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柏周彎腰伸手，将雪堆裏的神歡提起來，“叫我柏周就行，你又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神歡縮着脖子，乖乖被柏周提在手中，整個人乖巧又無害，讓人不自覺的放柔心态，放松警惕。

神歡道：“我來這裏尋找神鹿啊。”

柏周：“神鹿？”

神歡：“對。桑奇爺爺說，科爾卡林每年這個季節都會有神鹿出現，神鹿鹿角大如梅枝，身似修長的白馬，背生厚鬃，四蹄赤紅，如踏火焰，有幸得見神鹿便會實現你一個心願。”

這種騙小孩兒的童話居然也有人信，柏周擡頭看着眼前這雙無辜而純真的眼睛，有些無力道：“桑奇爺爺是誰？”

神歡踢了踢懸空的雙腳，抖落了一腿的雪花，他道：“我住的旅店緊鄰一家烤魚店，烤魚店的老板就是桑格爺爺。”

柏周将手中的圓球放下，道：“這個是一百年前的傳說了，到如今哪裏還有這種東西，他說什麽你就信，還跑到荒郊野外來。”

神歡拍着身上的白雪，笑道：“信或者不信都不重要，我是來這裏玩的，怎麽開心怎麽來啊，你要去哪裏？”

柏周沉吟了一下，道：“不知道。”他确實不知道要去哪裏，在莫格小鎮呆的無聊了，便租了一輛車下意識的往北邊前行，卻不知目的。

神歡一頓，擡頭笑吟吟的望着柏周淡漠的眼睛。

“那……”神歡拍了拍凍得通紅的臉頰，讓臉不至于太僵硬，“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北地看極光？”

柏周沉默，眼眸閃了閃，他的眼睛雖然看的是神歡，但是雙瞳卻毫無焦距，空茫茫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啊，又被拒絕了呢。

神歡聳肩，因為早就預料到了，倒也沒有很失望的感覺，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酒壺，揩掉上面的積雪，揮手作別。

“等等。”柏周突然出聲，叫停了走出十多步的神歡，“不是要一起去北地看極光嗎？”

神歡眼睛慢慢睜大，璀璨的眸子深處是最直白的喜悅，“哈哈，太好了。我還以為你肯定會拒絕我呢。”

柏周問道：“你有預感我會拒絕那為什麽還要問呢？”

神歡一蹦三跳的走回來，腳下突然一滑，差點栽倒，好在柏周伸出一條胳膊扶住了他。

神歡扶住柏周的胳膊，搓了搓打滑的鞋底，笑道：“因為我覺得你的眼睛很寂寞啊，所以才想要邀請你。”

寂寞？柏周一頓，擡手摸了摸眼角，一派溫和道：“我都沒有發現。”

神歡道：“那你肯定不自戀？”

柏周：“？”

神歡翹着嘴角道：“因為自戀的人都愛照鏡子。”

說着神歡便十分自覺地爬上了副駕駛，等了等也不見駕駛人員進來，他彎腰，越過駕駛座，腦袋探出窗外，道：“這位司機先生，請問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嗎？”

柏周打開車門，坐進車子，啓動發動機，道：“請問客人，我們現在要去哪裏？”

神歡：“回莫格小鎮，我東西還在旅店。”

“好的，您坐穩了。”柏周調轉方向盤，返回小鎮。

“哈哈……”

再次回到莫格小鎮，又是另外一種心境，不管是柏周還是神歡。

退了酒店，拿上東西，車子再次開出小鎮，邊走邊不時的停下采買一些東西。

路過一個街角，柏周等在車中，嘴裏叼着一根香煙，透過朦胧的煙霧，看着外面不知何時又落下來的稀疏雪花，心境竟出奇的平和，而且還不覺得無聊，像是遠離了箱的影響。

突然，視野中出現了一個活潑的身影，他手裏拿了許多東西，邊走邊不時的和身邊陌生的金發青年說笑，兩人如同耀眼的朝陽。

柏周微微眯了眯眼，視線在兩人身上卷過，夾在手指間的煙蒂突然燙到了手指，他手一抖，指節長的煙灰落在他銀灰色的羽絨服上，煙灰中的火星将羽絨服的絨面燙出一個小洞，柏周微微垂眸靜靜的看着，直到火星寂滅，燙洞不再擴大，這才彈掉燙手的煙蒂，推門下車。

神歡一臉感激，“埃布爾，太感謝你了，沒有你幫忙我就要出洋相了。”他剛剛離開百貨店的時候，滑了一跤，差點跌倒，若不是埃布爾突然出現，扶了他一下，他肯定要啃一口雪的。

埃布爾在莫本爾上大學，選修漢語，除了音調怪一些，漢語說的很流暢，“哦，歡，你太客氣了，你買這麽多東西放在旅店會變質的。”

神歡搖頭，“不放在旅店，我要走了，買些東西路上吃用。”

埃布爾瞬間一愣，悲傷道：“歡你要走了？no no no不走行嗎？”

“當然不行了，我都決定好了。”

埃布爾詢問道：“你要去哪裏？”

神歡道：“去北地看極光。”

埃布爾哀嚎一聲，大海一樣蔚藍的眼眸蓄滿了失望，“太遺憾了，十天之後我就要回莫本爾了，我真想陪你一起去北地看極光。”

神歡道：“下次再約。”

埃布爾眼睛一亮，道：“哦，老天，真的嗎，你不是騙我的吧？可以給我你的聯系方式嗎？”說着已經拿出手機。

神歡道：“當然可以。”

兩人駐足，放下手上的東西，交換聯系方式。

想到不知何事才能再見到神歡，第一次心動好像馬上就要無疾而終，埃布爾表白道：“我喜歡你，歡，我可以抱抱你嗎？”他海藍色的眼眸中蓄滿了分別的憂傷和單純的喜歡。

神歡一愣，他沒想到俊美如阿波羅一樣的埃布爾會喜歡他，他并不認為自己這張臉足夠吸引人，他道：“抱歉，當然可以。”

說着張開雙手，敞開懷抱，等待着埃布爾的擁抱。

埃布爾瞬間臉紅耳赤，整個人又高興又激動，恨不得跳起來，他深吸一口氣，擡起雙臂，擁向神歡，擁向讓他心動的東方珍珠。卻猛地撞在了一個冷硬的東西上面，埃布爾一怔，退後一步，發現自己撞到一個高大男人的後背上面。

埃布爾深深皺眉，這是哪裏竄出來的那什麽……咬金？！

柏周嘴裏斜斜叼了一根煙，這使得他整個人染了一身匪氣，帶着一絲危險，他将手放在神歡的頭頂，擰着他轉了一個方向，輕輕一推道：“走吧，再耽誤天就黑了。”

“啊？哦。好的，這就好，埃布爾再見，拜拜……”說罷提上東西搖搖晃晃的向路邊的車子走去。

埃布爾：“等，等，歡我……”

“謝謝。”柏周提起埃布爾腳邊的兩袋物品，道謝，恰巧擋了埃布爾一下。

埃布爾皺眉看着眼前讓人覺得十分危險的男人。

“你……”

“回見。”柏周溫和一笑，眸光在煙霧後似現非現。

埃布爾：“……”

遠遠看着神歡在車子的後備箱擺放着東西，差不多擺放完之後，歡快的沖着柏周這邊揮手，埃布爾突然感覺這一別說不定便是經年，腳下一動，下意識的喊道：“歡……”

背對着他的男人聞聲突然停下，緩緩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埃布爾瞬間打了一個激靈，全身起滿了雞皮疙瘩，壓在嘴邊的話無論如何也吐不出來，直到車子載着它的主人們離開許久，埃布爾才一個哆嗦回過神來，卻仍舊覺得頭皮發麻，心驚不已，剛剛那是一個怎樣的眼神啊，比雄鷹還要銳利，比野獸還要冰冷，歡跟在一個什麽樣的人身邊啊！埃布爾擔憂極了。

……

離出現極光的時間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兩人時間充裕，都不急，車子一路北行，不時的轉道別的地方，領略湖光山色，不過向北走的大方向卻沒有變。

他們一起去聖尼裏山看霧凇，它們美麗而皎潔，氣勢磅礴的挂滿了整片樹林的枝頭，繁花似錦，壯觀美麗。

山坡的最高處景色最美，可以一覽山下雲山霧海。

神歡站在一顆雪柳蓬茸的樹下，踮腳眺望着遠方，許是看到了什麽新奇的東西眼睛一亮，轉身招呼柏周過來。等到柏周站在他身邊之後，他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壞笑，用力撲向身旁的大樹，撞擊之下，傲雪淩霜簌簌落下，松散的冰晶在日光下折射出迷人的晶瑩。

神歡哈哈大笑，只是剛笑了半聲就吃了滿嘴的冰淩，原來是惡作劇成功的那一刻柏周探手将他抓回了身邊，一同沐浴在雪霜之中。

眨眼間兩人便是滿頭滿身的白霜，只一雙眼睛逃過一劫。沒想到使得壞把自己也坑了，神歡微微一愣，突然用力搖頭，身上的冰晶四散，直撲柏周頭面，給予他二次傷害，柏周微微眯眼，透過飛舞的雪花看向身邊的人。

稍稍略勝一籌，神歡全身上下都洋溢着靈動的喜悅，彎彎的眼睛，肆意的暢笑，剔透的眼眸比陽光下的冰晶還要奪目。

柏周看着他，靜若潭水的眼眸微微閃動。

看完霧凇，他們又一起去塞島坐破冰船，破冰船馬力雄厚，底部首尾上翹，首柱尖削前傾，多螺旋槳的推動下，破開堅固的寒冰，在冰山雪海中勢如破竹，一往無前。

神歡站在高高的船頭，迎風張開手臂，只差一人便能擺出一個電影中經典的姿勢，船上的員工以及其他游客很樂意效勞，不過最後都在柏周那雙無波的眼睛的掃視下敗下陣來。

柏周站在神歡身後，在他的連聲催促下，伸手虛虛扶着他的腰，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雙臂擡起的時候，指尖蹭過有弧度的地方。

撚了撚指尖，只遺留到了衣服的觸感，柏周突然啧了一聲。

神歡扭頭，發出疑問：“怎麽了？”

柏周搖頭，道：“沒事，不怕冷了？”

神歡被風吹的臉頰通紅，聞言點頭又搖頭，“怕冷，但是這叫痛并快樂着。”

柏周将他的頭扭到前面，直面能将人凍傻的寒風，道：“那你繼續快樂吧。”

“嘶——”神歡瞬間灌了一口冷風，透心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