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約會·無心
周末一早，司曉思便坐在床上進行心理建設，陳思琴進她房間的時候就見她對着窗簾做沉思狀。
“起來啦，發什麽呆呢？”
陳思琴自打知道今天女兒要和江墨去約會就開始對她刮目相看。
要知道自從江墨回國接手江氏以來，給江墨介紹對象的人幾乎踏破了他家的門檻，可偏偏就他們家曉思入得他眼。
陳思琴越想越覺得女兒給自己長了臉，便興味十足地坐在床沿問司曉思：“哎，今天和他出去約會，緊張不緊張？”
司曉思默默地看了陳思琴一眼：“為什麽要緊張？”
也對，自己的女兒一向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再正式嚴肅的場合也能從容應對，不過是一次約會而已嘛。
便拍拍她的肩：“七點了，一會下來吃飯吧，你這坐在這裏想什麽呢？”
司曉思說：“我在想……我該穿什麽衣服好。”
陳思琴頓時覺得自己實在高看了她。
司曉思第一次約會，相較于心中忐忑，她表面上實在是顯得很淡然。
她淡然的上了江墨來接她的車，微笑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早上好。”司曉思微笑道。
“早上好。”江墨俯身為她系好安全帶，回應道。
“我們今天去哪裏？”
司曉思偏頭看看他問道，今天江墨不像初次見面時穿一身正式的西裝，而是穿了休閑的淺粉色襯衣和白色休閑長褲，整個人的線條都柔和了起來。
他穿粉色很好看，顯得年輕紳士。
方才俯身過來時她聞到一股清新淡雅的香氣，不是她一貫聞到的古龍水或是其他常見牌子的男士香水，但是氣味輕淺，幹淨明朗，她也很喜歡。
江墨的側臉線條感十足，帶着笑的時候透着些不羁，但嗓音溫暖，頗具成熟韻味：“你想去哪裏？”
司曉思不由道：“你既然約我出來，一定有好去處，我跟着你便是。”
江墨确實想好了，這麽問也不過是出于禮貌，此時笑笑：“你這麽說倒像是經常同別人出來？”
司曉思從見到江墨開始心裏就一直繃着根弦，很擔心自己說了或做了什麽不得當的事。
聽他這麽問便認真思考着應該怎麽回答——總不能回答他自己像是準備訪談一樣預先估計了他會問哪些問題然後已經備好答案了吧。
她想，在訪談時若是被反問問題，在不透露重要信息的情況下應力保真誠。
于是司曉思真誠地回答：“我是第一次。”
江墨聽她這麽誠懇的聲音說出這樣的話，愣了愣，随後覺得果然是自己年紀大了想事情想的有些偏……
驅車途中，兩人一直在聊着天。
也許是那麽多年司曉思一直十分關注Vessel對他有一定的了解，也許是司曉思為今天的約會下了一番功夫，又也許是司曉思琴和力強善于同人交往。
總之，他們的話題進行的很愉快。
江墨也沒有想到，司曉思看起來像個不問世事的小姑娘，可是對很多一般人都不了解的事情卻有自己的見解，有些見解還很有些意思。
甚至于他這樣不喜與人交流的，也忍不住說起在意大利，法國的一些趣事來給她聽。
更令他驚奇的是，她仍舊與他銜接的很合時宜。
“你去過意大利？”他不由問，不然她怎麽知道由他設計的Gaze周圍有哪些建築。
“我沒去過，但是……平時喜歡看書，有一點了解。”司曉思答得乖巧。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在聊天中很快結束，江墨停車的時候甚至想，除了他那兩個兄弟，他再沒有和一個人聊這麽久過……
“江墨，你是怎麽在B市找到這樣的好地方！”
讓司曉思先下車等他，江墨從後備箱取漁具的時候便聽司曉思這麽歡呼。
确實是歡呼了，司曉思從小就沒有過過分的喜怒哀樂，很開心的時候是深深地微笑，很難過的時候是低低地啜泣，很生氣的時候是決絕地轉身。
這樣開心的叫喊一個人，自她成年便再沒有過了。
呼喊之後司曉思有點自知失禮的立着。
四下張望，這像是一片天然的林區，她的四周是蔥蔥郁郁的樹林，在早春時節剛剛抽芽吐綠，地上一叢叢嫩嫩的黃綠色小草搖頭晃腦的，簡直能酥到人心裏去。
不一會兒便看到江墨提着一只大箱子走過來，顧不上許多，她輕快地跑到他身邊愉悅地問：“這是什麽？”
江墨被她突如其來的活潑可愛弄得有些蒙，便反問：“你沒有釣過魚？”
司曉思搖頭，但聽到原來是要去釣魚，很開心的說：“沒有！”
“你上大學的時候都在做些什麽？”江墨搖頭，“玩植物大戰僵屍？”
司曉思讪讪的，摸摸鼻子說：“那個是我上班之後才玩的……我在學校修了雙學位，平時都在圖書館看書學習，幾乎沒有出去玩過。”
江墨倒有些好奇：“你們家對你很嚴格嗎？”
很少有這樣的大家小姐會那麽認真學習，能夠順利大學畢業就很不錯了……
江墨想起自己妹妹以及當初妍妍和她的那些死黨們在期末考前焦慮哀愁的模樣，很難想象世上還有司曉思這樣老實的女孩子。
司曉思有點不好意思，解釋道：“他們很寵我的……是我自己喜歡。”
……
後來江墨的好兄弟宋臨安第一次見到司曉思時就是用打量怪物的表情打量她，不能置信地說：“你就是江墨那個喜歡學習和讀書的女朋友？”
那時候司曉思已不像現在這麽規矩拘謹，只淡淡的又打擊了他一下。
“還喜歡寫論文和背單詞。”
當然，那是後話。
司曉思在江墨同情的目光下走了幾步，便補救性的解釋：“我其實現在不那麽喜歡了的。”
……
司曉思決定轉移話題：“我記得你剛剛在車上說你也修了雙學位，你怎麽會有那麽多時間出來玩？”
江墨認真的想了想，說：“因為我不喜歡學習。”
……
“原來這是你們家的私人度假村啊。”司曉思跟在江墨身後往林區裏走，“難怪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裏。”
她的聲音軟糯卻咬字清晰，在晨間的山林裏更加婉轉動聽，新鮮的空氣有很高的含氧量，身在其中不覺神清氣爽。
“這樣沒有過度開發的林區，已經不多了。走路小心一點，快要沒有石階了。”
江墨穿着休閑鞋，便是提着很重的箱子，仍走得穩妥。
只是他沒想到司曉思沒有穿高跟鞋，倒是一笑，本來不告訴她去哪是想給她一個驚喜，卻忘了告訴司曉思不要穿高跟鞋出門，可她看起來很明智嘛。
“好的！”
在城市的鋼筋水泥中困得久了，司曉思難得來這樣幽靜的原生态自然風光中漫步，不覺心曠神怡。
林間小路很快到了頭，盡處是一條小溪，水流叮咚，歡快地笑喧着向遠處奔跑。
形态各異的青石随意布在溪邊，在清澈的溪水的親吻下光滑可鑒。
方才有樹蔭，将晨光隔開，現下走出樹林，熙微和暖的春光便忙不疊地将兩人擁住，司曉思伸手去感受陽光：“現在才覺得，真正是春意融融。”
司曉思是标準的娃娃臉，加上皮膚好，便是素顏也光潔可人，在陽光下越發顯得清新秀氣。江墨微微怔仲，壓下心頭的一些情緒，才道：“順着小溪走到下游，就是我們可以釣魚的湖了。”
“江墨，你經常來這裏嗎？”司曉思和他一同順着小溪走着，問道。
“以前經常來。”江墨說道。
“那後來怎麽不來這裏了呢？”司曉思下意識接着問。
可是等了好半天也沒見他搭話，不由轉頭去看他，卻見他目色沉寂，像是心情不佳。
“不好意思啊……”
司曉思覺得他并不想提及過去幾年發生的事，便把腦袋移開，不料正看到對面溪邊一只大尾巴毛茸茸的生物。
“哇！”司曉思捂住嘴生怕驚到了那個小家夥，忙對江墨說：“看那邊！我從沒見過這麽大的松鼠。”
那只巨型松鼠約有成年白兔大小，胖嘟嘟的身軀有些笨拙地扭動着，棕色的尾巴在地上一掃一掃，前邊兩只小爪子努力的在石子中刨着什麽。
江墨伫足觀察了一會兒，沉吟道：“我猜，那是果子貍。”
……
司曉思蹲下身子與那果子貍平齊：“長得可真逗，看來這裏的環境是真的沒有被破壞，你看它吃得肚子多肥啊。”
江墨也仔細看了一會，下結論道：“她可能是懷孕了。”
……
“江墨你本科學的是生物嗎……”
江墨無奈：“不是，我小時候百科全書看多了。”
告別那只果子貍又走了十來分鐘，便到了下游的小湖泊。
江墨告訴司曉思這湖名叫闌珊湖，是當初他父母定情的地方。
“闌珊湖……”
司曉思蹲在湖邊，抱手環在胸前。
不由地歪頭看正在整理漁具的江墨。
陽光下的那個男人身姿挺拔修長，眉目清朗好看，是她一直一直都想見一面的Vessel。
他們……應該是很有緣分了吧，否則，怎麽會偏偏是他，怎麽會偏偏在那樣的場合相見。
這裏是江墨的父母定情的地方，司曉思的臉陡然一紅，定情……
司曉思偷眼再看一看忙碌的江墨，他帶自己來這裏是……
江墨偏頭看司曉思的時候，她便是這麽一個面紅耳赤的樣子。
烏黑的長發紮成馬尾，幾縷碎發落在耳邊跳動着細碎的陽光。安靜柔和的，溫暖恬淡的，這樣一個側影不知道什麽時候慢慢變成一個剪影，落在他尚不知曉的時光裏。
他為什麽将她帶來這裏呢，想到這裏，江墨的眸子微微黯淡，口氣竟變得有些冷淡：“好了，來吧。”
“呃？啊，來啦！”
司曉思站起來向他走去，接過他手中的釣竿坐在他帶來的小馬紮上挂誘餌。
兩個小時後。
“江墨。”
“嗯”
“為什麽我這邊沒有魚上鈎啊。”
“你不要動彈。”
“可是你也動了。”
“你不要讓你的魚竿動彈。”
“哦……”
司曉思抱着手盯着水面，專心致志的樣子。
其實她心裏很靜，這麽久了也沒有顯出不耐煩的樣子。
不像那時候的妍妍，不過十分鐘就在他身邊亂蹦亂跳來騷擾他，結果誰都沒有釣上魚。
那時候，他卻也拿她沒轍，幹瞪着眼看她，她卻笑嘻嘻的湊上來拖着他的手撒嬌賣萌。
“江墨，我餓了嘛……我們不要釣魚了好不好？我今天想吃烏冬面，咖喱肥牛的，走吧走吧！”
那些，他都快要忘記了的，卻突然從腦海中沖出來咬了他一口。
他怎麽會帶司曉思來這裏？
“我們走吧。”
江墨站起來，将手邊桶裏方才釣上來的幾尾魚倒回湖裏。
“這麽快就走了嗎？我還沒有釣上……”司曉思有些踟蹰。
“去吃飯吧，你不餓嗎。”
司曉思見他沒有一點再停留的意思，只好收了魚竿看他把它們折疊收進箱中。
“江墨。”
“嗯？”
“你心情不好嗎？”
“……沒有。”
“……哦。”
司曉思想，江墨離家六年才回，必定是與家裏有什麽矛盾了。
這裏是江爸爸江媽媽情定的地方，可是近來聽說江爸爸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大約是他觸景生情想到自己一直以來沒有陪伴在父母身邊盡孝道而感到很愧疚吧。所以才不願呆在這裏。
事實上，都說司家姑娘善解人意，她果然善于曲解人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