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或月光白……
蘇柔驚訝地瞪大了雙眼。
他彎彎唇,手臂高舉,突然打了個響指。
那些蝴蝶就仿佛能聽懂命令似的突然分成兩隊朝她包裹而來,湧入她的身下,他慢慢松了手,她卻還漂浮在空中,身下是層層疊疊的蝴蝶,它們帶着她飛起。
“既然師姐送給了我水中之游,那我也要回報才是。”說罷,他的身後就突然升騰起一層銀粉,一對冰雪似的白色翅膀掙紮着自他身後幻化而成。
“哎?這是……”她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
他卻握住了她的指尖,低下頭溫柔地吻了吻,又朝她眨了眨眼,抿唇微笑道:“不要着急嘛。”
他背後宛如月光的翅膀微微扇動着,銀色的粉末飄然而落,整個人緩緩地騰空而起,拉着她的手便從窗口飛出,向着星光閃爍的夜空飛去。
蘇柔愣愣地看着他,他微微一笑,眉梢眼角凝結着春露,他轉過身子,用雙手拉着她,帶着她在夜空中飛舞。
她身後的蝴蝶扶着她,頂着她,把她帶向他的方向。
她忍不住低下頭,看着腳下霧氣蒸騰的樹林,無數細小的光點在林中流竄,一切恍若是夢中的奇景。
不,這正是在夢中。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憐愛地蹭過她被夜風掃過的臉頰,将她吹散的頭發輕柔地別在耳後。
“我想你……”
他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蘇柔深深地望進他的眼中,那雙曾冷靜的,也曾為她而瘋狂的眼眸,此刻滿滿的盡是遺憾和疼痛。
為什麽而遺憾?為什麽而疼痛?
“我會保護你的。”他拽着她的手掌,同她一起朝月光最明處而去。
她心髒突然因為疼痛一縮,她從未想去探索這些記憶他們是何時産生的?
從他的神情和話語來看,想必是她死後吧……
得知她的死訊,他們卻依然記得她。
也正是因為他們的念念不忘,她才有機會繼續生活,也有機會重返人世間。
她低着頭,輕輕淺淺地微笑着,如月光,如溪水,清澈透明,溫柔輕靈,那是他從未看見的美景,那是他見過一次就永遠無法忘記的絕色。
“謝謝……”他雙手捧起了她的臉頰,就像捧起了一輪明月,“謝謝你驚豔了我的時光。”
她的手掌放在他的手上,輕輕磨蹭着,沒有說話,只是朝他微笑着。
他抿抿唇,翅膀抖落的銀粉落在他的臉龐上,他向前傾身吻上了她沾染着銀光而亮閃閃的雙唇。
在空中接吻的感覺是什麽模樣?
那是連頭腦都會融化掉的輕盈,那是連肉體都會抛離掉的溫柔,在如水的月光下,那是離天堂最近的距離。
他翅膀一扇動,翻身壓上了她,她的背後是蝴蝶組成的軟床,他的背後正是一輪明月,他唇上的笑容好像是溫柔月光的一部分。
蘇柔眨眨眼睛,突然曲起了雙腿抵在他的胸膛前。
秦顧一愣,手指順着她的腿滑下,輕輕握住了她冰涼的腳,一面朝她眨眨眼睛,一面用手指輕輕搔刮着她的腳底,惹得她一陣陣瑟縮。
“好癢。”她軟軟地抱怨着,便用另外一只腳輕輕踹了踹他的胸膛。
他立刻把握住機會,握住了她另一只腳腕,望着她的眼神也越來越具有傾略性。
“你想要做什麽?”她歪歪頭問道。
“這麽晚還來我房中,師姐豈不是想要發生點什麽?”他擡起手,在她的腳腕處烙印下灼熱的一吻。
“咦?那師弟可是想多了,我只是來安慰你的。”
他挑了挑眉,舌尖劃過下唇,聲音暧昧沙啞,“是嗎?”
蘇柔突然調皮一笑,長袖一掃直接掃開層層疊疊的蝴蝶,整個人朝下面的山林裏墜落去。
秦顧的眼睛猛的一縮,手指緊緊抓住她的腳腕,風拂起她的裙擺遮擋住他的視線。
透過緋紅的紗衣,她的笑容也好像染上了霞彩,她的嘴一張一合,他卻聽不到她的聲音。
雖然從高空墜落,蘇柔卻絲毫沒有害怕的樣子,眼睛微微眯起,一副頗為享受的模樣,青絲卻胡亂地湧上眼前。
他的翅膀飛快地扇動着,猛地沖到了她的面前,眼中帶着深深的恐懼,緊緊地抱住了她。
“你瘋了……”
她得意的像只陰謀得逞的小狐貍,手指沿着他的鬓角移動,淡淡道:“因為我信你啊,秦顧。”
他更重地摟緊了她,就好像要把她融入骨血中一樣,她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的骨頭在“咯吱咯吱”作響。
“你……你真是……”他似乎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将自己的臉深深地埋進她的脖頸。
她輕柔地撫摸着他的頭發,望着夜空上的一輪明月,輕聲道:“你喜歡我嗎?”
“你也想逃開我嗎?”似乎被什麽刺激到了,他壓低聲音,沉沉地質問着。
她的手指插~入他的頭發裏,按摩着他的頭皮,又問道:“你不肯說喜歡我嗎?”
他沒有回答。
蘇柔緩緩一笑,摸了摸他那雙幾乎透明的翅膀,緊接着,她的雙手按住他的肩膀,一點一點地将他往外推。
“你!”他緊皺雙眉,眼中微寒。
只可惜,她并不害怕。
“你想就這麽摔下去!”他吼道。
她卻捏着他的下巴咬了一口,眨了眨眼睛道:“我一定要逼你說出真心話。”
眼看着她要脫離自己的懷抱,要從自己的懷中墜落,秦顧痛的眼睛泛紅。
“我讨厭你。”
他堪堪拉住她的手,她的重量卻不斷地想從他的手中奪過她。
蘇柔不慌不忙,仰着頭看他,輕聲甜蜜道:“我喜歡你。”
那是令他頭皮發麻的甜蜜。
就在手指快要滑出去的那一刻,他突然承受不住地大聲道:“我喜歡你,我愛你啊!”
滿足的笑容浮現在她的臉上,而她整個人就像要消失在月光中一般。
19.美夢寫作者
當陽光透過淡藍色的窗簾懶洋洋地灑在她臉上的時候,她仍睜着眼睛,愣愣地看着天棚頂。
生命中總有人來,有人去,不過,有人記得的感覺真好。
她伸展着雙臂,慢慢地環抱住了自己。
她側過身子,曲起雙腿,将自己擺成在母親體內的模樣。
雖然他穿越虛妄與現實的界限,對自己說出的那些話很令她感動,可是,她更忘不了當她推開秦顧時那個從背後環住她的感覺。
雖然溫度冰冷,感覺卻不會騙人。
“哐——哐——”
她還沒有感性多久,那熟悉的砸門聲又響了起來。
“柔柔,柔柔!”關在在一邊拍打着門一邊大叫着,整棟宿舍樓都能聽到她的聲音了。
蘇柔長嘆一聲将自己埋進了薄被中。
“柔柔,你忘了我們定好的計劃嗎?”
哪裏來得計劃啊,不會又是秦顧他自己腦補出來的花招吧?
她砸了一下枕頭,無可奈何地爬了起來。
“在在你別砸門了,我這就來。”
她揉了揉眼睛,慢悠悠地拉開了門,關在在卻像是一條游魚,“噌”的一下擠了進來。
“柔柔。”她興奮地就要去撲蘇柔。
“不要叫我柔柔了,你還不如叫我護關寶呢。”蘇柔雙眼望天,淡淡道。
關在在捂着嘴“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抱住她的肩膀笑嘻嘻道:“我來可是有好事的。”
她遲疑地眨眨眼睛,一副懵懂的模樣,關在在卻毫不客氣地蹭了蹭她的臉頰,“你不會忘了吧,多虧了蘇柔大人的幫助,才讓我們社團在這次展示中榮獲第一名呢,還吸納了好多小鮮肉喲。”
蘇柔依舊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
關在在笑道:“你是睡蒙了吧?我們可約好了要去野餐的。”
蘇柔确信她并未跟他們約好過,這果然是秦顧的腦補吧?
她捂着額頭,輕聲道:“可真是沒有一點點防備呀。”
“不需要準備什麽啦,柔柔你只要美美的去就行了。”
放心,即便她不美美的去,秦顧也會自動為她腦補的。
“啊,咱們要去哪裏?”
蘇柔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想要讓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雲隐山啊,那裏的風景可漂亮了。”關在在朝氣滿滿地在她的房間裏走來走去,“這次我們整個社團的人可都會去,正好柔柔你還可以多認識一些人呢。”
她一邊洗着臉一邊聽着關在在的唠叨,沒有絲毫的不耐煩,甚至還露出了一個細小的微笑。
蘇柔看着鏡子裏安靜微笑的自己愣住了,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柔柔大人快點啦,要不然車可就不等你了。”
蘇柔抿抿唇,眼神明亮,大聲道:“我馬上就好。”
身上的某種枷鎖“咔嚓”一聲似乎在慢慢地崩裂。
……
等她和關在在氣喘籲籲跑到前門客車前的時候,初三十飛快地蹿下了車,一手放在胸前,一手做了邀請的手勢,就像是執事一樣,款款道:“大小姐,車已經備好了,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
還沒等蘇柔做出反應,就只聽身旁“啪”的一聲,關在在一巴掌呼上自己的額頭,咬着牙沖初三十惡狠狠道:“喂,你讓開。”
他皺了皺眉,矜持道:“不,這是執事的本分,我……嗷——”
關在在收回了腳,挑了挑自己的劉海,志得意滿道:“好了,蛇精病已經關押進籠子裏了。”
蘇柔看了看被她一腳踹進車裏的初三十,又看了看關在在,輕輕地笑了一下,自動自發地走進了關押蛇精病的籠子。
關在在這才意識到自己究竟說了什麽蠢話,忍不住一頭磕在了車門上。
車裏有些昏暗,她剛一露面,就感覺到車內吵鬧的聲音陡然停了下來。
秦顧卻并沒有被車裏奇怪的氣氛所影響,他坐在第一排靠過道的位置上,手上拿着一本書,正細細翻看着,似乎并沒有注意到蘇柔的到來。
她抱着手臂,按了按唇角,嬌聲詢問:“學長,你身邊有人嗎?”
“有啊。”他冷淡道,擡手往上抵了一下眼鏡。
她臉上笑容未失,笑眯眯地望着他,似乎早已猜到他會說什麽。
秦顧的視線如有實質地順着她的臉頰滑落,她一動不動,任由他打量。
他站起身,不動聲色地湊近了她,輕聲道:“不就是為你留的。”
她仰起臉,看着他綴着笑容的嘴角,借着進去的時機,手指悠悠滑過他的腹部,透過單薄的襯衫,兩人都能感覺到彼此的溫度。
他彎下了腰,剛想有所動作,她卻滑進了座位裏,手支着下巴,狡猾的微笑着,“謝謝學長喽。”
秦顧眯了眯眼睛,手指卻點了點她的額頭。
兩人的關系似乎因為那場夢而更加接近了,他在面對蘇柔的時候也并不總是那副冷淡正經的樣子。
或者說他那正經的外衣下本來就掩藏着不正經,如今不過是顯露出真正的本性來。
蘇柔就這樣看着他,他則對她的視線熟若無睹,坐下後又捧着那本書看了起來。
等到大客車開動起來,他也依舊保持着這副姿勢。
“你在看什麽啊?”她不滿地扁了扁嘴,伸着脖子看了看。
潔白如雪的封面上只有三個呈凸出工藝的字母——CRC
“你在看攝影集?”她猛地擡起了頭。
秦顧似乎有些詫異她竟如此博聞,“你知道?”
蘇柔緊緊咬着下唇,立馬奪過他手中裝幀頗為精致的攝影集。
秦顧挑了挑眉,任由她動作,眼見她快速翻到扉頁,手指微顫細細摸着上面攝影師的專屬花紋。
他凝視着她的神情,淡淡道:“這位攝影師從不在攝影集上寫他自己的名字,只是會在扉頁刻下他的專屬圖标……“他一邊說着,一邊将自己的手放在她微涼的手背上。
“那是由三個C組成的圖案,看上去像是三枚戒指互相套在一起,很有意思是吧?”
她點了點頭。
“學妹你是不是認識這個攝影師?”
耳邊是他懷疑的話語,蘇柔甚至能夠感覺到旁邊的車窗在一點點的崩壞。
該怎麽說?
能說她認識他,她跟他是朋友,而這本攝影集也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間點。
她倚在椅背上,手指不斷摩挲着封面上的三個字母,閉了閉眼睛,輕聲道:“我曾經聽說過這位攝影師,真的很喜歡他的作品。”
“居然喜歡到……落淚的程度……”
溫熱的觸感滑過她的眼角,她眼睫輕顫,轉過頭靜靜地望着他。
就像是月夜下的清水荷花,又像是陽光下晶瑩透明的泡沫。
他突然感覺現在的她似乎是他無法觸及的存在,心中忍不住一顫。
蘇柔身邊的車窗崩壞的更厲害了,連整面車壁好像都在不斷掉落消失。
終于,她将所有屬于生前蘇柔的情感羁押回它們應該乖乖呆着的地方,伸出雙手捂住了他的一只手。
“好冷啊,學長你為什麽要把手縮回去?”
秦顧拿起那本攝影集放到自己身後,雙手擡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吻,溫柔又深情地詢問道:“那你希望我将手放在哪裏呢?”
她的眼波像是三月的春風,手指柔軟的像是河岸上的柳絲,春風吹進他的眼中,柳絲拂過他的掌心。
“學長……”她軟軟地呼喚着,手指卻在他的掌心打着圈圈。
他的眉眼溫柔下來,“真是拿學妹沒有辦法啊。”
他雖然這樣說着,卻把手慢慢抽了回來,輕輕彈了彈襯衫袖口,又翻開起那本攝影集。
蘇柔的視線總是順着他手中的攝影集跑,她掩面無聲嘆息,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緒,再放下手時,她眼中滿滿的只有他。
而秦顧依舊是這般若近若離的态度,撩撥一下,放冷一下,不知道有什麽目的。
她用手指掃了一下眼睑,若有所思地問:“說起來,我一直想知道呢,學長是怎麽知道我的夢的?”
他翻動書頁的手頓了一下,不在意道:“學妹在說什麽呢。”
“我說什麽那就只有學長知道了?你總說在夢裏相見……”
“我只是在跟學妹你開玩笑。”他扭頭看着她,淺淺一笑,“學妹你不會是當真了吧?”
蘇柔眯了眯眼睛。
他雖然努力做出一副調情手段豐富的渣男模樣,可他的眼睛可并不是這樣說的。
那雙黑黝黝的眼睛正努力地掙紮地要告訴她,他是有多麽迷戀她,無論在筆下、在夢中、還是在記憶裏。
她慢悠悠地笑了起來。
秦顧卻朝她的方向傾下了身子,手臂按在窗上,兩人之間的安全距離漸漸縮短。
“學妹這樣說……該不會真在夢中夢見我了吧?”
蘇柔屏住呼吸,憋紅了自己的臉頰。
他看着她因害羞而通紅的面頰,手指忍不住蠢蠢欲動,咧開嘴,朝她展現了一個露出牙齒的暧昧壞笑。
20.美夢寫作者
就在兩人近的幾乎呼吸相聞的時候,突然從座椅後面傳來一個怯怯的男聲——
“學姐……”
秦顧朝後瞟了一眼,冷笑一聲,坐直了身子。
蘇柔眨眨眼睛,心裏對這人已經有了預感。
她轉頭,透過座位的縫隙,正見着他攥緊雙手抵在膝蓋上,臉色有些發白望着自己。
果然是羅川上啊。
她微微一笑,輕聲道:“你是……”
他立時驚慌地手足無措,避開她的視線期期艾艾道:“我是……我是……學弟……”
“我知道呀。”她歪着頭枕在椅背上,聲音又輕又柔,“再說啦,哪有人稱呼自己學弟的。”
他興奮地擡起了頭,“學姐知道我?”
看着那雙彙集着萬千光芒的眼眸,蘇柔淺淺地微笑起來,“因為總覺得好像在夢裏見過學弟呢。”
秦顧倏地扭過了頭,惡狠狠地盯着她看。
她撫過胸前的一縷青絲,白皙的手指纏繞着黑色發絲,柔柔的眼波一層一層地朝他蕩了過去。
秦顧調轉了頭,對着羅川上冷淡道:“你不就是那個整日跟在漂亮女生背後偷窺的變态,我之前還訓斥過你,怎麽現在就忘了?現在作出這副樣子來又是要做什麽?”
“你胡說……”他小小聲地反駁着,那一臉心虛的模樣已然說明了真相。
“你不會想用裝乖巧這招來吸引她吧?”秦顧雙手抱胸冷笑道:“她可不是你能應付的女人。”
蘇柔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轉頭朝羅川上問道:“奇怪了,之前也沒看到你啊,難道你也是這個社團的?”
他張了張嘴,秦顧卻搶先道:“還不是為了你?呵呵。”
她望着從椅背上滑到眼前的彈幕,有些不安地抿了抿嘴,憐憫地望了羅川上一眼。
敏感的羅川上好像察覺到了什麽。
她彎起唇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指卻握拳輕輕錘了錘秦顧的胸膛。
“你在胡說什麽呢。”
秦顧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學弟那麽聰明一定會明白我的意思的,小心啊,說不得下次見到學弟就是在牢裏了。”
蘇柔嘴角的笑容有些僵,以他那喪心病狂的腦洞也不是沒有可能。
然而,她此時只能裝傻。
她笑眯眯地摟住了他的胳膊,親密道:“你只有在這個時候才理我,難道你希望我多找些情敵來刺激你嗎?”
羅川上的神情瞬間灰敗下來,嘴唇顫動着就像是深冬樹尖上最後一片葉子。
秦顧則親昵地揉了揉她的頭發,還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甩給羅川上一個得意的眼神。
蘇柔将頭埋進他的懷中,手指尖則狠狠地掐着他的腰肉。
他強忍着疼痛也不放棄打擊情敵。
“你可真是……”她的聲音無奈的恍若嘆息。
他狠狠地摟緊了她,幾乎将她整個人都塞進了胸懷裏。
她雙手鉗住他的腰,揚着頭笑眯眯道:“現在知道緊張了吧?學——長——。”
秦顧一擡眼鏡,努力裝出波瀾不驚的模樣,“我這是在為你的人身安全考慮,被這種人盯上吃虧的可是你自己。”
蘇柔拍了拍他的肩膀,甜甜道:“好了,我知道學長是在關心我,那……”
她匍匐在他的懷中,香雪似的柔軟緊緊地壓迫着他的心髒,神情妩媚,身段妖嬈地輕聲問道:“學長為什麽總要拒絕我?”
“難道是怕了我不成?”她說着便發出了一陣輕笑,帶動胸腔的震動是他也能感受到的。
秦顧低下頭,鏡片上滑過一道流光,那仿佛帶着星火的眼神從她的額頭游移到她的唇上,從她的柔軟落到她光~裸的大腿上。
她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兩只腿不耐地互相摩擦着,陽光下的白皙實在誘人。
他突然猛地一仰頭,摘下了眼鏡,右手遮住自己的雙眼。
“是也不是。”他回答了她之前的問題。
蘇柔好奇地直起身子,他依舊捂着自己的雙眼,輕聲道:“你應該只是玩我吧?”
“哎?”她瞪大了雙眼,帶着絲怒意抱怨道:“你這可是诽謗啊,我才不是那樣的人呢。”
他彎了彎嘴角,露出一絲自嘲的笑意。
她手指移上了他的衣領,他雖然沒有看她,卻準确地握住了那只手。
“得到一個男人,再抛棄這個深愛你的男人,這不就是你的游戲,你的娛樂嗎?”他聲音低沉,手指漸漸用力。
蘇柔扯了扯被他緊緊攥住的手掌,卻最終以失敗告終。
他不肯看她,自顧自認為她是個壞女人的樣子實在是既可憐又可恨。
“你為什麽不肯瞧一瞧我呢?”她認真地看着他,“也許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幅模樣。”
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聲音越發暖融了,“也許我只想看着你,只想喜歡着你……學長……”
她頓了頓,又用他絕對拒絕不了的聲音輕聲喚道:“秦顧……”
他的手指動了動,剛要有所行動,卻突然聽關在在一聲歡呼——
“到了!”
覺察到無法一舉突破的蘇柔,便轉頭朝窗外望去,肆意的綠色直接闖入視線中。
等到下車,還帶着雨後泥土氣息的山間空氣迎面撲來。
“下雨了嗎?”
“在路上就下了啊,話說柔柔你都在想些什麽啊?難道……”關在在展露出八卦的笑容來,“因為坐在男神身邊你太緊張了?”
“是啦,是啦,我好緊張,好喜歡呢。”蘇柔随口敷衍着,一轉頭就見羅川上陰測測地蹲在大客車車身後,而秦顧也正在不遠處專注地望着自己。
她剛準備露出笑容,他就倏地轉回了頭。
“本以為是只花孔雀,沒想到居然還有羞澀的一面。”
她迎着山風送來的水汽,輕輕拂了拂被吹亂的秀發。
“柔柔你在說什麽啊?”關在在一臉的莫名其妙。
“我在說……”她回眸淺笑,那是連月色也及不上的溫柔。
“能再次遇見你們真好。”
……
濕漉漉的雲霧鑽進了翡翠似的林子裏,長着青苔的石板太滑,要互相攙扶着才能勉強前行。
可是,無論她如何借着攙扶的契機挑逗,秦顧就像是一本正經的正人君子,絲毫不為所動。
不知名的鳥兒突然一聲長鳴将衆人吓了一跳,甚至有人差點從石板路上跌了下去。
沒走多久,大家就決定安營在一處較為平整的地面,好在初三十早已經備好了用具,防潮毯一鋪大家便自發地圍坐在一起,只是每個男生都想跑到蘇柔所在的毯子上坐着。
初三十只能連吼帶踹地将他們全都丢了出去。
蘇柔還特意找尋了一下,羅川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失去了蹤影。
她低下了頭,後脖頸卻突然一涼,擡頭朝上望去,不知是哪片葉子滴下來的水珠。
她眉眼彎彎,說了一句“我去洗洗手。”
一轉頭卻故意拿眼睛勾着秦顧。
她順着剛剛衆人發現潭水的方向走去,婷婷袅袅的背影如一縷青煙,消失在雲霧缭繞的山林間。
秦顧心中猛地一慌,便跟在了她的身後。
蘇柔不曾回頭,自顧自地朝前走着,沾着露水的枝葉劃過腿部肌膚,留下一道道反光的水漬。
她在潭水旁布滿苔痕的岩石上停下了腳步,身子微微前傾望着水中的倒影,還帶着絲水汽的風卷起了她的秀發。
“你在這裏做什麽?”秦顧磨磨蹭蹭地走近,手掌揣在兜裏,故作無意地問道。
她背對着他,彎着唇,聲音幾乎融化在這兒青山碧潭中,“只是來洗洗手罷了,學長又為何跟來呢?是不放心我嗎?”
他抿着唇,手指不停地調整着鏡架,冷淡道:“你想多了。”
“真冷淡啊。”她甜甜地抱怨着,腳尖輕盈一旋,便轉過了身子。
他想要去扶她的手頓了頓,見她已經站穩,便又重新塞回口袋裏。
“不過……誰讓我就喜歡這個樣子的學長呢。”
似乎無法承受她的目光,秦顧移開了視線,呆呆地望着那一泓潭水。
蘇柔仿佛看見了什麽不可置信的事,艱難地抿抿嘴,笑容也變得僵硬起來,“你不會真的要這樣吧?”
他卻好似根本沒有聽懂她在說些什麽,一臉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她默默嘆了口氣,為自己默哀片刻,便又恢複了那柔軟妩媚的笑容。
“你靠近我些好嗎?”她濕漉漉的眼睛凝視着他,讓他不忍拒絕。
就在他上前一步的時候,她身旁的大石頭後突然跳出了一個人,伸手就朝她推了過去。
蘇柔驚叫一聲,腳底一滑便朝着水潭墜了下去。
她一直死死盯着秦顧,那雙多情的眼睛中只有他一個人的身影。
“蘇柔!”秦顧大叫一聲,便要伸手去拉。
堪堪在最後一秒,勉勉強強地勾到了她的手指,可在慣性和腳底青苔的雙向作用下,刺溜一聲,也墜入了潭水裏。
21.美夢寫作者
落水前的那一秒,蘇柔感覺到水面上似乎有一團柔軟的什麽承接住了她,然而下一秒厚重的潭水便淹沒了她的視線。
“蘇柔!蘇柔!”秦顧聲嘶力竭地撈着潭水,想要抓住她的手。
她閉上眼睛,嘴角含着絲笑意。
他的手隔着冰涼的潭水握住了她的手,使勁一拽,将她重新拉回到水面上。
“咳——咳咳——”
蘇柔捂着嘴難受地咳嗽着,手指抹過粘在臉上的淩亂發絲,晶瑩的水滴順着她的臉頰,沿着她的脖頸,流入了因為浸透水而幾乎半透明的T恤裏。
秦顧的嗓子莫名有些緊,喉結動了動,聲音低啞地吼道:“你在做什麽!為什麽要站在這麽危險的地方。”他一面說着,一面狠狠地将眼神刮向趁機溜走的羅川上身上。
“早讓你不要跟他搭話了,你不知道他是個變态嘛!”
面對着秦顧的斥責,她卻一直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樣,明眸皓齒,眼中透露着喜悅的情緒,讓他看着看着就忘記自己要說什麽了。
兩人泡在潭水中,夏天的衣物本就輕薄,再被潭水一浸簡直就是欲遮不遮的風光。
蘇柔更直接伸展着雙臂,濺起一朵朵水花,大大方方地摟住了他的脖子。
他撇過了臉,努力作出冷靜自持的模樣,可那半摟着她幾乎蹦出青筋的手臂深深出賣了他。
“還說你不在意我,你不關心我,那……你這是在做什麽啊?”她擰了擰他的衣領,笑嘻嘻地打量着他,“而且,現在還不敢看我……學長,你現在還是不肯說嗎?”
秦顧繃緊下颌,眼神飄了回來。
“即便學長這麽一本正經對待我,我也……”她白皙的手指攀爬上他的面容,輕輕抹去上面的水珠,又将沾着水珠的手指含在嘴裏,歪頭笑道:“依舊喜歡學長呢。”
他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繃緊着,如臨大敵。
“那學長呢?依舊對我有誤解有偏……唔——”
他毫無征兆地,突然吻上了她。
蘇柔睫毛微顫,就像是雨中無力飛翔的蝴蝶,優雅地墜落下來,閉上了雙眼。
潭水是如此冰冷,可他卻如此炙熱。
然而,那更深處的情感似乎也随着熱情決然的親吻一同傳達給她了,那是得不到的惶恐,失去時的悲傷,以及以為身處夢中的自嘲。
蘇柔像是在安慰哭泣的孩子,輕輕摩挲着他的頭發,溫柔地給予他安慰。
可惜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他自以為的腦中幻想之境、夢中的再見事實上都是真的。
她就站在他面前卻不能告訴他。
人死了總有會被忘掉的一天,她不懼怕,也不拒絕別人給與她的美好想念,可是,如此相思成災何必再添呢?
不知過了多久,等到影影忽忽有人聲傳來的時候,秦顧終于放開了她。
他臉色通紅,呼吸不勻,拉着她的手,爬上了岸邊,又小心地将她拽了上去。
蘇柔沉默着,他卻時不時地瞄她一眼,等到她轉過頭的時候,他又飛快地轉移了視線。
她低頭一笑,捏了捏他的手,他把頭轉了過來,卻依舊不看她,倒是眼角間殘留着餍足的神采。
就在快要接近營地的時候,他突然攔住了她。
蘇柔捋了一把濕乎乎的頭發,仰着頭看他。
“你贏了。”他的眼鏡在落水時失蹤了,沒有遮擋的視線就像冰凍住的火山,冰在裂開。
她一只手抵着下颌,歪歪頭,一副無辜無知的神情。
“做我的女朋友吧。”
岩漿瞬間迸濺,“呲呲”地融化了堅冰,他勾着唇角,捏了捏她的耳朵,彎下了身,耳語道:“別想抛棄我,別想再勾引其他人,否則……”
他留下未盡的話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柔軟道:“我只要你,學長。”
比霧霭還要柔軟,比蛛絲還要纏人,秦顧默默鎖緊懷中的人。
本來是為了感謝蘇柔和秦顧而舉行的野餐,也因為兩人的不幸落水而草草了事,等回到車上的時候,擔心她着涼的秦顧一路上都抱着她,用體溫溫暖着她。
被這樣細心溫柔地照料着,再加上客車颠簸,她眼皮越發沉重,都有些睜不開了。
“睡吧,我守着你。”他低聲道。
蘇柔懶洋洋的應了一聲,突然想到了什麽,伸手抓着他的衣領,艱難地想要睜開眼,可眼睛依舊是半睜不睜的狀态,“羅川上呢?他怎麽辦?”
背鍋俠羅學弟怎麽辦?
他眯了眯眼睛,溫熱的手掌蓋住了她的雙眼,淡淡道:“這件事就交給我,你不必擔心。”
眼前的黑沉漸漸蒙蔽了她的神經,她來不及反應就沉入了香甜的睡夢中去了。
他吻了吻她的眉心,喃喃道:“我會在夢裏等你的。”
……
秦顧到底是有多鐘愛他的什麽要再三讓她進入由他寫作的夢境呢?
蘇柔雙手捧着臉頰,默默地坐在花叢裏,悶聲不吭地假裝着玫瑰。
“你們都藏好了嗎?我要去找你們了喲。”一個小姑娘趴在樹幹上,遮着眼睛大聲問道。
沒有人吭聲。
“時間到!”她大吼一聲,便迅速轉過身來,路過她腳邊的玫瑰花,徑直朝花海深處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大喊着虛假消息:“啊,我發現你了!你動了!我發現了!”
等到她跑下山坡,看不見了蹤影,蘇柔才變回原身,躲在樹後偷偷幻化出一面鏡子來觀察自己。
這次的劇情應該進行到書中的女主在第二次欺騙過男主後,偷了返虛派的一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