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如果沈茉剛認識季子濯，那她還能說一句，好一個白月光和舔狗的劇本，真是精彩。

可她不是。

季子濯曾帶她到處搜羅Ｄ城的美食，想到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要帶她去看一看。即使自己處理兩個人的公務，也要省出時間讓沈茉出去度假。

真心，都要用真心來換。季子濯不對她這麽好，她也不會交付給他這種程度的信任。

她剛和他相處了一段時間，就已經把他當成朋友，得知真相後會失望會難過，如果換成那個什麽都記得的沈茉，被自己最好的朋友背叛之後，該有多難過？

是季子濯把她從泥潭裏拉出來，一起共建朝晖這樣的商業帝國，可也是他和梁桃親手把她推進去的啊。

沈茉不知道說什麽，自嘲地笑笑：“你們兩個，可太有意思了，當着我的面見了面，還要裝不認識。”

季子濯勉強牽着嘴角，露出一個笑容：“對不起，茉茉。”

“我一直很害怕這天的到來，我想過很多次，如果你知道了，我該怎麽面對你。”季子濯長出一口氣，“我真的很痛苦，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們都沒有退路了，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知道我傷害的是這麽好的一個女孩兒，我一定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但這種話太虛無缥缈，聽起來像犯錯的人用忏悔來逃避責任。”

“靠，”沈茉忍不住爆粗口，“為了梁桃這種人，值嗎？”

命運就是這麽捉弄人，梁桃第一次來找他，說要讓他幫一個忙，他親自出鏡和一個女孩拍了一段限制級視頻，從此人生就走上了不歸路。後來和沈茉相識一起打拼，按照梁桃的請求讓她簽了那樣一份文件，底子留在梁桃的手上，才成了多年後無法挽回的隐患。就算他試圖挽回，他還是什麽都做不了。

“不值。她曾是我生命裏所有的光，但她是個壞人。”他道，“我們都沒有回頭路了。”

沈茉看着季子濯，覺得他心裏至少還是後悔的，但文件早都簽了，幫梁桃也幫過了，定局已成，他也做不了什麽來挽救。人未必每次做出的選擇都是正确的，就因為有情感在，可以被太多因素左右，所以人這種生物才這麽複雜。

到現在，她也沒辦法真正地去恨季子濯。

手機鈴聲響起，他去桌子上拿起來，看到手機號碼的時候面上閃過一絲緊張。

他按下接聽鍵，剛聽幾句，就放下手機，對着沈茉語速極快地說道：“他們找到了！”

“什麽？”沈茉沒聽懂。

他緊張地說道：“警察找到文件了！好幾輛警車已經出動，正在抓捕你的路上！”

太過突然，沈茉愣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辦：“就算我簽了，那就是一份提供地點的文件而已，怎麽值得他們這麽大動幹戈？”

“你知道在那片地方裏發生了什麽嗎？人命，軍火，毒.品，哪一項都足夠讓你在監獄裏待八百年！梁桃設計的時候，就沒想給你留生路！”

“我……”

“快跑——茉茉，快跑！”

他拉起沈茉的手，沖出辦公室的門，外面的員工都奇怪地看着他們。

進了總裁專屬電梯之後，他手指按歪好幾次才按下倒數第一層。

電梯經過一樓的時候，沈茉聽到了外面傳來的警笛聲，不知道有多少輛警車，聲音層層疊疊交織在一起，就像一張密實的網，勒得人快要窒息。

警察進入一樓，詢問前臺得知沈茉今天來上班正在辦公室裏，于是前往最高層，恰好和沈茉季子濯錯開。

季子濯拉着沈茉在地下停車場裏狂奔，沈茉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逃出去。

費盡心機陷害她，現在又想盡辦法救她，她不懂季子濯這又是何苦。

沈茉放緩腳步，說道：“既然這樣，就讓警察把我帶走吧。這也是你想要的，不是麽？”

季子濯大聲反駁：“別廢話了，聽我的！”

他們早就給她設計好了結局，她跑能跑到哪裏去？洗不白的，就像她身上透明程度越來越高，書裏沈茉的結局就在眼前，她只是一個普通人，是一只一腳就能踩死的蝼蟻，還妄圖和命運抗争？

季子濯其實也不知道能帶沈茉去哪，他現在心裏只有一個想法，不跑的話警察現在就會把她帶走，那就先找個地方把她藏起來，能拖一天是一天。

突然，漆黑中一束刺眼燈光打在他們臉上，一輛車猛地剎車停在他們面前擋住去路。沈茉用胳膊遮住眼睛，剛适應燈光就看到面前這輛車的車窗搖下來，竟然是板着一張臉的聞敘。

“上來！”他喊。

季子濯松開她的手，她已經奔向聞敘的懷抱。

季子濯松了一口氣，突然慶幸這世間還有一個聞敘，才能讓他做不成害死沈茉的最親密的劊子手。

沈茉忍不住回頭看季子濯，只見他露出一個放松的笑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目送他們離開。

就像在車站送別一個最好的朋友，知道對方會有更好的人生，縱然不舍，但仍放她遠去。

季子濯張口，似乎在說什麽，沈茉仔細辨別他的口型，辨認出來他說的是：“走吧，走吧，走了就別再回來了。”

怔忪幾分鐘的時間，聞敘已經繞過警察來到了地面上，熟練到不用看地圖就知道往哪條道上開。定下神後，沈茉才發現這是一輛他以前沒開過的新車，往後一看，後排的座位上放了好幾個行李箱。

“你這是……？”沈茉疑惑地問。

“東西我早就準備好了，假身份也花錢僞造完了，這幾天一直在忙這些。”他解釋，“以前說過，如果真出事，我帶你走。”

這是他們唯一的出路，文件既然是沈茉親筆簽的，這件事就和她脫不了幹系，而且事情遠比沈茉想象的要嚴重，具體牽扯到什麽警察沒有對她公開，但聽剛才季子濯提到的那些，她心裏明白，要麽坐牢，要麽逃跑。

只是她沒想到聞敘竟然這麽果決，他這麽一走，以後的事業就全毀了。

“敘哥，這個時候我是不是應該勸你一句，趕緊回去？”沈茉笑着出聲，但心裏卻十分緊張，手指絞成一團。聞敘的前途很重要，但她就是個自私的人，她想和聞敘一直一直在一起，就算做一輩子逃犯，也想把他拴在身邊。

“你希望我回去？”他盯着前面的路況，眼中似乎蒙了一層霧，看不清楚。

沈茉抿了抿嘴，裝作不在意地“嗯”了一聲。

“那我回去了。”他沉聲說。

沈茉沒說話，心沉到谷底。

如果這是他的選擇，她不會幹涉。理智告訴她應該為了聞敘的人生着想，可心裏的聲音卻鬼哭狼嚎叫嚣着讓他留下來。

她費了好大力氣，才沒有說出口讓他留下來的話。

聞敘眼睛裏的冰融化掉，轉過頭騰出一只握着方向盤的手，揉了揉她的頭：“傻不傻。”

沈茉頓時感覺有點委屈：“我是逃犯，如果你走，你就是知情不報包庇罪。”

“那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茉茉，我們是被逼的。”他道，“無論你是什麽身份，我都會陪着你。”

“我們要去哪？”她問。

“最北邊的雪城怎麽樣？那裏是邊境，有點亂，治安不好，很适合我們。”

“好。”沈茉點頭。

他們就這樣開始了一場大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