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陳言第二天,拖着箱子離開了陳麗敏家,一是昨晚和程易談的有點不愉快,二是新年的第一天,陳麗敏又聊起來賣房子的事。

陳麗敏要賣的那個房子是陳言爸媽的房子,離市區20多公裏,在一個鎮上。

“你爸媽才給你留了幾個錢,再說那個房子也不值錢,你留着除了有個念想也不會漲錢,從你小學到現在,你的花銷早就把你爸媽留下的錢用完了,都是我們自己在往裏搭錢,小言啊,姑家現在這個情況你也看到了,那個房子要不就賣了吧。我和你小姑夫身體都不好,長年累月的吃藥,得花挺多錢,真不是我心狠。”

陳麗敏老早就動了要買房子的心思,陳言威脅過一次,要是敢把那個房子賣了,他們就別想再從他這拿到一分錢。

陳言猜測,陳麗敏大概是想賣了這個房子,一方面救急,一方面存銀行也能算給程易攢點上大學的錢。

最開始陳麗敏家條件不像現在這麽差,她是個家庭主婦,沒有工作,但他姑父之前是正經上班的,不知道被誰帶了玩起了賭博,不僅工作丢了,更是把家裏所有的錢都輸光了。

陳麗敏太久不工作,就算找工作估計除了家政一類的也找不到什麽好工作,又累又不賺錢,程易高中最關鍵的時候,陳麗敏得保證他的一日三餐,所以沒有出去工作,好在現在他姑父算是醒悟了,開始重新工作賺錢養家。

慶幸的是他這個弟弟程易很争氣,一直沒有受太大的影響,成績非常優秀,但是誰又想到這個弟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竟然對自己起了那種心思。

陳言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經沒有家了,怎麽還有這麽多本難念的經。

“要我說,你就算清楚在他家這些年一共花了多少錢,你照二倍的數額還,怎麽都能還清了,以後也甭再回去了,那有什麽值得你留戀的。”

許諾在大年初一這一天帶着瓜子飲料火腿腸來陳言爸媽的這個老房子送溫暖,倆人看着昨天的春晚重播,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這房子你也有兩年多沒回來過吧,電視居然還能看?”

陳言昨晚基本沒睡,這會徹底放松下來,許諾說話的時候他已經睡着了,老房子是平房,陳言沒燒火,這會就靠一個電熱暖片取暖。

許諾把電熱片朝陳言那邊踢了踢,電視聲音關小了一點。

陳言這一覺睡得挺實,電話響了一點都沒有要沒醒的意思。

許諾看了一眼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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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呀?”

“陳言?這不是陳言電話麽?”

“是啊,你找他什麽事,他睡覺呢。”

“什,什麽?”周可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不是,你誰呀?”

“我是你大娘。”

陳言被叫起來的時候還有點迷糊。

“你說誰來了?”

“周可,在市裏西站呢,你也是,非得今天跑回來,這會接人也是夠費勁的。”

倆人急急忙忙出了門,這會已經沒有往返的客車了,只能包車。

“包車40啊。”

“放心吧師傅,不差您錢,再說我們還回來,虧不着您。”許諾說。

倆人到車站口的時候沒看見人,陳言拿出手機給周可打電話。

電話被摁斷了,然後就看見周可從一個小超市裏拿着皮箱朝他們這邊飛奔。

“慢點,別摔了,路滑。”許諾提醒他。

剛說完,周可左腳一滑,直接跪地上了。

陳言把他扶起來,讓他先進車裏等着,然後自己把箱子放出租車後備箱。

“你們這也太冷了。”周可凍得兩只手一直搓。

“不是帶着箱子呢嗎,你倒是吧衣服拿出來多穿幾件啊。”

“我那裏都是半袖和大褲衩。”

“你是不是有什麽毛病?”

陳言聽着他倆鬥嘴,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他本來要去海南的。”陳言替他解釋一句。

陳言剛說完,就感覺自己兜裏多了一個冰冰涼的什麽玩意,低頭一看,是周可把自己手伸自己兜裏了。

周可看着他:“凍麻了。”

陳言沒說什麽,在兜裏把他的手握住捏了捏。

路過許諾家的時候,許諾先下了車,說明天再來找他們玩。

陳言他們家要過一個小橋,在走個一百米就到了。

“第幾個胡同是啊?”

“到了。”

“第六個胡同,還挺吉利。”

陳言自己住在這個房子裏,靠着一個電熱片就能湊合過去,周可來了,肯定不行,陳言去倉房挑了幾塊小的木頭,準備把炕燒上。

周可一直縮在電熱片前面。

“把鞋脫了,先把腳烤烤。”

“你這話讓我有一種被賣進黑心燒烤店的感覺。”周可一邊拖鞋,一邊說,“來你們東北是不是比吃小燒烤”

“你以前沒來過麽?”

“來過,但是都是跟項目,也沒時間好好玩。再說,我來的時候不是過年,沒現在熱鬧。”

“吃飯了沒?”

“沒。”

“要現在去吃小燒烤麽?”

“啊?不要,我要被凍死了,有什麽随便吃一口得了。”周可環顧四周,在一張炕上的一張小桌子上看到了許諾拿過來的那一袋子零食,“這個不行,我吃不飽。”

陳言把火生好:“等我一會,我出去買點東西。”

剛才一過橋那就是個小商店,什麽都有,沒用上十分鐘,陳言就回來了。

“拿什麽招待我啊?”

陳言舉了舉袋子:“買了兩袋速凍水餃,一只燒雞,還買了點鴨頭鴨脖子什麽的,哦,還買了一打啤酒。”

“太豐盛了。”

周可很小的時候他姥姥家就是這樣的,有個挺大的炕,沒上小學之前他都挺喜歡在炕上打滾,後來他自己家買了150平的大房子,他就嫌棄姥姥家破了,姥姥還罵他小沒良心。

後來他開始懷念在炕上打滾的時候,姥姥姥爺已經去世了。

“要我幫忙麽?”

陳言想了一下元旦那天周可在廚房的表現,搖了搖頭,周可也沒覺得受打擊,在炕上美滋滋的等着吃。

“給我也開一罐吧。”

“你不是不能喝麽?”

“不能喝多而已,再說大過年的,我又在自己家,能有什麽事兒。”

速凍餃子肯定不能和奶奶包的比,但是大年初一能和陳言一起過,周可還是覺得非常幸福的,這會覺得鴨頭都比平時好啃很多。

“明天我們去哪玩?”

周可嘴裏塞了個餃子還沒咽下去,腮幫子鼓鼓的,像個倉鼠。

“你想玩什麽?”陳言問他。

“那個坐在輪胎上在冰上滑的那個。”

說完,周可還用手比劃了一下,做了一個從高到低的動作。

“那不都是小孩才玩的麽?”

周可咬着雞腿瞪他。

“行,明天帶你去。”

今晚過的有點折騰,吃完飯收拾好已經十點多了,陳言拿了兩條棉被鋪在炕上,稍微往裏比較暖和的位置留給了周可。

平房沒有自來水,自家的井已經凍住了,陳言又跑出去一趟提了四個大桶的礦泉水回來。

陳言把礦泉水對上剛才鍋裏燒的熱水,這會剛好給周可洗漱用。

“廁所在哪?我想上廁所。”

“大還是小?”

“小。”

“推開門去院子裏就行。”陳言在櫃子裏一通翻找,他記得家裏有熱水袋來着,“你快點跑,快點尿,小心凍上。”

周可腳還沒邁出去,被他吓的有縮回來:“靠,逗我呢吧。”

“反正我小時候凍上過。”

“真的假的?”

“真的。”

“那我不去了,你給我找個瓶,剛才裝水的那個桶就行。”

陳言看他一眼:“你還真信啊。”

“我信啊,你也沒和我開過玩笑。”

陳言拿着一個綠色的熱水袋過來把門給他打開,然後推了他一下:“快去快回。”

液體把周可身體裏的熱量也帶出去一些,凍得他這會直打哆嗦,褲子沒提好就飛快的往屋裏奔。

“卧槽,太冷了太冷了。”

陳言把暖水袋塞他懷裏:“進被窩呆着吧,一會就好了。”

“不過你們這環境是真好,我剛才一擡頭,天上全是星星,感覺離我賊近。”

“這麽快就入鄉随俗了?”

“恩?”

“賊。”

“你也太瞧不起我了,要是有東北話考試,我起碼能過六級。”

“牛逼。”

陳言還裝模作樣的給他鼓了鼓掌。

周可覺得今天的陳言有點不一樣,沒有之前那麽高冷了,像是卸下了包袱,沒有裝作一個成熟的大人。

今天奔波了一天,按理說應該累得不行很快就能睡着,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邊躺着陳言,周可此時此刻竟一點困意也沒有。

“不困麽?”

“不困,有點激動。”

陳言瞥了他一眼:“激動什麽?”

“什麽都激動,星星在我頭上,餃子在我肚子裏,你在我旁邊。”

“撩我呢?”

“句句肺腑之言。”

“你這樣會讓我誤以為你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傻狍子。”

“我知道那是什麽,別損我啊。”

周可躺在炕上,陳言蓋着被倚在牆上玩手機,聽他這麽一說就直接伸出手在對方腦袋上胡嚕了一下。

周可被他這一下電的全身發麻,明顯感受了自己的整個身體都小幅度抽動了一下。

而在陳言看來,對方就是突然僵住了,陳言問他:“怎麽了?”

“沒事,我要睡了。”

“恩,睡吧。”

外面大風呼呼吹着,窗戶外面那一層用來保溫的塑料布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似一首不太溫柔的催眠曲。

天上沒有雲彩,星星一閃閃的,像一個個在夜裏發光的攝像頭,他們盡情的窺視每家每戶,然後竊竊私語。

第一條胡同有戶人家,小孩子還在興奮的大吵大叫,媽媽怎麽都哄不好,第三條胡同裏的中間那戶人家有個男的在給自己大肚子的媳婦做宵夜,臉上還挂着笑,一點都不覺得辛苦和麻煩,第四條胡同裏好像夫妻倆在吵架,吵得什麽聽不清楚,就能看見吵着吵着又抱作一團,第六條胡同,有兩個男生,一個側身睡得正香,不知道是趕路疲累還是喝酒微醺,發出一點鼾聲,另一個男生則是在對面靜靜的看着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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