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酒會·江慕
周一上班的時候,司曉思剛跟總編闡述了自己受傷不能去漂流的事實。
董萱便很開心地說:“既然這樣,那我們去的時候你就放假好了。順便……”
董萱從抽屜裏拿出一份文件。
“這是下期《季度熱點》欄目的話題和話題人物,我不太放心那幾個小孩,本來想自己寫的。這樣,你抽個空去跟一下寫個稿給我看看行吧。你這個編輯是直接提上來的,總要比別人多做一點才能服人。”
司曉思這樣老實巴交的孩子,尤其是面對自己最尊敬的總編大人,更是毫無心眼兒,認真接過那文件道:“謝謝董老師,我會好好兒做的。”
董萱就笑,打心眼裏喜歡這個女孩子。
當初不讓她在基層做,直接提上來當欄目主編不僅僅是她文筆好。
這年頭文字水靈的人不少,尤其是想進《E型城市》的年輕人大多才華橫溢,可是都沒有她那財力雄厚的背景。
那時候上面打招呼要留她,說是還要做的順理成章不讓她發現,必然是有人在背後使了勁的。
董萱本來很反感這樣的事,可是和司曉思處久了,發現她對待文字幾乎是始終如一的敬畏,交代給她的任務她也永遠認真對待。
她記得有人曾說,一個人什麽時候開始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地對待一件事物,什麽時候他就用了心了。
董萱看得出來,這孩子有一顆赤誠的心,并且毫無保留的用在了這裏。
這樣的女孩子對待生活也一定是認真且熱忱的,所以最後她才讓曉思去了社會情感欄目。
董萱給司曉思的話題人物是在好萊塢打拼出名氣前些日子剛回國發展的影、視兩栖女星Phenix——鳳顏。
而那熱點話題自然是關于她這七年來在美國是如何一步一步成長為一代影後的。
司曉思在休息的時候上網搜索這個名字,搜索引擎不負所望,給了她無數有關鳳顏的資料。
她才曉得鳳顏本名林鳳妍,今年三十歲,Q大舞蹈專業出身。
Q大是強勁的理科高校,舞蹈專業并不出名,可見她後天是有多麽努力才能在好萊塢那樣的地方創出一番天地。
小蔡坐在椅子上滑過來遞給她一只梨:“洗過的。”
司曉思拿在手中邊啃邊看圖,不由啧啧驚嘆:“原來當明星可以照這麽多照片,穿這麽多好看的衣服。”
司曉思很少關注娛樂版,這時候因為工作需要而浏覽了很多有關她的新聞消息和寫真照片。
她的英文名直譯過來是“鳳凰,絕代佳人”,真正的人如其名,鳳顏有一雙極其妖嬈妩媚的鳳眼,迷離着目光拍寫真的時候十分抓人眼球,是那種攝人心魄的美。
小蔡嘆道:“每次看到Phenix我都恨不能回爐重造。”
司曉思就笑:“希望自己生成她這樣?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色也很不錯啊。”
小蔡心痛地說:“希望重造成一個帥氣無比的男人去追她!”
司曉思說:“……”
可是想把通告排得滿滿的鳳顏約出來單獨采訪簡直難如登天,在以《E型城市》的名義打電話給鳳顏的經紀人艾微後,司曉思得知這周三晚上鳳顏會出席亞洲最大的珠寶公司繪森公司這一季“心炎”系列珠寶的發布酒會。
便問艾微能不能在酒會的時候讓自己與鳳顏聊兩句。
這樣的發布酒會不同于新聞發布會,是設置在私人酒店或是會所之中,邀請一些上流人士前來觀賞競拍。
酒會對媒體的控制十分嚴格,能拿到報道這樣的發布酒會資格的基本都是背後有關系的正經媒體,繪森這樣的大公司絕不允許出現狗仔亂拍之後添油加醋胡說一通這樣的事情。
好在《E型城市》在業內名聲很好,多關注正面健康的熱點事件,司曉思覺得艾微不會放棄這個能為鳳顏增加正面形象的機會。
果然,艾微在聯系了主辦公司負責人後告訴司曉思,讓她周三晚五點帶上有效的身份證件和工作證前往霞山會所。屆時會安排她們見面。
頓了頓又問:“司小姐知道霞山會所怎麽去麽?打車是找不着的。”
司曉思在電話裏有禮貌地說:“謝謝,我知道。”
霞山會所是司家名下的資産。
小時候她和哥哥常去那裏玩耍,後來哥哥出了事,她就不再喜歡去那裏了。
周三那天,司曉思想着去酒會又顧及着胳膊上難看的傷口,拆了陳思琴出去旅游給她帶回來的長袖禮服。
是她一貫喜歡的珍珠色,腰際繞着幾道酒紅色緞帶至身後松松紮出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大方簡潔又不失明媚。
熟門熟路地開車去了霞山會所後門,看門的是司家舊宅的林叔,他吩咐門童幫司曉思停車去,自己就引着她向裏走:“小姐,老林可好久沒見着你了,你比從前出落得更好看!”
“林叔,你怎麽來了霞山這裏?老宅不好嗎?是不是住不慣啊?”司曉思是林叔看着長大的,一直同他很親近。
“不是不是,住的好着呢!是我那個兒子,娶了媳婦兒,新房離這裏近一些,我要是還在老宅就顧不到他們了。所以我跟夫人說了說,夫人就同意把我調來霞山,我感謝還來不及!”林叔的樣子很滿足。
司曉思放下心來笑道:“恭喜林叔了,什麽時候娶的兒媳婦啊?”
“就沒幾個月的事兒!那混小子旁的事做不好,疼媳婦倒是沒幾個比得上,個沒出息的。”林叔笑罵,言語間卻幸福。
司曉思來的早,先去後院逛了幾圈,霞山會所分前院和後院,後院一般是不開放的,只留給特殊的聚會使用。
後院的布置幾乎與她記憶中一模一樣,那個心形噴泉水池邊随意擺放的幾個秋千位置都沒有變化,大約是常常打理,依舊如當初那樣嶄新。
司曉思坐在秋千上,好像身後就是她的哥哥在推她,小時候哥哥比較調皮,一次推得狠了她又沒有抓牢那扶手,便狼狽地摔進水池裏嗆了好多水。
後來發燒躺在床上,哥哥被爸爸罰跪完就一瘸一拐地跑來看她。
他的手指細長,比她更有彈鋼琴的天賦,他将微涼的手指擱在她滾燙的額角上輕輕揉捏:“妹妹對不起,我再也不會這麽魯莽了,你難受的時候要告訴我。”
那時候她曉得,哥哥是世上同她最親的人,就像媽媽說的,哥哥會陪着她,比爸爸媽媽陪她的時光還要久。她很高興有這樣的哥哥。
快五點的時候,司曉思從前後院的小門中過去,宴會廳裏來來往往的已經有許多人。
大部分是熟悉的面孔,有一些在財經報紙或是在爸爸書房裏見到過,她端着侍者送上的香槟走過大廳,倒是有很多人同她打招呼,但其實大多數人只會以為她是某個來看珠寶發布的大家千金。
認識司曉思的人不算多,知道這霞山會所是司家名下的人更是少,不過她穿着得體,像一朵清而不妖的白蓮,一路走過衣香鬓髯酒綠燈紅,也惹來了不少斟酌品評的目光。
走到她的目的地——一處角落的沙發。
她悠然落坐,表情閑适大氣,卻是在猶自出神。
“曉思!”
一聲驚喜的叫聲打破了她的沉思,錯愕擡頭,卻看見江家兩兄妹并肩站在她面前。
江慕笑意盈盈,一身水紅色曳地長禮服竟将她襯得明豔照人,及腰長發松松垂在左側,右耳戴着禮服的同色系流蘇耳鏈。
司曉思只見過她一次,還是在那樣的情況下,這個時候再看她簡直有點驚為天人。
不過她并沒有呆愣許久,忙站起來道:“江慕姐,江墨,你們也來了。”
周末江墨把她送回家之後,她沒再聯系過他。
在這兒見到江墨,雖有些驚喜,卻也在情理之中。
他今天穿着拼接西裝,沒有打領帶,襯衫開口處露出好看的鎖骨,很有一種倜傥的意味。
“啧啧,你叫他江墨,卻叫我江慕姐,我可比他小多了!不行,曉思,你得叫我小慕。”江慕不依,如是說道。
“小慕。”曉思從善如流,笑言。
江墨的目光落在她的胳膊上:“你的傷好了?”
曉思想起今天本該去漂流,就因為他讓她推了,自己才來到了這裏。
下意識地藏了藏胳膊,淺笑道:“快好了。反正不碰水就沒事。”
江慕大大方方在她身邊坐下,笑話曉思和江墨說話時容顏嬌羞。
曉思默,剛覺得有些尴尬想說點什麽緩解一下氣氛,便聽江慕興致勃勃地對江墨說:“哥,你知道羞憤這個詞不?就是嬌羞和憤怒的結合。但是你知道為什麽它不叫‘嬌憤’或者是‘氣羞’麽?”
對于江慕時不時的神經搭錯行為,江墨一向是當沒聽見。
江慕便轉向司曉思,一臉的期待,曉思見她這樣趣味盎然不忍心駁了她的面子,便作出頗感興趣的樣子好學地問:“那麽是為什麽呢?”
江慕眼中都放出光芒來,興高采烈地同她分享自己的心得:“你看,使用羞憤這個詞表達的意境,怎麽能是‘澆糞’、‘汽修’這兩個容易讓人産生煞風景聯想的詞語所能替代的呢?”
司曉思抖了一抖,直覺這不是個高明的冷笑話。
但仔細一想還真是那麽回事,便由衷地贊了一句:“中國語言文化果然博大精深。”
跟江慕打交道的人大多自視甚高,以她哥哥為例,都不屑于她這些明明很有情趣的幽默,今天遇上司曉思願意認真聽她說話,便覺得很開心,端了酒就敬她:“下次我得了好段子,第一個跟你分享!”
……
江墨按一按太陽穴,道:“你們聊。”便撤離江慕的奇思妙想世界。
他剛離開沒多久,又一道脆生生的聲音劈空劃過:“小慕!曉思?”
伴随這清亮的聲音,一個碧綠碧綠的身影便擠進她們的視線。
“吓,小杭你怎麽變成了一顆油菜?”
江慕嫌棄地看着蘇杭那一身翠綠欲滴的連衣包臀長裙。
蘇杭有點不好意思,作出羞赧的樣子:“我大哥今天帶我來相親。”
江慕噎了一下,評價道:“今天能看上你的,除非是根正苗紅且祖上三代種地插秧的農民!”像是不解氣,又補充,“而且還要喜歡吃油菜。”
蘇杭叉腰,很像植物大戰僵屍裏的卷心菜,她生氣地說:“你真的是這麽覺得的麽?”
江慕湊到司曉思耳邊道:“看到沒?這就是正兒八經的‘澆糞’的表情。”
司曉思早已笑彎了眼,手按在肚子上抽抽着。
以她對蘇杭的了解,蘇杭必然是不願接受相親才出此下策打扮成這樣。
聽完司曉思的解釋,江慕這才重新打量那團正在傲嬌的小綠人:“你這下策,可真夠下的。只有你寧死不從威脅你哥結果一失手真的翹辮子了這種烏龍事才可以與之媲美。”
蘇杭窩在司曉思懷裏顫着手指向江慕:“江小慕,你這暴力腦殘毒舌女你等着,我明天就在小說裏寫死你!”末了憤憤地又添上一句:“還要讓你當未婚媽媽!”
江慕眼角一挑,頗挑釁地說:“你不妨再加上小三這一條。”
蘇杭說不過她,栽倒在司曉思懷裏。
遠遠看去曉思像是剛下地采摘了一大顆油菜的農民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