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記憶裏的記憶
又是一年開學季。經歷了殘酷的高考和放縱的暑假，高中老師的話還記得多少呢當然是能還的都還了，只有一句話肯定深入學生心:大學就是天堂，你們辛苦三年，進了大學就自由自在、無憂無慮了，課不用每節上，作業不用天天做，談戀愛那是正大光明……多美好啊!
所以Z大校園裏青春湧動，那一張張略顯稚氣的臉上，滿滿的是憧憬和向往，所謂陽光，朝氣，青春，就是指他們。說稚氣，是因為會有各種美好期待的，多半是大一新生。
小道兩旁樹木參天，多少隔絕了夏天的炎熱。樹蔭下，光影斑駁，前來報道的學生絡繹不絕，道路兩旁還設立了新生接待處，這讓平時清幽的校園擁擠不少。一輛白色奧迪被迫停下，車裏跳出一個漂亮的女孩子，烏亮的長發散落在背後。一個身形挺拔的男人緊随其後甩上車門。
“老大，就到這兒吧，我自己進去。”她笑靥如花，挽着“老大”的手臂。
男人甩開她的手，徑直走向後備箱，拉出一個紅色行李箱塞給她:“想我送我也不送了，你知道我今天有多少事嗎!趙南希，你們兄妹兩真太煩人了!”
雖然微責，但帶着點寵愛，“記住，不要欺負人!還有被欺負了也不要找我給你善後!找你哥去!”
“……我欺負誰了!再說善後這種事不找老大你找誰!別人都擔心……”話沒說完，趙南希的視線一個拖着行李箱經過的女孩吸引。随着她的視線，被叫老大的男人也看過去。那是一道略顯嬌小的背影，背着白色的書包，紮起的馬尾随着腳步隐隐擺動。白色的T恤搭配牛仔褲帆布鞋，整個人顯得幹淨清透。她走在東張西望、叽叽喳喳、對周圍充滿好奇的學生中，步子不快也不慢，視線似乎不會被什麽吸引，始終看着前方。
“老大”有些發證，那背影似曾相識。
這時有兩個男生跑過去跟她說了什麽，她似乎拒絕了，兩男生失望地離開。
趙南希撲哧一笑，男生搭讪女生嘛……“江雪寧!”聲音很大，又有點不确定。
前面的背影停下腳步，回過頭來茫然四顧。
趙南希風風火火地跑到她面前，被稱為老大的人也跟着走過去。他意識到他認識這個女孩。
“真的是你!江雪寧!你怎麽會到Z大來我還以為你會去北京或者出國呢。”
那個叫江雪寧的女孩滿臉困惑，腦子裏飛快收縮着面前這個女孩的相關資料，卻毫無頭緒。她是她的……幼兒園同學小學同學初中同學高中……不對，高中同學她還不至于想不起來。
見她躊躇，趙南希自報家門:“你不認識我，我可認識你。十歲的時候你參加了全國青少年鋼琴比賽，是那一屆第一名對不對我也參加了，不過複賽就被淘汰了。但是我們看了最後的比賽，我就記住你了。”後來她就對爸媽說自己沒天分，終于脫離苦海……
身邊的老大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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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你記性真好。”江雪寧有點不好意思，嘴角揚起一抹淺笑，淺淺地，不深。
“當然不是!”趙南希拉着她的手說，“那次以後我知道你是附中的，我們老師還拿你發表的作文給我們班當範文呢!你高二得了全國高中奧數一等獎是吧，哈哈，比賽結束後那個給你寫信的就是我們學校的!”
這……江雪寧記得那天是有人給了她一封信……
趙南希挽起老大的手，“我叫趙南希，這是我老……我哥程子峰，他是建築學院的研究生，明年就畢業了。”
江雪寧勉強對着趙南希笑了笑，又擡頭掃了一眼程子峰，抿了抿嘴唇，以表示打過招呼。只是那一眼掃地……跟沒看差不多。
這态度……程子峰心裏有點不爽，這明明就是無視他……瞥了一眼那張小巧而精致的臉，上面寫滿漫不經心。
“我走了，記住別闖禍。”說完，程子峰頭也不回地邁開長腿走回車裏，看了看後視鏡裏的人，緩緩掉過車頭，朝學校大門駛去。
這邊趙南希哪管他，和雪寧邊走邊聊，确切地說，是她在聊，雪寧負責聽。趙南希這時才知道江雪寧和自己同系!身為今年理科第五名的江雪寧同學以後就是自己的同學了!天大的好事有沒有!四年大學的作業不用愁了……
不過，“你怎麽沒去北京”
“北京太遠，而且，念書嘛，哪裏都差不多吧。”
這個理由……趙南希倒是可以接受。
她家那個程老大當初不去清華時也這麽說來着……
雪寧性格內向慢熱，跟同學或者任何人相處基本就是你問我答、你說我聽型，容易給人一種不愛搭理人的感覺。趙南希就不同了，第一天上課，已經跟班裏同學打成一片。尤其對雪寧，有事沒事“雪寧、雪寧”地叫。雪寧不愛說話，她也不介意，一個人滔滔不絕講着初中上課看小說，高中偷偷早戀，咱班怎麽沒有帥哥……
這個時候雪寧打心眼兒裏佩服趙南希同學的口才。
“雪寧，你高中有沒有早戀初中”
雪寧還是搖頭。
“那有沒有人追你肯定有吧，你學習好，又好看……我都知道有，就我們高中那個……”趙南希偷笑。
雪寧想起偶爾收到的奇怪的信，也就是所謂的情書，文筆真心太濫。
隔天下午，雪寧有一節選修的法語課，趙南希則要去上素描。雪寧好奇:“你喜歡畫畫”真沒看出來。
趙南希哈哈一笑，“當然不!我想素描應該作業少，好拿分。有作業的話，我哥他們輕輕松松就能搞定!”
雪寧只能說你有哥真好……
“我哥他們今天在學校，我們晚上一起吃飯。”
雪寧整理着書包，“哦。”
“我是說我們，我和你，還有我哥，程老大。”
雪寧第一反應是:“你有幾個哥”
趙南希先是一愣，然後大笑:“忘了跟你說了，程老大不是我親哥，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我親哥叫趙南開。”
雪寧恍然。她還以為趙南希的家庭跟自己一樣，當然是除開兄妹感情好這一點。
“可是，為什麽是我們，我們不熟吧。”雪寧不太喜歡應付陌生人。
“你認識我和程老大啊!至于我親哥，你也當親哥好了。就這麽說定了，下午六點，校門口見。”趙南希喊完，人也消失在教室門口。
程老大雪寧努力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他長什麽樣，叫什麽……她那天沒留意。只記得好像很高，她大概只到他的肩頭。
最後，雪寧還是被趙南希拉着去學校大門等請客的人。雪寧想不明白為什麽有人不懂什麽叫拒絕呢跟陌生人吃飯很尴尬好嗎!而且，趙南希上廁所怎麽還不回來!
雪寧坐的長椅雖說有樹蔭，但這時候杭州還在過夏天。坐了一會兒，雪寧幹脆戴上耳機邊聽歌邊發呆。
直到有人走近，她也沒有發現。
程子峰停完車，擡頭，撞入眼簾的便是那道穿着淺藍色連衣裙，低着頭聽歌的小小身影。明明還稚氣得像個孩子，卻讓人看到，她坐在哪裏，哪裏就雲淡風輕。他略一沉吟，慢慢走到她身邊，她竟也沒發現。
還聽得挺認真。程子峰于是也坐下。
雪寧這才感覺到有人。她側過頭看去，不認識。
她站起來，心想這人也想坐會兒嗎那讓他好了，反正趙南希也該出來了。
“江雪寧。”她不認識他，多少讓他有點失望。怎麽在她眼裏，他也不過如此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