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又到腦洞大開時
他終于轉過來面對着他,因為背對着月光,使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血紅色的長發在月亮前張狂亂舞,不過一個眨眼的瞬間,他已瞬移至他面前,一只魔手極速撲向他心口。
可是,卻撲了個空,他已瞬然消失在他眼前。
回頭一看,他一襲白袍立在明月前,明月在他身後,竟失了光華。
他嘴角嘲諷一笑,他仍是寂靜如月。
二人一動不動,皆已元神出竅。須臾間,二人已禦風飛出數千萬裏,過了數千百招。
幾乎是同時,二人元神歸位,緊接着!又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對擊了一掌,又迅速分開,快到在旁人看來,二人根本不曾動過。
這一掌,已定了勝負。
可是,未待他上前,他便覺察到了一波輕微的震動,這是……
他眸子微斂,随即化作一團火光,熄滅不見。
“師祖!”怪神仙連忙奔來,只見師祖輕拭掉唇邊的一絲血跡,仍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怪神仙皺眉:“師祖最好,閉關修養一陣。”
“無礙。”他負手而立,面色從容,“二位何不進來。”
語畢,便見木北離與白十諾二人從窗外躍了進來,皆沉默着,沒有多做解釋。
怪神仙道:“剛剛是不落出關了?”
“嗯。”他微微颔首。
“師兄出關了?”木北離上前幾步驚喜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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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個小兔崽子!居然敢跟蹤我!”怪神仙又是披頭蓋臉一頓打,打得木北離連連後退:“別打了!”
待怪神仙打累收手後,二人定神一看,師祖已經不見了,而白十諾,卻是雙眼直直地往師祖床榻走去,木北離尋着他的眼睛望去,床榻上平躺着一個人,那是……姐姐!
木北離忙奔了過去,可惜連床還未觸到,便被一股金光反彈開來,連連後退五六步方才穩住身子。
“姐!”木北離大聲叫喚,但姐姐,似乎睡得很沉。再看一眼旁邊的白十諾,他只是靜靜望着她,一雙眸子……似有千言萬語般。
“老頭子,怎麽回事!”
怪神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懷抱着雙手,碎碎念了好一會兒,才理清思緒,而後将當年誅魔陣之戰緩緩道來。當時衆仙皆以為和清仙子在誅魔衆中消亡,可惜他們都忘了,和清仙子父是神人,母是仙子,她本身便是半神半仙,許是因此,其魂魄并無全然消散,反而是被無比拾得一魄。
“那剛剛那個人,就是魔君無比?”木北離問道。剛剛他們一入無無峰,便感覺到了一股傾瀉而出的邪氣。
怪神仙點了點頭。
“他來找師祖幹嘛?”
“我怎麽知道!”
“那……魔君無比,真的是想重振魔界嗎?”白十諾問道。
怪神仙不語。
“十諾覺得,魔君無比或許本無意複興魔界,也無心複仇。也許,他只想救那位舍身救他的仙子。”
怪神仙神色憂忡:“只有碎魂,如何能救?”
“那他要救那個什麽和清仙子就去救呀,跑我們山上來做什麽?”木北離問道。
怪神仙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其實,和清仙子在誅魔陣中僅存一魄,而如今這一魄,就在木仙體內。”
“我姐體內!”木北離大驚,白十諾也吃了一驚。
“人皆有三魂七魄,木仙來到這裏,雖是魂魄完全,但只有她的三魂六魄,那第七魄,是和清仙子的。她第七魄仍存于她那個世界鎮守着她的身體,或許是少了自己的一魄,小姑娘才這麽神經兮兮的。”
“哪個世界?”木北離聽懵了。
“怪師尊,也知道。”白十諾低聲問。
“那還用說!”怪神仙一臉乖張,其實,他也是在木仙留宿七星谷時才知道的,當時察覺到她魂魄有異,而後去問了師祖,才知道世間竟有這等奇事。
也不知無比用了什麽方法,能讓木仙的魂魄在兩個世界之間游蕩,但似乎,無比也有些控制不住……而當木仙魂魄回去原來的世界時,僅存的和清仙子魂魄過輕,是以無比還得強施離魂之術方才鎮壓得住。
“什麽東西?”木北離一臉迷惘,這兩人似乎在說一些他不知道的事。
白十諾便将木仙的事情簡單告之。
木北離一下子有些理解不了,呆了好一會兒。
“真笨!”怪神仙拍了一下他的腦袋,随後伸出五指,“就好像一條河分叉,手心是主流,結果生衍出五條細流。我們在這食指!木仙在隔壁的中指拇指或者無名指都行!她就剛好跳到我們這條食指來了!明白不!”
“但是……為什麽是我姐?”為什麽要選中他姐姐?而且,如果人人都可以這樣胡亂蹦跳,那不是世間都亂套了?
“木仙的到來絕非意外!”怪神仙正色道,“我想,你真正的姐姐早已被削去一魄,只餘三魂六魄在體內與和清仙子共存。可是,正常魂魄不全之人,其心智難全。而和清仙子只餘一魄,只怕是凡間濁氣過重,導致和清仙子餘魄承受不住,是以無比便讓木仙上山。可是,一個傻……一個心智不全的小姑娘如何能上山,所以,無比才不知用何計收了異時空的木仙魂魄過來,許是因現在的木仙來自異時空,故而能保持神智清醒。”這是怪神仙根據目前所知的情況揣測出來的,估計也是八九不離十了。
“那我姐呢?”木北離問着,聲音低了下來。其實,他也能猜到一二了。
怪神仙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一個身體,靈魂只需三魂七魄便能完全,木仙來了之後,那、你姐的魂魄,便是多餘的了……自然是……”他沒有往下說。
木北離怔怔的,低喃:“難怪……難怪爹會那麽說……”
“你爹在信中說什麽了?”怪神仙問道,他本不八卦此事,但是,如果信中的內容能解開他們的一二迷惑,那他自然希望能夠得知。
“我、”木北離黯然道,“我爹在信上說,她不是我姐,殺了她。”他先前一直不明白,為什麽等他找到他姐姐後,又告訴他這不是他姐姐,現在他明白了。可是,為什麽要殺了她呢?
怪神仙似想到了什麽,卻是欲言又止,最後只道:“你爹和無比做了交易,他将你姐姐換給無比,做和清仙子魂魄的傀儡。”他爹娘的事,還是不要告訴了他吧。
木北離抿緊唇,不說話了。
怪神仙眼皮直跳,怎麽感覺這會兒的木北離又像幼時那般陰郁起來了,看得他心發慌,忍不住又抓了抓光滑的頭頂,扯開了話題:“而且,不久前木仙換魂時誤失了一魂,如今僅餘二魂六魄,難得她還未癡傻。可,若是失魂落魄久了,只怕要傷了元神。無無峰是山中靈力最充沛之處,師祖将她留在此地休養,這是再好不過的了。”
木北離還是沒說話,一臉沉靜,不知他在想什麽。
“請問怪師尊,如何能救和清仙子?”白十諾問道,如果無比這數百年來只是想要救和清仙子,那只要知道如何複活和清仙子,便能知道無比接下來想要做什麽了。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怪神仙撓撓頭,想必師祖會有法子吧。
分割君。
木仙睜眼醒來,發現自己已經身在雙月宮,床前一片空蕩,有人來了,又走了,她皆不知。
做夢嗎?她閉上眼睛,再睜開,不變。
那——應該不是夢了。
這一覺,睡得很舒适。她真的,回不去了嗎?能把她帶來雙月宮的人,除了月牙還有誰,她也不着急走。
正尋思間,月牙已經出現在床前。
月牙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清柔,纡緩如同天上流動的星河,溫柔得仿佛在訴說着床邊故事一般,如果,這個故事不是那麽地殘忍的話,如果,她不是這個故事中的一顆棋子的話。
雖然她剛睡醒不久,但仍是覺得十分疲憊,思索起來也變得有些吃力。沉默了許久,才将自己從故事中抽離了出來,時不時問幾句,月牙都很耐心地回答她的疑問。過了許久許久,她終于想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木仙突然覺得有些恐懼,如果,她就這麽變傻了呢?一個傻瓜,天真無憂,但她不想當一個傻瓜。
可是,在她沒來之前,真正的木仙不就是個傻子嗎,一個從出生時就注定被犧牲掉的棋子,那是……木北離真正的姐姐啊。這個身體本來就不是她的,她只是借用了木仙的身體,而木仙的這個身體,也不是她自己的,最終是要給和清的。
久久之後,木仙終于開口:“我要和和清共存到什麽時候?我會死是嗎?”
死,對她來說陌生又熟悉。其實她,和真正的木仙一樣,從一開始就已經被決定好結局了。
“我在,木仙便在。”月牙淡然道。
“月牙,真的不能幫我回去嗎?”她有點想遠離這兒的紛紛擾擾了。
“我尚無這種通天之能。”若是他能,他也不會幫她,因為他深知,木仙去了就不會再回來了。
“你待在雙月宮中,我要去一下天宮,很快回來。”月牙輕輕幫她蓋好薄被。
木仙沒應,忽然一個吻輕落在她額間,木仙不由得有些別扭。
“還是你不想我走?”他躺下,撐頭側卧在她身旁。
“師祖這裏有掃把嗎?”
“嗯?”
木仙坐起身:“我想把師祖碎滿地的節操掃一掃而已。”
他長手一撈,将木仙重新按倒在床上,覆在她身上,不說話,只是靜靜看着她。
木仙也不說話,睜着眼睛看着他,木仙心中不服氣,又不知他作何想法,二人便這樣四目相視着,直至木仙眼皮慢慢合上。
木仙睡着後,他靜靜擁着她,懷中的人兒往他懷中輕輕蹭了蹭。
他嘴角泛起一個微乎其微的弧度。這般性子,實難□□,不知魂魄齊全後是否仍如現在這般。
木仙醒來後,白色的寝室空曠得她心慌。
師祖的寝室極為簡潔,除了必要的家具外就只添了一方池水,整個寝室中皆是一股冷靜的仙氣,窗外也是一片白茫茫的,只有雲霧圍繞。住在這樣的地方,不寂寞嗎?
窗外,籠着一層淺金色的封印,木仙試探地伸出手指,便觸到了一層光滑的結界,像極有彈性的薄膜,柔軟又堅韌。
木仙三兩下褪去衣衫,也未挽長發,整個人慢慢地沉入池水中,久久過後,才忽地冒出來,深深喘着氣。她喜歡憋氣,感覺就和深呼吸一樣,窒息許久,終于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像失而複得的心情。
若是……就這樣死了呢?這個想法在她心中一閃而過。不,她不能想,不然會被月牙捕獲到。
她靜靜地,靜靜地往池中心走去,像是不經意的樣子,何謂自欺欺人。何謂掩耳盜鈴。她沒有深呼吸,而是閉目蹲了下去,蹲在池子深處。
可是她還未感到窒息,很快便被一股吸力吸了出來,一如那日被吸離開他身邊一般。出了水面,她止不住地咳嗽,終是嗆了幾口水。
他輕撫她削瘦的背,柔柔輕拍了一下,使得她又吐出幾口水,随後,寬大的袖袍将她整個身子掩在他懷中。
他将她抱置軟床之上,金光拂過,她身上恢複幹爽,卻依舊是不着寸縷。他則靜靜側躺在她身旁,撐着頭看着她,從頭看到腳,眸色似在欣賞一件藝術品一般,面色卻是淡漠冷清。
木仙抱住了自己,想蜷縮起身子,他卻不依了,整個人覆在木仙身上,木仙想推開他,他雙手擒住木仙的手,按在她耳邊,雙目直直盯着她。
許久後,他才沉沉開口:“現在知道害怕了?”
木仙倔強地沒有回答,心中卻是在想:你是師祖你利害,我一個小小的藍印弟子如何鬥得過你。而且,師祖與她,她總感覺一個像校長,一個像小學生。不止,師祖似乎年紀也不小了吧?木仙這麽一想,心中滿滿的鄙夷。
她幹脆不再動彈,像一條死魚一樣直挺挺躺在床上,反正她胸平,又沒什麽看點。
察覺到她的想法,他亦是面無表情,起身後輕輕捏來一件薄被覆在她身子上。
木仙不知他心中所想,自從知道他的身份後,他再沒透露過自己的一點心思給木仙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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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十諾靜靜立在寂靜谷巅,真希望,木仙能來這裏。
“十諾師兄!”安咕咕的聲音遠遠地便從身後傳來,不一會兒,便氣喘籲籲跑到了他腳下。
他微笑,蹲下身子。
“十諾師兄,木仙回來了!在榕樹下!主人叫你過去!”
白十諾有些猶豫,她,想見他嗎?
安咕咕扯了扯他的長袍:“快快!”
“我……”他想說不,可是他的腳尖已經不知不覺地轉向榕樹的方向了。
唉,嘴上說不要,身體還是誠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