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周三終于來到了!
病房中一片沉默。
氣氛一時之間相當尴尬。
只短短幾個呼吸的工夫, 尚大師已經是滿頭滿身的冷汗。他是自信滿滿沒錯,可這不代表他沒想過失敗的代價。想到此,他下意識咽了口唾沫,再次暗中使力,試圖激發出兩張符的效力,然而, 它們好像真的是過期了……無論他怎麽折騰都毫無反應。
恰在此時,床頭櫃子上的那只據說能照見“髒東西”的蠟燭,燭光閃了閃, 滅了。
黑暗中, 尚大師額頭上的冷汗流淌而下,砸落在床沿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這一刻, 他确定自己這次是真的演砸了。俗話說“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可問題是,他這哪是濕鞋啊,分明是整個人都栽進了河裏!
要完要完要完蛋!!!
危急關頭, 尚大師倒是生出了幾分急智,只見他擡起手捂住自己的心口, 怪叫了一聲“這穢物好生厲害”, 一邊說着一邊忍痛咬破了舌尖放血。
別說,還真頗有幾分戲劇色彩, 跟拍電視劇似的!
趁着衆人懵逼之時, 尚大師甩了兩下袖子疾退到門口, 語氣急促的說道:“傅居士,這穢物太強了,雖然它被我暫時封印了,但我一時之間還真拿它沒有辦法,且等我回去翻翻祖上留下來的道書,看有沒有別的法子!”說到這裏,他話音頓了頓,而後心疼無比地繼續說道,“正所謂‘無功不受祿’,既然我這次沒能幫到你,之前收的驅邪費用自當全款奉還!”
喊完這句話後,他一把拉開門,頭也不回地跑了……
開玩笑,演都演砸了,再不跑等着傅家人找人抓他麽!
尚大師溜得委實有些快,所以傅家人反應過來時,早已看不到他的影子了。
衆人:“……”
而主導了尚大師悲劇的顧霜曉,卻是一言不發地任由他離開了——反正他也跑不掉,她還有話要問他呢!
傅明庭開燈的聲音打破了屋中的寂靜。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自家親爹的神色,一看之下差點沒被吓死——後者臉黑的跟鍋底似的!
其實也正常,傅文松不是容易被糊弄的人,之所以會帶尚大師來這兒,自然是因為後者證明過他的“能力”。可眼下,誰也不會信這話,只會認為是他這個老糊塗被人給忽悠了。可憐他一世英名,現在面子裏子一起丢光了!
更為重要的是,他才剛給家人帶來了希望,眼下又親手剝奪了它,委實太過殘忍了。乍喜乍悲,其他人姑且不說,他擔心母親會受不住。
“文松,這些天來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一片寂靜中,傅老夫人開口說道。說話間,她順手揭去了依舊貼在丈夫額頭上的符紙。
“媽……”
“沒事。你大概還不知道,你爸情況已經開始好轉了。”傅老夫人慈聲說道,“從霜曉來後。”
“是嘛。”因為各種原因錯過了家人報信的傅文松頓時精神一振,目光炯炯地看向顧霜曉,就像看着一尊剛請回家的吉祥物件。
顧霜曉:“……”她不是她沒有……好吧,做人太得瑟果然是會遭報應的,她才剛在這方面和前夫“談了個人生”,就立馬被前夫他爹抓着談人生了。果然是天道循環,報應不爽。
她一邊無奈地這麽想一邊解開了自己與傅老爺子手上的紅繩。
“爸,你先回去休息吧。爺爺這裏有我和奶奶在。”傅明寒也開口勸道。
“……好吧。”傅文松有心說自己沒事,可也不想讓母親和兒女太擔心,于是略一沉吟便答應了,心想明天一早就過來。順帶瞪了眼小兒子,“你跟我一起回去。”
傅明庭:“……”完蛋,剛剛偷偷嘲笑老頭子的事情被發現了,這回可要被清算了!
與剛才的尚大師一樣,“生死危機”下,他爆發出了巨大的潛能,只見轉過頭毫不猶豫地對顧霜曉說——
“大嫂,我送你回去吧!”
一邊說還一邊不停地眨眼睛,眼皮子都快抽筋了。
顧霜曉見他實在可憐,又兼有些事想問他,便點頭答應了。
傅明庭頓時被感動地淚流滿面:大嫂,我會一輩子感激你的!
于是衆人各分各路。
不多時,顧霜曉便坐上了傅明庭的車,後者一邊緩緩将車從停車場的車位中倒出一邊說道:“大嫂,直接回家?”
“嗯。”顧霜曉問道,“傅伯伯今天請來的那個人,你知道多少?”
“那個騙子嗎?”傅明庭想了想,回答說,“知道的不是很多,倒是聽老頭子之前對奶奶提過,那騙子自稱祖上就是做那個的,到他那裏已經很多代了。不過肯定是騙人的!”
顧霜曉沉吟不語:這倒未必。
那人看着是沒幾分本事,說的話也基本是胡扯。但是,他拿出來的那張符紙卻是真東西,只是因為年代久遠而效力衰減。這麽說吧,如果不是她暗自破除了符紙的效果,那人說不定還真能行騙成功。
而且,就在那時她确定了一件事——傅老爺子現在的狀況與之有關。
只是不知道對方的目的是訛財還是……
“大嫂。”
顧霜曉正想的出神,突然聽到傅明庭喊自己,她随口“嗯”了聲,然後就聽見他說——
“你和大哥……談的結果怎麽樣啊?”
大哥才不會對他說這個,他又實在好奇!
“就這樣吧。”顧霜曉倒是沒有故弄玄虛的想法,直截了當地說道,“還有,以後還是別喊我‘大嫂了。’”
“……”
片刻後。
“大嫂。”
“嗯?”
“你是不是……已經不愛大哥了。”
“……”
顧霜曉略訝異地看了傅明庭一眼,這次回來後,還是第一次有人問她這個問題,包括傅明寒自己都沒問過——當然,他也許只是刻意不想問。
不得不說,雖然傅明庭愛胡鬧,但有的時候,顧霜曉覺得他也許是傅家人中最清醒的一個。
至于愛不愛這種事……
怎麽說呢,太麻煩了。
她也不想對傅明庭解釋太多,于是選擇了最簡單的回答方式:“我們不會複合。”
傅明庭覺得自己對親大哥還是足夠了解的。感情遲鈍和為人冷淡都是表象,其實內裏的情感可以比誰都要炙熱。他自己若是沒發覺這點才好,一旦發覺,不燒盡最後一根薪柴,這火是絕不會熄滅的。
而那薪柴,便是他自身。
這種情感,既美麗,又危險。
可他又能怎麽做呢?感情說到底是兩個人間的事,他總不能強迫大嫂和大哥複合吧?
說到底,這種事若不是情投意合,就總會有一個人要傷心的。
“……大哥會很傷心的。”最終,傅明庭只能苦笑着說。
顧霜曉驀地坐直了下身體。
她的反應并非是針對傅明庭的話,而是……她感應到了自己留在那位尚大師身上的氣息。
他就在附近?
原本還想之後再找他,現在倒是湊巧。
“停車。”她開口說道。
“哈?還沒到呢!”
“我知道,我要下去辦點事。”
“……”
傅明庭滿頭霧水地停下車,又問:“那……我停好車陪你去?”
“不用了,你直接回去吧。”顧霜曉搖頭,“這裏離你哥的房子也不遠,我辦完事稍後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可是……”
“沒什麽好可是的,就這樣吧。”
說完,顧霜曉非常果斷地推門下車。
“……好吧。”
顧霜曉走後,傅明庭握着方向盤,略一猶豫,然後咬咬牙,将車停在了路邊,朝顧霜曉消失的方向追去。這大晚上的,他如果不認真負責地将大嫂送回去,萬一真出了點什麽事,不用別人說,他自己都要先去跳一發樓了!
顧霜曉的感應自然不會有問題。
尚大師正在借酒買醉。
他穿得古道仙風,喝起酒來卻豪放得很,一小會工夫兩瓶二鍋頭和兩盤豬頭肉就下了肚,引得大排檔的老板和客人都不時去看。
尚大師懶得搭理這些人的眼光,他正在發愁。傅家那邊,他雖然把錢給退回去了,但誰知道他們反應過來會不會找他麻煩,所以騙這種有錢人最麻煩了,一個不好就有斷腿的風險。他現在也不比當年,跑起來沒那麽利索了。而鐘儒那邊,一旦得知他得罪傅家的事,還不知會不會把他逮回去折騰呢。就算之後對方還有借助他的地方,估計也不會像之前那樣相對客氣了……畢竟通過這件事,他算是主動洩了自己其實沒多少本事的底。
唉,果然做人貪心不得,更不能随便樹什麽“幹完這票就回老家”的flag,瞧,果然出事了吧!
所以,果然還是跑路好了。
可鐘儒那裏可能還有一單,就這麽跑了損失多大啊……
不行,本來已經被貪心害苦了,不能再貪心了。
……
尚大師的心中,念頭翻騰不休。而就在此時,他突然不想喝酒了,就想出去走一走。吹吹風,散散步,心中的煩惱想必也會消減不少吧。
他也不知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但是做人就要let it go嘛!
于是他一拍桌子,喊了聲“結賬”。
付完錢後,他三兩步出了門。說來也奇怪,他原本是想散步的,結果走着走着就下意識往巷子裏鑽。鑽啊鑽,驀地,他覺得自己的後腦勺一疼,而後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顧霜曉沒有看被自己刻意引來又被自己一手掌拍翻在地的尚大師(當年她為了念熟這一手可很是下了一番工夫,剛開始的時候是無論如何都沒法像小說電視劇中的人物一樣一次搞定,直到她把無數個人打出了頸椎病,才總算“神功告成”……),她的目光直視着前方,看着站在那裏的——
傅明庭。
“啪嗒”一聲。
傅明庭握在手中的車鑰匙掉在了地上,他近乎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大嫂。
他沒看錯吧?
他是來保護她的對吧?
結果她剛才“biu”的一下就把一個男人給拍暈了?
等等等!
大半夜的她拍暈男人做什麽?
劫、劫色?
劫色找大哥好不好,他一定很樂意被劫!
不、不對,大嫂應該不至于這麽重口味地找一個老男人……咦?這人有點眼熟啊!
而就在傅明庭認出倒在地上的人是誰時,他只聽到自家大嫂聲音平淡地對自己說——
“既然跟來了,就過來幫忙搭把手。”
傅明庭:“……”他可以選擇報警嗎?TAT