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餅幹又一次掉在桌子上,她慌亂地用左手摸了摸右手透明的手指,有觸感,只是透明度變低了。

“徐秘書,”沈茉擡頭喊,“你、你先出去。”

徐秘書點頭,走到門外,将門帶上。

“怎麽了?”聞敘走到沈茉的辦公桌面前,發現了她眼裏拼命隐藏的慌亂,他上前握住她的手,仔細看了看,沒發現半點異常,也沒什麽劃破的地方,“手疼?”

沈茉知道他是看不到透明狀态的,只有她自己才能看到。

是什麽觸發了這種狀态?這一定和剛才警察的詢問有關。那些審批文件可能真是她親手簽下的。

“我……”沈茉努力穩住自己的聲線,不讓眼淚流出來,“我去找一趟季子濯。”

她慌亂地跑出去,腳步淩亂。聞敘蹙眉看着她的背影,猜到一定發生了些什麽事。

沈茉跑到季子濯的辦公室,季子濯把眼神從文件裏分出來,微笑着看着沈茉:“怎麽了,茉茉?”

“剛才警察來找我了。”她開門見山。

“嗯?”季子濯神情凝重,“找你幹什麽?”

“他們說我被人舉報,給黑社會的人提供活動場地,而且不止一次。”沈茉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你也知道沾上這方面會有多嚴重,所以……”

“那你做過這種事嗎?如果沒做過,就不用怕。”

“我不記得了……”沈茉焦急地搖頭,“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因為我自己不記得,警察已經拿走了一批文件,我不知道裏面有沒有。怎麽辦啊,我會不會去坐牢?我……”

季子濯雙手交叉,放在桌子上:“這樣,我們先把剩下的文件都翻一遍,公安局那邊你不用擔心,我去聯系認識的人打聽消息,如果收到新消息我第一時間告訴你。”

沈茉點頭,和季子濯一起把所有文件都找出來,和聞敘說明情況之後,三個人一起翻。

翻了一遍,沒有翻到這樣的文件。

其實這在意料之中,因為和地點審批相關的差不多已經都被警察拿走了。

沈茉的心仿若一顆懸着的石頭,晃來晃去,搖搖欲墜,說不定上面的繩子什麽時候就斷了,在這種焦慮下,工作自然也工作不下去,只能和聞敘一起回家。

聞敘牽着她的手上樓:“午飯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我想吃面。”她沒有胃口,随口說了一樣。

“好。”

進門之後,聞敘去廚房裏給她做面,聽着裏面洗菜的聲音,坐在沙發上的沈茉眼圈慢慢的紅了。

她努力回想,小說裏面寫了什麽。沈茉最後因為犯了一些事,被逼得走投無路,只能自殺,犯了什麽事沒有仔細寫,所以她不知道。

但是什麽事和自殺相比能讓她選擇自殺?她越來越覺得就是因為批複地點這件事。如果被判無期徒刑,在監獄裏服刑到死,還不如現在就選擇自殺。

這是屬于沈茉的命運,在她來這裏之前就定好的,她沒辦法改變。只是可惜,她下定決心留在這裏,還沒有陪聞敘多久,就要離開他。

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沈茉胡亂地拿紙擦一通,就怕被聞敘發現。

廚房裏的一下子安靜下來,聞敘端着兩碗面從廚房走出來,放到餐桌上,說道:“來吃飯,茉茉。”

“啊,來了!”

沈茉應聲,随便抹了抹眼睛,坐在餐桌上聞敘的對面。

他下了兩碗面條,上面打了荷包蛋,還有青菜,色澤勾人食欲,聞敘廚藝已經達到了很高的地步,只是可惜她沒有食欲。

沈茉用筷子攪了攪面條,低頭沉默。

她的右手透明部分已經蔓延到了手腕。

“你哭了。”他篤定地說。

沈茉慌張地擡頭看他,被戳穿了之後委屈更是一陣陣滋長,她的眼淚掉到碗裏,和面湯混合在一起。這副樣子看得聞敘心疼不已。

她問:“如果,聞敘,我是說如果,我要死了怎麽辦?”

“你不會死的。”聞敘抓住她的手,無比認真地看着她承諾,“如果你出了什麽事,我和你一起承擔,好嗎?大不了我們就逃到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去,茉茉,我一直陪着你,別哭。”

沈茉哭着搖頭:“不,我不能連累你。你還有那麽美好的前程,我會是你一輩子的污點。”

“提這個還有什麽意義?沈茉,你還不懂我內心的想法麽?”

沈茉淚眼朦胧地看着他。

他說:“我一開始努力是為了救活我爸,和死神拼一把,才進了娛樂圈。後來努力,是為了能和你比肩,如果沒有了讓我努力的理由,這些成就對我而言,毫無用處。”

“那些文件……是我簽的……一定是我簽的……”

“可那不是你的錯,你不記得以前的事。更何況,以前的你也不會明知故犯簽署這種文件。”

沈茉愣住,從他的話裏面捕捉到了一絲不尋常:“你、你知道我不記得以前的事?”

聞敘輕笑:“怎麽可能瞞得過我,第一天我就覺得不對勁,後來試探你幾次,早就發現了。”

沈茉:“我、我該怎麽辦啊聞敘,我只想和你好好在一起,怎麽就這麽難?”

聞敘摸了摸她的頭:“別怕,如果真出了事,我帶你走,改名換姓,到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去。”

抛卻所有,浪跡天涯,縱然自私,也要為自己自私一回。

沈茉的心瞬間就安定了下來。

這幾天,沈茉還是沒有收到警察局的消息,她整理好心情後回到朝晖上班,聞敘推掉了大部分的工作。

徐秘書推開沈茉辦公室的門,把一份文件遞到她的桌上,沈茉掃了幾眼,神情愈發凝重。

季子濯正在和辦公室裏的美女談笑風生,他一向這樣,四處風流,卻從沒聽說過他愛上哪個女人,心一直漂泊不定。

沈茉端了一杯水,經過他們身側的時候,不小心潑到了季子濯的身上,他的白襯衫立刻濕了大半。

她驚呼:“哎呀,手沒拿穩,子濯太不好意思了!”

季子濯抖落抖落濕透的襯衫,毫不在意地笑:“沒事沒事,你就算潑我臉上,我也不會生你的氣。”

“濕成這樣,就別和小美女閑聊了。”沈茉拉着他回到辦公室裏,關上門。

“有事和我說?”季子濯驚訝地看着她。

“子濯,你也老大不小了,今年三十歲了吧,是不是該找個人結婚?你家裏人從來都不催你結婚也不給你安排相親的嗎?”沈茉問道。

“他們也急,但是拿我沒辦法,沒碰到喜歡的也不能将就,你說是不是?”

“那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啊?你喜歡過誰,我幫你按那樣的找找?”

“我還真沒特別喜歡過誰。”季子濯想了半天。

沈茉也不再糾結那件事,去他的衣櫃裏拿了一件襯衫遞給他:“衣服都濕成這樣了,還不換一件?”

他壞笑:“怎麽,你要看着我換啊?”

“對。”沈茉點頭。

季子濯僵住。

“不行嗎?不給看嗎?咱倆都認識……五六年了,一直在一起打拼,過命的交情,連換個衣服都不讓看嗎?”沈茉抱着臂,倚在辦公桌旁邊,打定主意看着他換了。

季子濯咽了口吐沫,有點為難,拿着襯衫尴尬地看着她。

“換啊!”她催促道。

季子濯還是一動不動。

“為什麽不換?”

季子濯沉默。

“還是你有什麽不可告人的苦衷?”沈茉走到他面前,季子濯往後退了一步,玩笑的神色全都收斂,一動不動地盯着沈茉。

沈茉失去再和他糾纏的耐心,趁他不備快速伸手,拉起他腰側的襯衫,露出了一串紋身。

那串紋身是一個日期,2003.11.3,花體。

季子濯迅速地掙紮後退,但亦無濟于事,什麽都看見了。

心中的猜想得到驗證,沈茉自嘲地笑笑,看着季子濯,滿眼悲涼,不知道為什麽她最好的朋友會背叛自己。哦,不,可能這從最開始就是一個騙局,他接近她就抱有不純的目的,他在傷害過她之後還能當做什麽都沒發生來和她做知己!

季子濯斂眸,問她:“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我一直在懷疑,我怎麽可能簽署那種違法文件,只有一種可能——是你讓我簽的。我曾經全盤信任你,只有你過目後遞給我的文件,我會直接在上面簽名連看都不看。”

她繼續道:“後來,我又想起校友見面會上遇到的學長,他說你經常來D大找一個學計算機的女生,于是,我派人去查了查。”

“我早知道,你這麽聰明,總有一天能看穿。”季子濯自嘲地笑笑。

沈茉又問:“你這串紋身,是什麽日期?看起來不像生日。”

“是我第一次見到梁桃的那天。”季子濯索性不再遮掩,把濕透的襯衫脫掉,換上新的,一顆一顆系扣子,“我實際上也不姓季,這是我母親的姓,我姓嚴。”

嚴家,和梁家莊家齊名的D城世家。

他繼續解釋:“我是嚴家的私生子,八歲被接回,因為私生子的身份被其他少爺們欺負,是梁桃救了我,這對我而言是一個被救贖的日子,所以我把它紋在身上,我承諾過,要報答她。”

“你報答她的方式,就是幫她一起陷害我,作為主角之一和我拍了那樣的視頻?”到現在為止,沈茉已經能接受一切離譜的事實了。

“是。”他點頭。

“那後來呢?你是故意接近我,和我一起做生意?”

“那不是,”他笑,“我是真的欣賞你,也真把你當朋友,可她要我做什麽的時候,我真的沒法拒絕,她是我的恩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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