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程祕眼中的無聊阿喬看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再不做些什麽挽救就會被抛棄,要被程祕抛棄, 這對于阿喬而言比要他的命還難過,他連忙伸出帶血的手指拉住程祕的衣角,哀求道:“我……我會乖的……不要抛棄我, 程祕……程祕。”
“我錯了,程祕……我什麽都聽你的, 我不會再要求什麽了。”
不要抛棄我。
離了你我活不了,程祕。
我真的, 錯了。
程祕摩挲着阿喬染血的臉頰,一點一點把阿喬臉上的血跡擦幹淨。
他嘆了嘆氣, 仿佛之前無情将阿喬摔傷的人不是他, 語氣溫柔而同情道:“早知道就好了,阿喬,我很喜歡你, 不要做讓我不開心的事。”
在他的溫柔對待下阿喬露出笑容,程祕卻在這個時候起身,側頭看向男人, “ansen, 去叫卡萊醫生了, 阿喬的臉受傷了。”對于手上和別的地方的傷口, 只字未提。
适才露出的笑容凝結在阿喬的臉上,他顫抖的伸出手指摸着自己的臉。
從未如此清晰的認識到,他之所以特殊, 只是因為這張臉。
沒有這張臉,他就什麽也不是。
扶着男人的手離開,阿喬覺得仿佛回到了他闖入禁地的那一天。
那之前他還是程祕寵在手心的人,以為這個世界上程祕最愛的就是自己,無憂無慮,對程祕撒嬌任性,和程祕置氣。
他好奇那個只有程祕能進去的房間是什麽樣子,于是有一次在和程祕做完之後,他偷走了程祕身上的鑰匙,支開那裏的仆人。
就像即将偷走禁果的夏娃一樣,緊張又害怕,內心隐隐帶着一種預感,開了這扇門,有什麽東西會扭曲改變。
他打開了那扇門,卻寧願自己從來沒有打開過。
Advertisement
那是一間帶着幹涸血跡的房間,空氣中彌漫着淡得幾乎聞不到的血腥味,牆上長長的鎖鏈蜿蜒。
裏面有很多張照片,照片裏的人有一張和他相似的臉,不,更準确的來說,是自己類似他的臉。
他癱軟在地,目光呆呆的看着正中央那張巨大的相框。
被鎖鏈纏繞着手腕的少年,微微揚着頭,黯淡的光下他的皮膚依舊白皙,脖頸線優美得像天鵝,殷紅的唇瓣挂着漫不經心的笑容。
這個人在笑,哪怕身上都是傷,也在笑。
仿佛什麽都不放在眼裏,什麽都不會讓這個人停留。
他的腦海裏浮現那些細微而扭曲的聲音。
“不過是一個替代品,那麽嚣張,他以為他是誰?”
“真可憐呢,替代品而不自知。”
“等他知道會發瘋吧,哈哈哈哈,他也不是第一個了。”
“替代品和正品的差距太大了,先生總有一天會抛棄他的吧。”
……
他的确是瘋了。
憤怒,嫉妒,痛苦,吞噬着他的心髒。
他想将那些照片全部砸碎,讓他們消失掉,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聽見那匆忙的腳步聲。
每一步,都帶着憤怒,壓抑着的憤怒,像即将噴出的炙熱岩漿,背後跟着的,是比之還要匆忙的腳步聲。
無端而來的恐懼和害怕,第一次,他恐懼程祕,想要爬起來,他伸手扶住旁邊的桌子,卻不小心碰到一個杯子,杯子摔落在地上。
啪的一聲。
他瞳孔緊縮。
門被推開,他倉皇擡頭,“程祕……”
他永遠也忘不掉那一幕,在看到杯子碎的那一刻,以往寵着他任由他撒嬌置氣也不會生氣的程祕,綠色的眸子席卷着濃稠的暗色,下一刻,他從下人的手裏拿過槍,沒有絲毫猶豫将它抵在他的額頭上,聲音前所未有的冰冷,“你做了什麽?”
正如預感一樣。
有什麽東西開始扭曲,破碎。
就如同那碎裂在地上的玻璃杯。
他只是……替代品。
程祕得不到的虞喬的……替代品。
阿喬閉上眼睛,眼淚流了下來。
哪怕如此,他也無法恨程祕半點,因為是程祕救了他,給了他常人無法擁有的一切,沒有程祕,他還是像以前一樣,過着暗無天日的生活。
沒遇到程祕之前,他只是一個美國偷渡戶妓_女的孩子,和母親居住在潮濕肮髒的巷弄,每一天早上母親會花枝招展的出去,晚上滿身狼狽的回來,然後無情的将遭受的一切苦難發洩在他身上,鄰居唾棄着他,同齡的孩子罵他,學校的老師鄙夷他。
忽然有一天,他回家的時候,發現家門外停着一輛他只能從電視裏看到的車,周圍的鄰居都圍着那輛車打轉,母親和一個穿着西裝革履的男人說話。
他的母親和那個男人作了一個交易,用一張綠卡和幾百萬出賣他的交易。
那個男人叫ansen。
ansen帶他離開了那裏,将他帶到一個豪華的城堡,讓人給他洗澡換衣服,然後一遍一遍教着他笑,看着鏡子裏的人,最後笑得不倫不類,仿佛成了另外一個人。
而ansen卻說可以了,然後告訴他,“以後面對先生,這樣笑就可以了,先生很喜歡你,你想要什麽他都能給你……”
然後……他見到了程祕。
露出ansen一遍又一遍教着他的那扭曲的笑容。
他得到了一切。
金錢,權力,程祕的寵愛。
他不喜歡誰,他讨厭誰,他看不順眼誰,程祕都會為他處理掉讓他開心,颠覆的命運,他一步一步成為離不開程祕的金絲雀,他知道,離開程祕,一切都會回到以前。
他不想回到以前。
更重要的是他愛程祕,他不想離開程祕。
而現在。
阿喬笑出聲來,眼睛哭紅一片。
真實,往往比虛假還要殘酷。
這就是……屬于替代品的悲哀,總有一天,他會被程祕舍棄。
……
第二天清晨太陽照進房間裏,虞喬睜開眼睛翻身,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氣。
他伸手摸着自己的腰,望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這樣堕落的生活到底有什麽好的,萬一哪一天沈言舒不喜歡他了……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被虞喬毫不猶豫的否決掉了。
他這麽帥氣,這麽有魅力,沈言舒根本沒可能不喜歡他,所以這樣堕落的生活還是繼續下去吧。
他趴在床上,悶聲喊沈言舒給他換衣服。
腰酸背疼的虞喬不想動。
阿喬來的時候沈言舒正在給虞喬做按摩,虞喬趴在沙發上一邊看劇本吃零食。
e市有很多旅游景點,非常适合出外景,他将手往背後一伸,“給我電腦。”
沈言舒将電腦遞了過去。
虞喬搜了一下e市的風景,推測一下哪個劇情會在哪裏拍,順便查了一下旁邊的小吃,不知不覺一包薯片吃完,他舔了舔手指,将袋子往地上一扔,“再給我拿一包。”
許久,手上仍舊空蕩蕩的一片。
虞喬挑眉,回頭。
沈言舒面無表情,“垃圾食品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虞喬:“……”
他撇嘴,不吃就不吃,吃別的還不行嗎?腰經過沈言舒一揉好了很多,他爬了起來将衣服拉了下去,“那我們去外面釣魚烤來吃。”
外面有一條河,前主人在裏面放養了不少的魚蝦,他觊觎很久了,不過因為嫌麻煩就沒怎麽動。
沈言舒嘴角一抽。
挺能折騰的。
到底還是陪他去釣魚了。
外面太陽炎熱,虞喬和沈言舒各頂着一個草帽,拿着釣竿,旁邊放着兩個水桶,一開始虞喬還打算專心致志釣個七八條,半個小時後——
河裏的魚鈎晃動了幾下,沈言舒回頭,“阿……”剩下的聲音消失在了喉嚨裏。
太師椅上的虞喬腦袋歪在一邊,眼睛阖在一起,細碎的陽光灑在他長長的眼睫上,雪白的臉頰上塗上了一層溫暖的橘色,以往肆意放縱的眼睛閉上後顯得十分安靜,睡着了。
手裏的魚鈎落在椅子旁邊,難怪動了也察覺不到。
沈言舒輕聲道:“怎麽這麽能睡。”他松開魚竿,靠近虞喬的臉頰,盯着虞喬的臉細細的看。
忽然就覺得回到了高中的時候,他總是在虞喬上課睡覺這樣,不厭其煩的盯着虞喬看,然後在虞喬快要醒來的時候低頭認真看書,然後等着虞喬撩他,還佯裝冷淡不理不回。
太陽曬到虞喬的半邊臉頰,熟睡中的虞喬眉頭動了動,沈言舒伸手給他擋住,虞喬眉頭松開,安靜的繼續睡。
阿喬打掃完房間出來的時候,沈言舒正彎下腰,在虞喬唇瓣輕輕吻了一下,目光缱绻溫柔,陽光從倆人之間的縫隙灑在草地上,倆個人的影子在河裏搖搖曳曳。
被親了的虞喬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抱着他敷衍的回親了一下,不滿道:“別鬧,我好困。”
沈言舒輕笑應道:“好。”
——
作者有話要說:六千,嗯,我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