”

張天天揉着有些發紅的額頭也慶幸不已,但仍是不滿嘟囔:“娘親不疼我了,都對天天動手了。”

嗬哪來的小滑頭,她神情放松下來也有了興趣逗他:“本來就不疼你。”但看着他立馬露出天塌下來泫然欲泣的神情,桃安又瞬間心軟手忙腳亂的哄他,暗罵自己是個煞筆。

在她許諾一大堆條件後張天天仍是小聲啜泣,這種哭法格外惹人心疼。身為母親桃安更是傷心,為了讓天天止住眼淚她願意答應他任何事。

“那你告訴娘親,怎麽樣你才會開心?”桃安扶額,以前怎麽沒發現他這麽能哭呢。

“嗝、真的嗎?”張天天哭地打嗝抽噎着擡頭望向她,被那般誠摯惶恐的眼神注視着桃安居然也差點落下淚來。

“我以後再也不會丢下張天天了,去哪裏都帶着他,因為桃安最喜歡他了。”桃安一字一句向他保證,他缺失的安全感自己将慢慢償還直到他再也不需要。

聽到母親的告白張天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閃着一雙含淚的大眼睛猛地撲進桃安的懷中,将頭埋在她的脖頸間左右晃動。

桃安輕輕拍着他的背居然在心中有些感謝張塵鏡,如果沒有他自己可能永遠都意識不到她的過錯,她對天天的傷害将會更大。

而張塵鏡在漫長的歲月裏,為他們的感情和家庭付出的精力乃至所受的委屈,都遠遠比桃安多。

頭一次如同當頭棒喝般桃安清醒了,是她的錯,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為自己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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