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醫生·舊識
不一會兒江墨便領着一個人出來了。
“小杭!”那人一見蘇杭便親切道。
蘇杭一愣:“小慕?你,你們……”
江墨帶出來的女孩子也不過二十五歲左右,小小的瓜子臉上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很活潑機靈的樣子。
她拍一拍江墨的肩沖蘇杭道:“跟你說了不用擔心我,我搞得定的!喏,我哥,江墨。”
“小慕……江慕……天,你是江家二小姐。”蘇杭喃喃。
“你還不是蘇家二小姐,我哥都告訴我了。我們這也算門當戶對,我要是個男人,明天就去提親了!”
江慕扼腕嘆息。又偏頭看邊上的司曉思,黑黑的眼珠轉了一轉道:“你就是小杭那個神通廣大的姐們吧!我叫江慕,你好!”
“你好,我是司曉思。”
司曉思有點激動,頗有些見家長的鄭重。
“哦哦……曉思啊……”江慕暧昧不明的看看哥哥,轉而又朝向司曉思,“我知道你哦,其實我也想取一個正讀反讀都一樣的可愛名字!”
司曉思:“啊?”
蘇杭拍一拍曉思的肩,又不忍直視的看着江慕:“你跟她處久了就會知道她除了打架的時候很帥之外,一直持續性的神經兮兮。”
司曉思得到這個寶貴信息,很認真的點頭表示記住了。
司曉思的心思很簡單,她歡喜江墨,跟他妹妹搞好關系肯定沒錯……
“你跟蘇杭去市人民醫院看被你們打傷的病人,好好道歉安撫家屬。”江墨對江慕道。
司曉思這才想起,這兩人都被保釋出來了,患者那邊的事情還沒解決。
“我不想去。那個小偷太猖狂了,他偷的是一個孕婦,被小杭發現逃跑的時候還把她推倒了!他在醫院,人家孕婦都出血了也在醫院躺着!我打他算是輕的了。”江慕不滿道。
“你還想怎麽?”江墨問,聲音中有一些威脅的意味。
江慕評估了一下惹毛哥哥的後果,非常明智地縮縮脖子道:“我還想去拜訪他,然後用法律的武器制裁他!”
然後拉上蘇杭道:“走,我們一起去制裁他。”
蘇杭囧:“你敢不敢不那麽慫?”
江慕同她講道理:“我這怎麽是慫呢?這很明顯是深受正義的哥哥感化,你也曉得,我這人最講道理。”
那兩只去醫院了,江墨才回過來對看戲看得津津有味的司曉思說:“我們走。”
“去哪?”
“醫院。”
“啊?”那為什麽不跟她們一起……
容慎已經很多年沒有見到江墨,最近才聽聞他回國接手父親公司,想着哪一天找時間兄弟幾個也聚一聚,沒料到他們竟然以這種方式見面了。
金絲邊無框眼鏡架在他的鼻梁上,清澈的眼,淡漠的表情以及那身拉風的雪白大褂勾勒出一個衣冠楚楚且略帶禁欲意味的醫生形象。
他擡眼掃視司曉思幾眼,定定地望着江墨:“怎麽?”
江墨坐在一邊,讓司曉思坐到容慎面前:“看病。”
外科醫生容慎挑眉,從善如流地檢查起司曉思的傷,道:“家暴?”
司曉思抖一抖忙說:“不是的,是我自己不小心。”
他當然知道不是,不過試探一下他們什麽關系。
“姓名。”他坐定,開病例單。
“司曉思。”司曉思不由想,真的是正讀反讀都一樣……
“年齡。”
“24。”
“單身嗎?”
“嗯……啊?”
需要登記這個?司曉思莫名。
“曉思你過來。”江墨招招手,“別理他。”
來醫院看病不理醫生?司曉思雖然聽話的走過去,心裏卻嘀咕。
“江墨,你怎麽辦的事?回來多久了,沒來見兄弟,成天泡妹子?泡妹子就算了,還沒泡到手?沒泡到手就算了,還讓她受傷成這樣?”容慎慢條斯理地說。
司曉思這才明白他們是舊時相識,只是這容醫生的嘴巴,挺毒啊。
江墨像是不為所動,道:“治你的病,她怎麽樣?傷口有炎症?”
容慎點頭,倒認認真真把開好的單子遞給他:“處理的不好,有感染的趨勢,開點藥敷上還有消炎藥按時吃,這些天別碰水。”
司曉思沒想到會這麽嚴重,有點擔憂地看着容慎說:“可是過兩天我要和同事們去漂流。”
“推了。”江墨道,站起身來同她說,“我去拿藥,你別亂跑。”
話語間就好像她是一個小孩子總讓人不放心。
“可是……”
司曉思有點肉痛地想,一起去的還有她們總編啊。
司曉思當初之所以堅持去《E型城市》應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它的總編是董萱。
她在高中的時候就經常拜讀她的作品,後來知道她去了《E型城市》當主編便在心中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憑自己的實力見她一面。
所以,她很珍惜每一次和董萱出去的機會。
她那個樣子倒像是舍不得這趟漂流之行,江墨忍不住說:“以後我陪你去。”
“啊?”司曉思卻是一怔,不曉得他何出此言。
不過他這麽同她說,他說以後,她以為他們不會再見面。
可是緣分總這樣妙不可言,他們又被無形的牽連在一起,難道不是老天有意而為之麽。
江墨走後,容慎一時間沒有病人來。
事實上容慎周末是不出診的,要不是在來容慎所在的寧遠醫院之前江墨給他挂了電話,他現在應該在家陪花小葉坐月子。
容慎的餘光一直沒有放棄打量司曉思,這個女孩和江墨七年前的那個幾乎是天差地別,他怎麽會?
他曉得江墨和他還有宋臨安,他們三個雖然看上去各有千秋,卻在骨子裏是一樣的固執。
他和宋臨安本來以為,不是那個人,江墨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接受任何女人。
容慎微微眯眼,窗戶中漏出的日光打在他的鏡片與發梢上。
從司曉思的角度看過去,就像是……動漫裏的腹黑醫生。
“容醫生,你和江墨以前就認識嗎?”司曉思打破沉默問道。
“我們是校友,也是好兄弟。”容慎點頭道,同時反問,“你呢?你和他是什麽關系?”
“我們是普通朋友。”司曉思一笑,落落大方的樣子。
容慎不置可否:“你姓司,是那個司家的千金?”
“我父親姓司。”她不卑不亢,介紹自己道,“我是《E型城市》社會情感欄目的主編司曉思。”
那就是了,司家剛與江家合作,江伯父的身體又每況愈下,以江墨的個性,極有可能為了讓父母寬心而接受這場利益婚姻。
容慎的臉色并不甚好,他淡淡的想,既然江墨願意與之相守一生的人永遠不會回到他身邊了,那麽和誰結婚都是一樣的。
話已至此,他和這個女人便沒什麽好說的了。
不一會兒江墨拎着一小包藥回來,就在容慎的辦公室裏幫司曉思清洗上藥。
“疼就告訴我。”江墨道。
“嗯。”
容慎等着那女孩沖江墨撒嬌,冷着臉翻看手邊的病例。
腦中總是當年他們幾個一起揮霍青春的好時光,因為那個人是在那段不可複制的時光裏的,所以她不可能被替代。
在這樣的事情上,看似成熟的他們,都守舊幼稚得讓人哭笑不得,所以容慎很排斥這個看起來嬌滴滴的女孩子。
可直到江墨把棉簽扔掉,把東西整理好,那個女孩子也沒再吭一聲,雙氧水抹在傷處的時候因為氧化是極疼的,可她并沒有出聲。
容慎在他們同他道別時擡目看了司曉思一眼,外表柔弱的她卻有這異常明亮篤定的眼神。
“什麽時候有時間,我跟臨安和你聚一聚。”江墨道。
“就下周末吧,你帶上曉思和你妹妹,讓臨安和他的那位也去,對了,臨安現在又和誰一起了?”容慎道,“許久沒聽他跟小慕掐架了,挺想的。”
司曉思不是傻子,相反,她情商很高,剛剛就很輕易地看出容慎眼底對自己的排斥。
只是沒想到他會邀請自己去他們兄弟間的聚會,有些詫異。
“他啊……”提到宋臨安,江墨眼中有一絲好笑,“年前在美國讀完MBA才被我挖去江氏坐鎮,當時身邊跟的是個洋妞,現在回國接受傳統文化熏陶,應該換了吧。”
司曉思默默地想,宋臨安,不就是江氏新上任的那個空降總經理麽……原來跟老總是哥兒們啊,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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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還沒有吃吧。”江墨和司曉思坐在車上時問她,“現在已經五點多了,你還來得及在外邊吃嗎?”
司曉思這才想起自己之前對他說她要改稿子,忙道:“來得及,我的稿子已經改好了。”
她實際上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
江墨帶她去吃上海菜。
是一家小餐館,江墨的車在巷間轉了幾個彎後才停在店門口,他像是舒了口氣,很開心的樣子:“我很多年沒有來這裏,它竟然還在。”
說完這句話後看見司曉思妥帖的笑臉,自己先愣了愣。
假如他很多年都不在這裏,又有誰會在等他呢。他身邊的人早就不是她了,而她也不會在原地等着。
司曉思點了玉米烙和蜜棗山藥,都是甜膩的吃食。
她拿着菜譜歡快的樣子倒真像是個孩子:“我以為你們男人是不喜歡甜食的。”
江墨記得曾經有人跟他說,用甜食哄騙小女孩是最合适不過的。
今天他沒發現她受了傷自然責任在他,便不自主地将她帶來這裏。
他只是笑笑,又幫她點了幾道店家的招牌菜和溫熱香甜的酒釀圓子羹。
“這樣偏的好地方你是怎麽找到的?”
菜上來後,司曉思便大大方方地開動了。
廚娘的手藝好極,玉米烙外面炸得金黃誘人,脆而不硬,裏邊軟軟糯糯叫人唇齒留香。
她的吃相很好看,吃得也很專心,嘴裏的東西全部咽下去後才擡頭與他說話。
“是小慕從前推薦的,那個丫頭最熟悉這些犄角旮旯處的美味。你若是喜歡,以後就問問她,像是廣東菜、湘菜、川菜或是泰國菜、法國菜之類,她都能找到好去處。”
江墨說,語氣倒是有些無奈。
餐館靠窗的幾處好位置都有人,他們坐在大廳的正中間。
服務生穿着喜慶的紅色工作服在他們身邊來回穿梭,店家時不時過來與客人們說上幾句話。遇上同是上海人的客人就陪在一邊多聊幾句,問一問家住哪個區再說一說自己的老家在哪個地方。
氣氛溫馨,彌漫着濃濃的人情味。
司曉思自小出入過各類私人會所或是豪華酒店,也學習過一整套餐桌禮儀,可她一向随和,擔任社會情感欄目編輯時又實地考察過許多次,在這樣子熱鬧的民間餐館也不顯得拿捏架子,紅撲撲的臉在橘色的燈光下更顯得可愛親和,隔壁桌的幾個人紛紛拿眼瞅她。
“我也喜歡吃各種菜,可惜以前爸媽管得嚴不太有機會出來吃。不過,我上網搜了菜譜再讓家裏的阿姨教一教就會了,你說的那些菜式我都會做。下次我可以做給你吃。”
說起自己拿手的東西,司曉思一時顯得很興奮,漆黑的眸中像點了星光,熠熠生輝。
因為父母的過分緊張,她十三歲之後就沒有什麽出門的經歷,明明是活潑好動的年紀,卻整日在家中看書讀報的,學習做菜竟然成了她的娛樂活動,不曉得有沒有人品嘗她的勞動成果再贊一句好吃。
江墨看着她的笑容,不知為什麽有些心酸。
于是他說:“好,下次你做給我吃。”
她沒有察覺到,他說的很認真,像一句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