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電腦啪的一聲從虞喬手裏落在了地上。
上面的游戲已經顯示開始, 虞喬的角色一動不動,很快就死翹翹, 耳機垂在沙發上搖晃着,将系統提示音隐匿,倆個人忘我的擁抱親吻, 仿佛兩根纏繞密不可分的蔓藤一樣。
咔擦——阿喬打開廚房的門。
目光正正對着這一幕。
虞喬聽到門開的聲音,伸手把沈言舒推開, 剛才親得有些激烈,他喘了一下, 理了理自己淩亂的襯衣說:“有人。”媽的,差點就被沈言舒給搞上了, 他可沒有在程祕的人面前做那種事的癖好。
好事中途被破壞, 沈言舒側頭,淡淡掃了一眼阿喬,如寒潭一樣冷漠的目光吓得阿喬一顫, 他連忙出聲道:“時間到了……我,我要回去了。”
理完襯衫的虞喬側頭看他,眼角眉梢帶着還沒有退去的情潮, 他支着下巴懶洋洋的笑, 漫不經心道:“回去的時候注意點, 別出事啊。”出事了程祕再派一個人監視我那怎麽辦?
阿喬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也沒聽出虞喬話裏有話,打開門離開了。
等阿喬推開門走了,虞喬這才慢悠悠的起身走到窗前, 掀開一角窗簾,漆黑的瞳孔裏倒映着阿喬倉皇離開的身影。
唇瓣輕勾,手指覆在冰冷的玻璃上,虞喬的笑意不達眼底。
想監視他?好啊,那就慢慢監視吧。
看着哥哥我,和沈言舒,是怎麽樣……相愛的。
虞喬的神情有一瞬間的冰冷,沈言舒走到他的身後攬住他的腰,目光随着虞喬看着阿喬離開的背影,“怎麽了?”
虞喬放下窗簾,回頭懶洋洋道:“沒什麽,只是遇到很好玩的事情。”
……
阿喬回到別墅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從男人的車上下來後,他的眼神一直飄忽着,男人大概是注意到了,出聲問道:“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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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喬搖頭,讓自己清醒了一下,加快了腳步往別墅裏面走去,眼神帶着期盼。
他知道,程祕正在等着他。
對于他而言沒有什麽比這更快樂的事情。
他腳步匆忙朝四樓跑去,眼神就像一個渴望着得到糖果與誇獎的孩子,那張醜陋的面具在奔跑的過程中被他毫不在意撕下來扔到背後,漂亮得如同神造出來的側臉好看到不可思議。
這讓男人想起了自己看見虞喬的第一眼。
比這還耀眼的,如同烈火,如同朝陽,沒有什麽能束縛着他,除非他自己願意被束縛。
如果将阿喬和虞喬放在一起。
那麽虞喬像神,姿态高貴而慵懶,不将一切放在眼裏,随心所欲,而阿喬像神的寵物,有着神的外表,沒有神的骨血。
其實倆個人根本沒有相似性,而程祕卻欺騙着自己,妄圖制造和虞喬從外表到身心都相似的寵物,然而若是虞喬這麽容易被複制,程祕也未必像現在這樣瘋狂。
得不到的東西,總是最好的。
得到的東西,總是廉價的。
男人嘆了一口氣,低下頭去撿起來那張面具,擦幹淨上面的灰塵,擡腳跟了上去。
……
“程祕!”阿喬推開門,興奮的跑了進去。
他叫的男人正正洗完澡披着浴袍走了出來,在酒吧臺倒了一杯酒精濃度高的白酒,聽到他的聲音,回頭微笑,“阿喬回來了。”
阿喬放慢腳步,露出燦爛的笑容嗯了一聲。“我回來了。”真好呢,程祕在等自己,沒有比這更讓人開心的事情了。
燈光拉長了程祕的身影,越發顯得他俊美英俊,程祕慢悠悠喝了一口紅酒,靠在酒吧臺上,輕笑道:“那麽,今天他做了什麽?”
墨綠色的眼睛迷戀的注視着阿喬的臉。
是否想起來了,那段由他為他制造的美麗的夢魇。
是否今天一天,都在恐懼與害怕中心裏念着程祕這個名字。
阿喬一愣,臉上欣喜的表情一瞬間暗淡黯淡,他終于清醒過來,程祕等他是因為要知道虞喬的一舉一動,而不是因為他。
他恍惚想起今天看到的一切。
那個和自己擁有同一張臉的人,過着和自己天差地別的生活,他看到虞喬在那個男人面前放縱的姿态,享受着那個男人的寵愛。
而這些,程祕從來未曾給過他,他也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得到程祕這樣的對待,只要程祕的目光在他身上,他就心滿意足什麽也不願意去想,而那個男人,目光卻永遠放在虞喬身上,不肯離開,不願離開。
他親眼看着那個男人是如何對待虞喬的。
像是對待這個世界上唯一珍貴易碎的寶物。
給虞喬做飯,幫虞喬剝蟹殼,為了虞喬推掉生意上的應酬,陪虞喬打游戲按耐自己的欲_望。
小心翼翼的對待着。
他心髒忽然一陣揪痛,仰頭看着自己深愛的男人,撞見程祕迷戀的目光。
程祕在透過他看誰?
在看虞喬。
呵,多麽不公平啊。
一絲絲的,一縷縷的,悄然生長的藤蔓将他的內心包裹。
讓程祕知道吧。
知道那個男人如何對待虞喬,程祕不可能做到這樣,說不定如此,程祕就死心了,心裏就只有他一個人了。
阿喬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麽樣的心裏将看到的一切全部說出口,然後看見程祕原本面帶微笑的臉越來越冷,越來越沉,最後猶如風雨欲來的巍峨高山。
“夠了!”他忽然怒斥。手裏的酒杯狠狠砸在牆上,酒杯嘭的碎了一地,有的酒水濺到阿喬臉上。
阿喬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巴裏一陣辛辣。
程祕在生氣,跟着程祕這麽多年,他只有兩次見過程祕生氣。
一次是現在。
一次……
阿喬低垂下眼睫。
是他闖進那片禁地。
……
“呵。”程祕忽然低低的笑出聲,他将手覆在額頭上,語氣森啞:“真殘忍呢……”
my treasure。
我為你千方百計來到中國,無時無刻不在想着你。
而你已經将我抛之腦後,哪怕我對你做了那樣的事情,你也不會将我深深記在心裏。
真的是……太殘忍了。
墨綠色的眼睛顏色越來越濃稠,他慢慢松開手,唇瓣上揚,“我不會讓你得償所願的。”
阿喬手指一顫,不可置信的盯着他。
哪怕如此,程祕你也不肯放棄嗎?為什麽……為什麽……虞喬就那麽好?讓你一次又一次的,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
是我做得還不夠好嗎?
我努力的模仿着他,模仿着他的習慣,模仿着他的臉,模仿着他的一切。
依舊比不上他是嗎?
萌芽的蔓藤,開始瘋狂的生長,從心髒,入侵到血液,伴随着的是難以遏制的疼痛。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下意識的伸出手,輕輕拉住程祕的衣角。
“程祕……”他聲音細得像風,眼神帶着渴求,“我們回去美國好不好……”
“就不能,只有我一個嗎?”
只有他和程祕回去美國。
就像以前一樣,程祕只有他一個人。
像是幼貓一樣的聲音,讓人心生愛憐。
程祕聞言,幽綠的眸子放到阿喬的手上,那裏面透露的信息太可怕,阿喬的身體打着顫,頂着巨大的壓力沒有放手。
他想努力的嘗試一次啊,嘗試着,去争取他想要的東西,而不是等程祕來賜予。
程祕擡起眼皮看着他期盼的眼神,殷紅的唇瓣彎起一道溫柔弧度。
冰冷的手搭在阿喬的手上,阿喬的眼睛一亮,下一刻,他就被程祕狠狠摔了出去,就在剛才程祕扔酒杯的地方,玻璃碎片一瞬間紮進了他的掌心和臉頰。
阿喬的腦袋在短暫的時間裏有些懵,覺得什麽都想不起來,腦海空白一片,有什麽濕濡的東西流到眼前,猩紅的顏色。
神經終于反應過來,強烈的劇痛感彌漫全身,血液絲絲縷縷的從額頭臉頰以及掌心滲出,他痛得幾乎要哭了出來,耳邊回蕩着鞋底踩着地板發出的聲音,緩慢的,恐懼攥緊了他的心髒,他不由自主縮成一團。
“中國有一句古話,人要有自知之明。”程祕走到他面前,拿出一張紙巾細細的擦拭着自己的手指,語氣平靜而溫和:“阿喬,我想你是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身份?
什麽身份。
一個替代品。
一個活人的替代品。
一個,程祕求而不得的活人的替代品。
阿喬終于哭出聲來,“程祕……好疼……我好疼……”
心髒疼,身體也疼。
他想他是真的忘記自己的身份,因為虞喬。
程祕蹲下身,手指撫摸着他流血的臉頰,眼神帶着一點無聊,“就不能乖一點嗎?阿喬……”
“你這樣一點也不像他。”
虞喬不會像這個人祈求自己的愛。
虞喬不會像這個人因為自己做過什麽而愛得死去活來。
他永遠清醒着。
編織的牢籠困不住他。
和虞喬相比,眼前的這個人,除了臉,簡直無聊透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