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聚散

升高二那年，因為他憨厚純良的性格，他深受同學們的愛戴，并被擁護為班長。

有好幾度，他受到了女同學的當面告白，但都被他以學業為重這個理由搪塞掉了，不是說這些女同學不好，漂亮的，可愛的，知性的，應有盡有。只是，他難以心動，仿佛有根刺一直在胸口裏紮着，一天不拔出，無法裝進任何人。

有好幾次，他都在走廊上碰到了饒幸靈，雖然心裏面那股情愫已經不如往昔，但是并不代表已經蕩然無存。她似乎已經忘記他了，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淡漠地跟他擦肩而過。

有一次，他目擊了她當衆毆打一個男生，那個男生他也認識，就是她班上的班長王安慶，在寬闊的走廊上，金黃的陽光下，她就像在毆打一個玩物，肆意地對着癱靠在牆上的王安慶又是打又是踢,王安慶被踹得失去了意識,幾乎吐出了白沫。大家只會交頭接耳，細聲數落她，卻沒有人敢上前制止，直到老師趕到了現場。

看着此情此景，他說不出滋味，雖然知道她是個強勢冷酷的女生，卻想不到她可以強到這種地步。她是一個異數，一個難解的異數。

那天下午放學，他并沒有立刻回家的意欲，便到校園的後山坡去散步，那裏秋意正濃，他甚是喜歡，樹上的葉子都黃了，還落滿了一地，擡首看去，紛飛翩跹的落葉營造出一片金黃紛飛的世界，秀色可餐。

正當他經過一片叢林時，無意聽見了一陣飄渺的哭聲，尋聲望去，視線穿過了一層稀疏的黃葉，隐隐約約地看到了一個女生在那頭痛哭。好奇心驅使他小心地掰開了幾片阻礙視線的葉子，眼前的一幕讓他頓時愣住了，那個哭泣的女生正是饒幸靈，眼淚打濕了她微紅的兩頰，清麗脫俗的淚顏透出深深的傷感與無助，和今天上午所看到的她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究竟，她為何而哭？她應該有過什麽不尋常的經歷吧？

張浩賢對她的好奇越發的強烈，很想弄明白她，卻無從下手。那晚，饒幸靈哭泣的情景一直在他腦海裏浮蕩着，讓他久久不能入睡。

後來，他在圖書館裏發現了一本有趣的大畫冊，那是一本收錄了形形□□的天使與魔鬼的彩繪，每一頁都畫着不同的天使與魔鬼。其中有一幅畫深深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幅畫很特別，畫的是一個天使，為自己身後長出的一雙魔鬼翅膀痛哭淚流，那傷感又無助的面容讓他不禁聯想起那天在樹林裏哭泣的饒幸靈，那神情如此相像甚至可以重疊在一起。

或者，饒幸靈和這個天使一樣，背後長出了一雙無形的不受操控的魔鬼翅膀也說不定。

張浩賢把這本畫冊借回了家，興致勃勃地把這個天使畫了下來，還把天使的臉容改畫成了饒幸靈的臉。

他打算把這幅畫作為初戀的回憶珍藏下來。

萬萬沒想到高三分班，他跟饒幸靈被分成了同一個班，還不經意地和她閨蜜郭倪成了密友，在郭倪的催化下，他們的關系前進了一大步，雖說不上是什麽朋友關系，至少他成為了學校裏唯一一個能和饒幸靈談得上話的男生，雖然在每次的交談中總會遭到饒幸靈的一番冷嘲熱諷，但是他絲毫沒有放在心上，反而覺得她這樣很直率很可愛，心裏面早已淡卻的情愫再次如火般撩燃，這次，他不敢奢望什麽，只要能有機會和她面對面談上幾句話，他就已經心滿意足。

每次翻起那張水彩畫，都會有一種想把它送給饒幸靈的沖動，畢業那天，他真這麽做了，因為想到以後，可能沒有機會再見了，至少把自己對她的心意通過這幅畫來傳達，不在乎她能否意會。

上大學的時候，有收過幾封情書，也談過幾次戀愛，但都因為自己忙于各種兼職活兒，無暇顧及戀情的發展而被對方甩掉。

畢業後，更不好說，生活的重擔，現實的殘酷，社會的壓力讓他疲憊而麻木，他以為自己不會再對誰心動了，沒想到後來，能再度遇上了饒幸靈，在郭倪的邀約下，他和她重逢了，她的魅力不減當年，絕美的容顏，獨特的氣質，凝望着她就如同欣賞一幅賞心悅目的唯美油畫，久違的心動之感再度死灰複燃。

當他得知她剛從國外留學回來，準備接管父親的公司的時候，他驀然察覺，原來他們不曾同屬一個世界，她的世界是如此高貴美好，彌漫着馥郁的芬芳，他永遠都不可能沾上。

他不想再見她了，見了她，只會讓自己越發地自慚形穢，然後越發地心灰意冷，越發地對這段單戀徒生絕望。

後來，他借各種理由推掉了郭倪的幾次邀約。

自從他剛踏入社會不久，母親因為長期操勞，身體每況愈下，甚至幾度病倒入院，他因此而欠上了一筆沉重的醫藥費，單靠他一份不高不低的薪水，是無法及時償還的，為此，他操勞奔波，四處兼職，根本就沒有閑情去開展新的戀情。

直到有一天，母親突然向他提起她的願望，她希望他能盡快結婚，然後讓她抱一抱孫子，他支支吾吾地搪塞過去了，說暫時沒有喜歡的人。沒想到過了不久，母親為他安排了相親，對象是以前鄰居的女兒，在很早以前，那個女孩就已經對他愛慕不已，她的沉默與矜持絲毫遮掩不住她眼裏如火般的情愫。

母親對他說，女孩不錯就可以了，毋庸去管心裏面是否喜歡，感情慢慢培養就有。

看着母親熱切盼望的倦容，他不忍推托。想着，這就是生活，這就是他注定要走的路，他心有不甘地答應了。他對女孩坦白了，他在欠債，如果跟着他，她注定會吃苦頭。女孩聽後絲毫沒有動搖，反而緊握着他的手堅定地說，這一輩子她都認定了他。

他無言以對,完全搞不懂為什麽會有這麽不錯的女孩對他這種碌碌無為頭腦愚笨的男人癡迷。

再後來，母親沒有跟他商量就為他訂了婚，婚期将會在半年後舉行。

王安慶是他就讀高三時候的班長，張浩賢則是當時的副班。這次，他聯系上了張浩賢，準備與他聯手策劃一場同學聚會，張浩賢的任務主要是向高三的同班同學發邀請函，即使高中畢業至今相隔6年之久，因為他寬厚溫柔的性格，當時的同班同學基本上都有和他保持聯系，除去性格特別孤僻的那幾個外。所以這個任務對他來說堪稱小菜一碟。

首先發給郭倪，随即他就會想起饒幸靈，她是這次同學會不可或缺的參與者，因為他計劃在同學會上宣布自己訂婚的消息，順便向這段無望的愛情作最後的道別，沒想到饒幸靈聽了他公布的消息後，當場發飙,把同學會搞砸了。

同學會結束後的第二天便收到郭倪的邀約，畢竟一個月都沒見，作為死黨，他還是應約了，沒想到去到才發現，饒幸靈也在，交談的過程中，她一直很都很氣憤，甚至後來中途被他氣走了。

從郭倪口中得知，原來饒幸靈的壞脾氣是車禍後遺症所致的，知道了也沒多大驚訝，對他來說，知不知道根本就沒有所謂，反正以後也不多見了。萬萬沒想到饒幸靈因為發生了那件色狼司機性騷擾事件而決定征收一名私人司機，郭倪極力推舉了他，他沒有理由推托，因為當時的他實在太需要工作了，兼職也不是随處可找，雖然他不太想頻繁見到饒幸靈，怕見面多了，內心會産生動搖，畢竟，債務償還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他最後不得不選擇向現實低頭而接受了這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