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同居

在柔和的陽光照射下，饒幸靈的睡顏雪亮透明，靜美無限，他忍不住伸手去觸碰，不料把她驚醒了。

饒幸靈睜開了雙眼，惺忪的美眸在陽光下不禁眯了起來，她似笑非笑地注視着他。

“怎麽了？”

看着他如此呆愣的模樣，饒幸靈終于忍不住發問，在如此近的距離下，連她說話時吐出的芬芳都能夠嗅聞到，他心跳不禁加速，臉上泛起了一抹紅，饒幸靈還以為他發燒，伸手去探量他的額頭，發覺沒有異樣，便收回了手，若有所思地端詳着他，不久，她仿佛弄懂了原因，羞澀地把頭轉了過去。

“我去廚房弄點白粥。”說着她掀開被子下了床。

“我想吃些別的。”張浩賢虛弱地笑道。

只見走到門邊的背影突然僵硬了，饒幸靈轉過頭來噘着嘴說：“我不會做。我只會做白粥。”

“沒關系，我們出去吃點別的，我有食欲了。”張浩賢吃力地坐了起來。

太久沒有進食的他一下子解決掉了兩碗拉面，走出面館的時候，饒幸靈突然提出了要去看海。

他們來到了海邊，四月的海風有點清涼，在柔和的陽光下和緩地迎面吹來，甚是舒服，在沙灘上坐了一陣子，張浩賢有種大病初愈的感覺，力氣逐漸灌滿了全身，他望向一旁靜靜看海的饒幸靈，心想，她是故意帶他來的吧，好把他的晦氣吹散。

在他頹靡不振的時候，她一直喂他吃白粥，毫無怨言地照顧他，他再怎麽遲鈍也明白饒幸靈的心意。現在，他什麽都沒有了，對什麽都不在乎了，唯獨她。

只有她，才能讓他振作下去。只有她，才能讓他不感到孤單。

但是畢竟她不是他的，她有自己的家，到了時間，便會回去，然後抛下他一個，讓他獨自面臨無盡的黑夜，空蕩蕩的房子彌漫着可以殺死人的孤寂，他無奈地沉沒其中，獨自斷腸。母親的離開意味着家的坍塌，他躺在這片無法修補的廢墟中，孤獨無援。在連續無眠的夜裏，他把孤寂繪成了一幅又一幅的抽象油畫，灰暗的意識随同着渾濁的色彩和複雜的線條一起迷離一起扭曲。

幾天後，饒幸靈突然拖着一堆行李住了進來。驚喜蓋過了他的驚愕，他不敢相信，也不敢發問，生怕一出聲，眼前的鏡像會如夢般破碎不見。看着沉默不語的他，饒幸靈一臉尴尬地說：“這幾天都忙于工作，沒能陪你，對不起，所以我只能下班就過來這邊了。”

張浩賢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地凝視着她，久久無言。看着他呆愣的表情，她羞赧地低下了頭輕聲說：“就是說，我暫時搬過來住，可以嗎？直到你好起來為止。”

他感到鼻子酸酸的，心裏的低沉被感動的熱流所沖化，他不由自主地抱緊了她，把臉埋在她芳香的發絲之中，為她的體貼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晚上，他們互相摟着入睡，這次，他終于能好好地墜入夢鄉一次，做着甜而缤紛的夢。

同居的日子不知不覺過了半個月，他心裏的傷痕在愛的呵護下逐漸愈合。

是時候開始工作了，結束這段無所事事只有茫然頹靡的日子，更何況每天陪她上班下班也不壞。可是，她說過會陪他直到他好起來為止，如果他開始工作了就暗示着他已經好起來了，這樣的話是不是就代表她要搬回家去呢，一想到又要一個人獨自去面對那噬人的黑夜，一陣悲涼傷感徒然生起。但是他總不能一直霸占着她不放，太厚臉皮了，這種做法，連自己都感到羞恥。

刮去了淩亂紮煞的胡茬，披上了外衣，走到樓下的蕭瑟涼亭裏呆坐着，糾結着，完全沒注意到大半天的時光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溜走了。

“Hi，很久不見了。”

一陣悅耳的女聲把他從飄零的思緒中驚醒。

回神看去，眼前的女子讓他不禁一怔，那是他的未婚妻。他想起來了，在他一蹶不振的時候，他對她說了很不負責任的話，雖然想不起那番話的類容，但是他知道那是一句簡短而決絕的話，他還以為她已經恨透他了，不會再理會他，沒想到還會出現在他面前，并平靜地向他打着招呼。

女子見他不語，便緘默地走了過來，一臉憂郁地在他身旁坐下，然後低沉地慰問道：“你，還好嗎？”

“恩，一切都恢複過來了，謝謝。”張浩賢強顏歡笑地答道。

“果然，只有那個女人才能讓你好起來。”女子絲毫沒有掩蓋她的嫉妒之情，那怨怒的語氣，郁悶的神色無一不彰顯出來。

“對不起，啊霞。”張浩賢愧疚地說，他知道他欠這個女人太多了，而且還毫無補償地傷害了她，除了這三個字外，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你不需要道歉。”啊霞咬了咬唇繼續說下去，“都是我一廂情願的惡果，再說，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後悔愛上你。”

“你還記得嗎？我上初中的時候，你是我隔壁的大哥哥，有一次，我騎自行車摔倒了，剛好被你碰見了，你二話不說把我送回家去，第二天你看見我擦損的膝蓋暴露在裙擺之下，沒有上任何的藥物，沒有任何的包紮，你就強行把我拉進你家，為我上藥為我包紮，即使我抗拒地喊着不要，你依舊耐心做着，仿佛那個膝蓋就是你的那樣。看着你那個勁兒，那個表情，我便不由自主地喜歡上了你，以致到了後來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自從你搬走以後，我都會偷偷地跑去看你，只要遠遠地看着你就足夠了。到了後來，啊姨對我說，讓我跟你相親結婚，你知道我聽後有多開心嗎？”說着說着，啊時的臉上徒然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悲戚，聲音裏頭帶有微微的顫意，像是在哭，但是看不見眼淚。

“你是多麽溫柔的人呢，寧願自己受傷，也不願意讓別人受傷，我無法恨你，感謝你終于向我坦誠，讓我從糾結中解放，其實知道你有喜歡的人後，我都猶豫着要不要放手，可是，我終究還是舍不得你，除非你說出口，不然我不甘心放手。這段時期辛苦你了，為了顧及我的心情而勉強了那麽久。”

“不，我并沒有你說的那麽好。我。”

“雖然我是這麽說，但是有時候溫柔也并不是件好事，因為你的溫柔我愛上了你，愛上你後又會突然痛恨你如此溫柔。因為溫柔，你太過忌諱傷害和麻煩別人了，以致很多時候該說的話未能說出口，這樣不但傷害了自己，還傷害了別人。有時候多為自己着想一下吧，啊賢。”啊霞微微地朝他擠出一笑，笑容中帶着苦澀的味兒，讓張浩賢看着不禁難過，他現在才發現這個女孩傷透了心，而且竟然是為了他，一個糟糕透頂的男人。

聊着聊着，天色逐漸暗去，他送她走出大門，沉默走着的啊霞突然止住了腳步，轉過身來，擡首看着他，頓時她眼淚盈眶，楚楚可憐。“自從我們訂婚以後，一直都是我來找你，這次是最後一次了，以後不會再見面，也不會再聯系的了，我決定忘了你。”顫抖地說完，豆大的淚珠霎時溢出了她的眼眶，如決堤般傾瀉而下。張浩賢心慌意亂，他向來都很笨戳，面對這種狀況，除了心亂如麻外，真不知如何是好。正當他手足無措之際，啊霞倏忽上前把他抱緊，在他懷裏哀傷地抽泣。他無法拒絕一個曾被他傷害過的女孩，只能愣愣地站着，不知所措。

也不知道這種狀況維持了多久，饒幸靈出現了，身穿簡約時尚的職業裝，遠遠地站着，橙黃的街燈打到她的身上，可謂冰肌玉骨姿色天然,如同從時尚雜志裏走出來的模特,她緊抿着嘴唇，悻悻然地與他對視，女孩依舊在他懷裏抽泣，絲毫沒有發現她身後的饒幸靈。

這種僵局讓他哭笑不得。

看着一語不發甩頭就朝裏面的公寓走去的饒幸靈，強烈的不安感頓時沖去了他的理智，他憂心忡忡地把女孩輕輕推開，深感愧疚地對她說了聲抱歉後，便連忙追逐饒幸靈的身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