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移情·坦誠
江墨到了司家,陳思琴就把他往曉思房裏面推:“她剛洗完澡出來,我家這女兒哭起來幾乎六親不認,你順着她說話就行。”
進到司曉思卧室中,她正穿着絨絨的睡衣坐在床沿背對着門口,陳思琴将門關上舒了口氣就到客廳去看電視了。
“曉思。”江墨輕聲道。
聽見開門聲,她以為是媽媽,卻沒想到是江墨。
眼淚糊了滿臉的司曉思一下慌了,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頭砸進被子裏,并手忙腳亂地用被子将自己裹住,因為哭而顯得格外沙啞的聲音從被中傳出:“你怎麽能來?”
江墨走過去坐在床上,問她:“我怎麽不能來?”
司曉思在被中撲騰,哭喊道:“你就是不能來,就是不能來!”
江墨想到陳思琴方才說的那個詞:六親不認,再看曉思現在反常的不講理,哭笑不得。便更湊近些,将她的被子拉開:“別悶壞了。”
“悶不壞。”
她将被子卷得很緊,哭腔甚濃,像是在同他說道理。
“你不應該來這裏,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
江墨聽見“結束了”三個字,眼中光影變換,顯出些危險的神色:“司曉思,再說一遍我聽聽。”
“我們已經沒關系了,你不是我的男朋友,你現在是別人的……你一直是別人的。”
司曉思說着,方才的委屈又翻湧上心頭,已經忍下來的話又接二連三蹦出來。
“你是一個不好的人。你沒有忘掉上一個女朋友就來跟我相親,你這種人我根本不想要。”停了停又加上一句,“一點點都不想要。”
女孩子哭泣的時候說的話本不該信,可她是司曉思,一直那麽冷靜自持,該傷心成什麽樣子才會說出這種話。
江墨不打算聽從陳思琴的什麽順着她說話,他這個時候再順着她,他們之間就真的完了。
他稍稍用了些力氣就把那床被子從司曉思身上剝開并扔到一邊,裏面滾出個毛絨絨、頭發亂糟糟的女孩子來。
她把腦袋埋在臂彎之中,小小的身子蜷起來,像一團鵝黃色的毛線球。
他又好氣又好笑,伸手強硬地将她拉到身邊,沉聲道:“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就是我想的那個樣子,比我想象的樣子還要嚴重。”毛線球悶悶道,像是因為被子被扯走了而十萬分的不滿,她這樣子無理取鬧實在是難得一見,江墨也開始相信這個姑娘骨子裏的倔強一旦爆發出來很少有人能招架得住。
幸好,他不禁想,假如他優柔寡斷,就會徹底失去這個姑娘。
江墨做事雖然周全完備,為人也多謙和有禮,處事卻沒有半點兒猶豫,在他心裏一件事決定了就做下去,執行力強得驚人,有時候甚至很絕情。
所以開始時覺得司曉思不錯,将就着結婚他沒有什麽意見,就立刻決定約會發展;其後覺得她很招人喜歡不願辜負,就立刻抽身而出不再同她聯系;後來一次次偶然相見他對她動心,就已經決定牢牢抓住。
江墨把毛線團整個抱過來,她全身都香香軟軟的,濕漉漉的頭發還沒有吹幹,不知是因為淋了雨還是一直在哭的原因。
司曉思的身子微微打着顫,他嘆了口氣,知道現在不管同她說什麽都于事無補。
江墨去拿房中梳妝臺邊立櫃上的吹風機,先幫她把頭發一點點吹幹,司曉思的頭一直埋在他的肩頭,眼淚在成功打濕他肩部襯衣後終于有了些收斂的趨勢。
江墨試了試她頭發的幹度,放下吹風機,嘆:“哭的眼睛疼不疼?”
她嘟囔:“不疼。”
“還哭?”
她篤定的:“還哭。”
江墨拿她沒有辦法,事實上他常常對着這個姑娘沒有什麽好辦法。
他扶着她的身子往前撥,她不肯動,江墨便順勢将她放倒在床上。
司曉思意識到他的不對勁,費力睜開紅腫的眼,卻看見江墨深深的眸光落在自己的臉上,那裏面洶湧着她不明白的感情。
她有些不解,卻難以移開目光,因為他很少這樣看着她,眼中只倒映着她一個人。
他伸手輕撫司曉思的臉頰,同時傾身附上去,她下意識自我保護式的伸手要推,卻被他另一只手扣住,溫柔地包在自己的手掌之中揉捏。
司曉思心中狠狠一動,好像意識到要發生什麽,他的唇已經貼在她的唇上,她腦中轟的一下一片茫然。
他的唇涼薄幹燥,而她的飽滿濕潤,吻上去軟軟的很舒服。
江墨輕輕伸出舌頭挑開她的唇,遇到她有些僵硬不知如何活動的牙關,喑啞着聲音提醒:“張嘴。”
她什麽也不能想,提線木偶一樣服從他,輕啓小口他已經闖進來銜住她那截粉嫩的舌,細致的吮吸親吻。
司曉思滿臉通紅,空下來的手攀在他的肩上,身體軟的像是沒有了骨頭。
司曉思以前聽趙琦說過初吻的感覺,她說其實根本沒有書裏說的那麽電光一閃滿天雷鳴,就時機到了親在了一起,沒什麽特別的感覺,哦當然其實也根本沒有口臭,那時候好像嘗不出味道來。
可司曉思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使得時機到了,甚至她以為他們之間已經不再有任何可能了,他卻突然吻上來。
那是她不曾遭遇過的溫柔,她除了激動緊張,更多是不知所措的心動。
酸酸麻麻的酥軟遍布全身,沒有一點兒抵觸。
這感覺,很美好,把初吻給他,她覺得再妥帖不過。
一吻結束,他将滿面通紅、幾乎喘不過氣來的司曉思攬在懷裏,另一只手安撫着她的背。道:“現在乖了?”
司曉思說不出話來,她已經軟弱得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在對着江墨時,她根本做不到狠下心來趕他走,就是再傷心,也做不到。
她以前想過,有一天她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會變成什麽樣子。也許是溫柔體貼,也許是安然和順,但都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失去了自己,連情緒都不能很好的控制,甚至連原則都不想再堅持。
“我不知道你聽到什麽或者看到什麽,曉思。”江墨輕聲道,“我知道我做的不妥當,因為就在幾天以前,我甚至還不能處理好對過去的感情。這對你不公平。”
司曉思的拳頭握得緊緊的,悶悶地說:“假如你們當初分開是因為一樁誤會,假如她向你哭訴,假如……”
“傻子。”江墨道,“自我答應要照顧你的時候,就已經做了決定。”
而江墨做出的決定,不會更改。
那晚她在他家客房安睡,他幾乎在客廳坐了整夜,有些事情他之所以偏執,不過是不甘于背叛自己,不甘于承認自己确實已經被時光改變。
他會被與鳳顏幾乎完全不同的女孩吸引,不過是因為這些年的歷練與遭遇,已經将他改變。
一個不敢承認變化的男人,不過是個懦夫。而他不是。
那個晚上他将一切想通,該如何做,他其實已經明明白白。
“可是……你怎麽能忘得了她?”司曉思遲疑道。
“我忘不了。”江墨的胳膊收得更緊,他不想讓懷裏的女孩子難過,卻更不能欺騙她,“曉思,因為沒有忘記才能清楚的明白現在。”
他甚至在賭,因為接下來的話實在顯得他自己很不負責任,但他已經顧不得許多。
他說:“曉思,我對你,就是一場移情別戀。”
他很坦誠地同她這麽說,沒有花言巧語,沒有試圖掩飾什麽。
這樣的話,卻比任何一句都要打動她。
司曉思是個務實的姑娘,也是個缺乏安全感的小女孩,所以想要讓她傾心相信一份感情,唯有他将所有的情緒都擺在她面前,無論是好的還是不好的,她只要知道就會安心。
司曉思沉默了許久,久到江墨覺得她會馬上推開他的時候,她才又說:“無論如何……”
江墨:“怎樣?”
司曉思的頭埋得更深,聲音甕甕的:“我覺得,你做了個正确的決定。”
江墨一時沒理解司家姑娘的話,不由得:“啊?”
司曉思別別扭扭卻認認真真地自誇道:“我一定會……比她,适合你。你,不要喜歡她……”
江墨一時沒忍住,笑起來,胸腔裏的震動震得司曉思的腦袋麻麻的、亂亂的,她擡手揪他襯衣的扣子,兇巴巴地說:“不許笑。”
只可惜,她溫和慣了,便是想要沉下臉來也很不熟練,顯得有些滑稽,江墨笑意更濃,促狹道:“你還和小時候一樣,喜歡扯我的扣子?”
“你……你還記得小時候啊……”
“原先倒沒什麽印象,後來聽我媽說過,就知道我小時候跟你出去玩,回家後,衣服也亂了,扣子也不翼而飛了。”
“……”
那晚,江墨認真地将他與鳳顏之事告訴司曉思,最後說:“她出了這樣的事情,我自然不會置之不理,剛剛等在手術室外時已經打給海倫讓他安排了妥當的護工去照顧。”
司曉思點點頭,也覺得沒有比這更妥當的法子,揉揉眼睛打了個呵欠。江墨見她這個困頓的樣子,拍一拍她的腦袋:“睡吧,我明天來接你。”
司曉思想起明天下午秦涵就要進行手術,道:“不用了,反正是下午……我自己去就可以。”
江墨倒是理所應當道:“我早上來接你。”
“啊?”司曉思沒有反應過來。
“你這行李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我想……明天就能搬過去了。”江墨正經道,落在衣櫃前裝得滿滿的置物箱上的目光卻盡是暖暖的笑。
司曉思不能相信地發現昨天還只裝了一半的箱子已經填滿了!始作俑者只能是她那個最近很閑的媽媽了……她抽一抽嘴角,表情風雲變幻後歸于平靜,慢吞吞地把被子鋪好,慢吞吞地把自己塞進去,慢吞吞地合上眼,什麽都沒看見沒聽見似的、慢吞吞地說:“晚安,再見。”
江墨心情甚好,配合地說:“明天見。”
司曉思眼皮一抽,默默地翻個身面朝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